专访导演高希希：细节是历史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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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发布了《2021中国电视剧发展报告》，聚焦2021年中国电视剧产业，从生产、创作、传播、趋势等九个方面展开专业分析，提出国剧十大发展走向：1、主题剧创作走向常态化与精品化；2、头部作品规模进一步扩张；3、更多类型题材百花齐放；4、严肃文学改编创作未来可期；5、“短”新品类开辟视听蓝海；6、主流平台效能进一步凸显；7、多窗口传播规范化；8、国际认同力进一步提升；9、大众市场与分众市场形成有效互补；10、商业化的美学转向。
同时《报告》还公布了“青年观众喜爱的2021年度十大国产剧”，由总台出品的电视剧《大决战》《跨过鸭绿江》均在前列。其中《大决战》首次以电视剧形式全景展现了解放战争时期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的历史全貌，宏大叙事中有丰富的细节密度，战争叙事中有饱满的人物性格和情感灌注，纪实风格中又不失艺术的想象力和创造性，历史真实和艺术真实水乳交融，堪称重大革命历史题材的精品之作。《大决战》在总台播出期间，观众群十分广泛，很多青少年都是追剧主力军，引发了隔代追剧和破圈追剧的热潮。
电视剧《大决战》导演高希希，从业20多年来，每一个阶段都有脍炙人口的代表作，广受观众喜爱和媒体关注，如历史剧《历史的天空》、军旅剧《幸福像花儿一样》、年代剧《新上海滩》、历史剧《三国》、古装剧《楚汉传奇》等，尽管题材、类型各不相同，但从影像品质、人物塑造、故事内涵、细节呈现等各方面都保持着高品质，并逐渐形成了鲜明独特的创作风格。
正如媒体对高希希的评价：“在高希希执导过的影视作品中包括了悬疑、情感、历史、战争和社会问题等题材，内容十分广泛。他的每一部作品都有着鲜明的个人风采，向观众展示着生活中的希望与美好。”
沿着《2021中国电视剧发展报告》所呈现的视野路径，光华锐评独家专访著名导演高希希，揭秘精品电视剧的创作道路，并探寻中国电视剧的未来发展——
关于创作和时代
作为一名影视创作者，首先要具备敏锐的神经，去触摸和感受时代的脉搏和创作之间的关系，如果抓不到这一点可能会背道而驰。
光华锐评：您个人奋斗的二十年和中国电视剧的发展几乎同步，您在每一个时期都有亮点作品，能否结合自己的代表作品来谈一谈中国电视剧的发展变化？
高希希
说巧合也好，生逢其时也好，我的成长经历正好是在改革开放最关键的后二十年的过程里面。我的艺术创作，特别是电视剧创作的实践经验，也是在这二十年的历程中逐渐累积起来的。
我通过拍摄电视剧，逐步感受到改革开放给国家带来的欣喜变化和给人民带来的美好生活，同时也看到了国家由比较困难一步步走向富强的一个过程。
艺术创作与时代发展紧密相连，创作者的思考和实践都不可避免地会带有时代的痕迹。比如在二十年前，我最早拍摄的一部戏《花非花》，是带有伤痕文学结构痕迹的电视剧。而那个时期最重要的代表作《历史的天空》，以及其后的《幸福像花儿一样》《甜蜜蜜》《搭错车》等等，都体现了那个时代比较鲜明的印记。
电视剧《历史的天空》海报
2004年播出的《历史的天空》是一部军事历史题材电视剧，讲述的是从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文化大革命，一直到拨乱反正时期长达四十年的历史过程中，一群人物起伏跌宕、错综复杂的漫长故事。
为什么要把《历史的天空》作为当时的代表作，是因为这部戏开始认认真真地思考了这四十年的历史，通过展现人物在历史演进中的命运和生存状态，去进行“红色记忆”的文化追溯和审美重构，所以说这部作品有着比较重的时代烙印，也进而带动了更多同类题材作品的次第推出。
当时《历史的天空》拿到飞天奖的一等奖、导演提名和编剧提名，我的导师郑洞天先生在颁奖典礼现场激动地跟我说：作为老师我为你骄傲，你为所有的同行打开了一条新的思路，说明我们从创作的角度已经意识到要正视历史，思考未来。
此后随着历史大潮不断推进，像《三国》《楚汉传奇》等等一些大的历史剧，实际上也都是我们立足时代、观照历史，去思考如何客观深入地诠释它，如何去探索前行方向的一个重要过程。
电视剧《三国》剧照
同样，拍摄电视剧《大决战》，更是一次时代召唤，一次站在新的时代高度上去回答历史之问的创作机遇。
习近平总书记在讲话中说，“文艺工作者要树立大历史观、大时代观，眼纳千江水、胸起百万兵，把握历史进程和时代大势”。我们作为影视创作者，首先要具备敏锐的神经，去触摸和感受时代的脉搏与创作之间的关系，如果抓不到这一点可能会背道而驰。
时代呼唤什么，需要什么，你是否能够站在时代的前沿首先去感受，去迸发你该有的创作生命力，你必须要比普通民众有更深的对时代呼应的感受，这是很重要的创作基础和专业素质，要不然就没法做到守正创新了。
关于创作和人民
因为你本身就生活在人民中，你必须以人民为视角，这种创作才有血有肉，才会鲜活。
光华锐评：三十年前已有银幕经典《大决战》，重拍电视剧《大决战》经历了怎样的创作过程？
高希希
2021年正值中国共产党成立一百周年。我收到了总台要拍摄电视剧《大决战》的任务。作为创作者，当时不仅仅是茫然，更感觉到艰巨的压力。
三十年前已经有过《大决战》电影，那个三部曲几乎是举全国之力去完成的，从当年数据来看，光是参演的兵员就有十三万，各个军区都给予了巨大的支持和帮助，是真正意义上的鸿篇巨制。
而我们首先要思考的是，今天我们为什么要重拍《大决战》？其实就是要解决两个很重要的问题：一个是为什么“只有共产党可以救中国”；另一个是为什么“江山就是人民，人民就是江山”。
电视剧《大决战》剧照
通过深入学习研究，我们深刻领会到要把《大决战》作为一个有标志性意义的大剧来拍。“大决战”是一场人民战争，正如毛泽东主席所说“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电视剧《大决战》正是以此作为主题支点。这意味着我们今天重拍《大决战》，是站在一个新的理论高度，这让我们有了信心。
在剧本开始创作的时候，我们就立足要把“大决战”的三个层次讲清楚：第一层是战略层，代表的是整部剧的高度；第二层是战术层，我们这次有效地把战略和战术层区分地非常清晰；第三层是战事层，也叫战壕层，就是要让观众看到普通士兵们是如何浴血奋战，如何完成他们的心路历程。这三层结构能否做到有血有肉的支撑，决定了这部剧能否成功。
电视剧《大决战》剧照
在这部剧播出的过程中，让我非常感动的是，有很多年轻人都在追剧，甚至是一些年龄很小的初中生都会不断地给我提出很多问题，分享他看剧的感受，告诉我从这部剧里了解到自己的爷爷曾经经历过什么，感到很自豪。我们也希望通过这部剧，让更多的年轻人了解到，今天的国家强盛和幸福生活是多么来之不易。
为谁而创，为何要创？是我们在创作和创新的时候，每每都要想到的。习总书记在讲话中说“人民是历史的创造者，也是时代的创造者”，所以我们创作的支点和视角肯定是以人民为中心的。因为你本身就生活在人民中，你必须以人民为视角，这种创作才有血有肉，才会鲜活。
关于养心和养目
细节是历史的表情。如果细节在表现程度上有虚假的成分，观众自然就会离你而去。
光华锐评：您曾说好剧一定是可以养心并且养目的，怎样才能做到养心养目？
高希希
实际养心和养目的过程应该是一致的，好的主题需要有好的戏剧结构去体现，那么好的戏剧结构又需要有好的细节去辅助。细节是历史的表情。拍摄历史剧时，我对创作团队只强调一个词——细节，因为细节是决定成败的关键，不能让观众对这些细节产生质疑。
要抓住每一个细节的呈现过程，如果在表现程度上有虚假的成分，观众自然就会离你而去。
所谓养心养目，“目击而道存矣”，据记载这是孔子说的一句话。就是你自己看到和感受到的，想要传递的道义结果或者理念结构，是否真正实现了，收住了。这在电视剧的创作中是至关重要的。
关于创作和新技术
面对新技术的变化，其实我们现在处于一种既焦虑又兴奋的状态。
光华锐评：为了更好地呈现历史的表情，是否拓展采用了一些新技术手段？
高希希
新科技手段层出不穷，对影视剧的创作肯定是起到推动和向上的作用。
说实话今天敢重拍《大决战》，第二个给我们带来信心的就是现代的影视科技水平，已经远远不是三十年前所能探究的。数字化技术的成熟，让你在创作上只要想到的基本都能够实现。以较少的人数拍出千军万马的效果，就得益于有强大的影视科技做支撑。
还有就是《大决战》是用8K拍的，影像结构水平已经跟电影毫无区别了，是影像手段和高科技结合的一次美学结构的综合体现。
面对新技术的变化，我们现在处于一种既焦虑又兴奋的状态。焦虑的就是害怕自己接受事物太慢，但是同时又很兴奋，因为新的事物会刺激你去重新探究。我觉得首先应该去努力吸收，消化不了再说。
面对新变化、新技术、新环境的挑战，我自己总结起来就是四个字，刻意学习。
对于创作，我觉得每一次都得归零，归零以后重新面对。这个过程，实际上就是一个意识解放、自我升级的过程。
关于国剧发展
这是一个蓄势待发的过程，相信2022年的作品会更加丰富多彩，不仅是越来越好，而且是会越来越精。
光华锐评：面向2022，您如何看待中国电视剧的发展趋势？
高希希
2021年中国电视剧创作整体上达到了高原，2022年我们期待着能由高原迈向高峰。
从目前我看到的很多题材剧本，都有很多让我感觉到创新突破的地方。比如高科技题材，与年轻人面对新的未来和新的生活相契合，既能落地又有助于形成新的产业模型，有很大的创作空间；同时，历史题材和现实主义题材还会进一步发展，我自己的计划中也有一两部；此外方方面面的题材还有很多，呈现一种百花齐放的态势。
这是一个蓄势待发的过程，相信2022年的作品会更加丰富多彩，不仅是越来越好，而且是会越来越精。
2022年，希望通过大家共同的努力，中国电视剧由高原再向高峰挺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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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制 | 唐晓艳
编审 | 张凌云
编辑 | 刘波、刘武震、任健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