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非，王辉辉 | 台湾先进制造业对中国大陆经济依赖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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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先进制造业对中国大陆经济依赖度研究
作者简介
李非，福建永安人，厦门大学台湾研究院特聘教授、两岸关系和平发展协同创新中心经济平台主任、博士生导师、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首席专家，兼任全国台湾研究会理事、商务部海峡两岸经贸交流协会理事、福建省人民政府顾问等，曾任民建中央委员、中央统战部中国统一战线理论研究会常务理事、国台办海峡两岸关系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两岸产业合作咨询小组专家成员。主要研究台湾经济与两岸经济关系。出版《海峡两岸关系和平发展简论》《台湾经济发展通论》《海峡两岸经济关系通论》《海峡两岸经济合作问题研究》等专著8部，累计发表论文200多篇，其中20多篇被《新华文摘》、《作家文摘》、人大复印报刊资料等全文转载。
王辉辉，厦门大学台湾研究院博士研究生。
摘要：先进制造业是台湾经济全球竞争力的关键，也是当前海峡两岸产业深度对接的重点。研究台湾先进制造业对中国大陆经济的依赖度，对推动两岸先进制造业发展、建立共同市场携手融入“双循环”具有重要意义。基于进出口及投资三个层面考察中国大陆经济在台湾先进制造业发展中的地位，可分析台湾先进制造业对中国大陆经济的依赖度及发展空间。无论贸易往来还是投资流向，均显示出台湾先进制造业已形成以中国大陆为中心、难以分割的体系，且对中国大陆经济的依赖度呈现增加趋势。台湾先进制造业对中国大陆经济的依赖及发展空间为深化两岸先进制造业合作、有效推进两岸共同市场的建构提供了可能和努力的方向。
关键词：台湾先进制造业；中国大陆经济；依赖度；两岸共同市场
先进制造业是台湾经济全球竞争力的关键，也是当前海峡两岸产业深度对接的重点。推动先进制造业发展的动因既包括政府干预、发展环境等外部因素，也包括科技发展、生产要素配置效率、市场需求及市场网络组织结构等内部原因。台湾为浅碟型小型经济体，中国大陆为台湾先进制造业发展提供了广阔的腹地。台湾先进制造业出口中国大陆占其出口全球的份额从2001年的24%增长至2020年的48%，成为台湾经济增长的关键和动力。然而，近年来，蔡英文为避免台湾对中国大陆经济的高度依赖，试图与中国大陆经贸和产业脱钩，并欲与美“重组供应链”。本文主要从进出口和投资三个层面考察台湾先进制造业对中国大陆经济的依赖度，一方面可以检视两岸经贸往来利益对台湾先进制造业的影响，探究其对中国大陆经济依赖度的变动趋势，另一方面也可为下阶段两岸如何深度对接先进制造业、建立共同市场、携手融入中国大陆经济双循环提供启示和政策选择。
一、引言
关于两岸经贸依存关系的讨论已较为丰富。潘文卿和李子奈以台湾整体经济对中国大陆的依存作为研究对象，认为台湾对中国大陆商品出口依赖度较强。随着全球化进程与两岸经贸交流深化发展的驱动，“在贸易、投资与发展层面形成了一定程度的相互相关性与功能性一体化发展态势”。但长期以来“台湾对两岸经贸往来的依赖程度明显高于大陆的不对称、不平衡格局”，加之台当局对大陆经贸的限制，致使台当局在两岸经贸往来中表现出较高的脆弱性和敏感性,并认为如此会给台湾带来一定的经济风险。即使台湾“国发会”相关人士陈建良明确表示，“台湾无法摆脱大陆经济，然后找到其他的增长引擎”，台湾经济和外事部门仍联合美国在台协会和日本、欧洲驻台代表,计划“重组供应链”,意欲与大陆“产业脱钩”。先进制造业即“广泛采用先进技术和设备、现代管理手段和制造模式,科技含量较高的制造业形态”。借鉴已有研究成果及数据的可得性，具体包含计算机及电子和光学产品制造业、电子零组件制造业、电力及电气设备制造业、机械设备制造业、化药制品制造业、汽车等运输设备及零件制造业等行业部门。先进制造业是台湾经济全球竞争力的关键，其发展是否能脱离中国大陆？尤其是在当前全球贸易保护主义抬头的背景下全球各地普遍出现贸易收缩、投资下降，探讨台湾先进制造业对中国大陆经济依赖度及变动趋势，将有重要启示意义。
一个经济体对外提供产品市场的程度,是体现其他经济体对该经济体经济依赖度较为直接的衡量标准。例如，中国大陆作为台湾先进制造业进出口贸易市场的地位越高，其对中国大陆经济的依赖程度也就越高。同时，资本流动形成的投资上的依赖，亦可在一定程度上反映某经济体在资本要素市场上的依赖度。基于此，本文尝试从出口、进口及投资三个层面，分析台湾先进制造业对中国大陆经济的依赖度，并进行持续性长期的动态跟踪，间接地考察中国大陆经济对台湾先进制造业发展的重要性，并为远期建立“两岸共同市场”、参与中国大陆经济大循环和外循环积累可行的经验。
二、台湾先进制造业对中国大陆出口市场的依赖度
（一）台湾先进制造业整体对中国大陆出口市场的依赖度
为了分析台湾先进制造业对中国大陆出口市场依赖度及其变动趋势,本文借鉴冯永琦和黄翰庭的测算方法，引入“市场提供指数”(MP指数)进行测度。中国大陆对台湾先进制造业中i行业的市场提供指数为台湾i行业出口中国大陆的金额占台湾该行业出口全球总额的比重,即中国大陆对台湾i行业的市场提供指数,定义为MPiEX。
中国大陆对台湾i行业的MPEX指数即表示台湾i行业对中国大陆出口市场的依赖度。此外，台湾先进制造业i行业对中国大陆出口金额占其生产总额的比重亦可以度量中国大陆对台湾先进制造业的市场提供指数，并定义为MPiPS。
MPiEX和MPiPS指标越大，代表先进制造业i行业对中国大陆出口市场的依赖程度越高。
表1和图1显示，2010年以来，台湾先进制造业对中国大陆出口市场的依赖程度及其发展态势。近十年来，台湾先进制造业历年核准出口中国大陆占出口全球比重（2010—2020年）及占生产总额的比例（2010—2019年）均处于较高水平。特别是，从2016年蔡英文上台后起此指数均维持在47.6(MPEX)和24.5(MPPS)以上的高位水平，并呈现逐年递增趋势。这显示台湾先进制造业对中国大陆出口已持续远远超过对其他国家或地区的出口额，中国大陆是台湾先进制造业绝对的首要出口市场。就累计出口金额而言，上述结论依然成立。从台湾先进制造业累计出口金额来看，2010—2020年中国大陆对台湾先进制造业的市场提供指数分别为43.91(MPEX)和23.59(MPPS)。
（二）台湾先进制造业细分行业对中国大陆出口市场的依赖度
本文结合市场提供指数MPEX和MPPS,进一步对比分析得出不同类型的先进制造业行业对中国大陆出口市场依赖度及发展态势（见表2）。自2010年以来，中国大陆对台湾电子零组件业市场提供指数(MPEX)均高于54.35，并自2015年以来呈现不断增长之势，至2020年增至61.28。这表明电子零组件出口中国大陆的规模已持续超过对其他地区出口总和，中国大陆成为台湾电子零组件业的绝对的首要出口市场。MPPS指数同样遵循上述结论，2019年MPPS 高达45.65。化药制品业的MPEX一直处于高位水平，2010—2020年以来均高于50,显然中国大陆为其出口的首选市场。从MPPS来看，其出口中国大陆的金额占生产总额的比重相对较低，主要与此行业内销比重较高有关。机械设备业对中国大陆出口市场依赖度较高，MPEX在10年间均高于29.98，且波动相对平缓。计算机及电子和光学产品业除2014年和2015年外，MPEX均超过28.33，对中国大陆出口占对全球出口的比重较高。电力设备及配备业10年间，MPEX均大于24.04，显示该行业对中国大陆出口市场具有较高依赖。汽车等运输设备对中国大陆出口市场的依赖程度较低，这可能与中国大陆对自主车企的扶持，自主汽车品牌占据较高市场有关。
以上主要从纵向分析了台湾先进制造业对中国大陆出口市场依赖度及其变动趋势。接下来，横向比较2020年台湾出口大陆先进制造业行业结构特征，以便观察各行业出口大陆的规模，也可为后文探讨台湾先进制造业对中国大陆经济依赖度的发展空间提供一定的启示。从台湾出口中国大陆的具体行业来看,芯片所属的电子零组件业占据出口中国大陆总额的绝对比重。“大陆在美国的‘芯片制裁’下,对台湾芯片需求的大幅度提升是台湾经济增长的关键。”而且随着未来5G技术的推广、物联网等领域的发展,芯片市场规模仍会继续扩大，具体数据如表3所示。
台湾先进制造业2020年出口中国大陆金额高达1314.41亿美元，对中国大陆出口市场保持相对较强的依赖度，同时也表现出行业异质性特征。在六大先进制造业行业类型中，电子零组件制造业出口金额最多，共计908.07亿美元，约占先进制造业出口总额的69.09%；其次为计算机及电子和光学产品业和化药制品业，出口中国大陆金额分别为181.44亿美元和125.17亿美元，约占总额的13.80%和9.52%；再者是机械设备业和电力设备及配备业，出口中国大陆金额分别为62.50亿美元和26.79亿美元，分别占总额的4.76%和2.04%；汽车等运输设备及零件业则相对较少。可见，台湾先进制造业出口中国大陆的行业结构呈现如下特征：以电子零组件制造业为主，化药制品业、计算机及电子和光学产品业和机械设备业次之，电力设备及配备业和汽车等运输设备及零件业较少（见表3）。
四十年来，两岸经贸往来形成了互补互利的双赢利益纽带，其自身具有强烈的市场驱动力，成为台湾经济成长的重要引擎。2016年以来，两岸经贸合作持续增加。两岸经贸交流利于国家民族长远利益和台湾民众福祉，是中国大陆继续积极支持两岸各领域交流的结果。两岸经贸的紧密结合度和产业互补的强劲韧性使得两岸产业逐步形成了稳固的产业供应链关系，其中电子信息产业供应链尤为突出，这是两岸贸易在内外政经环境不利情况下依旧能波动向前发展的根本保障。尤其是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肆虐全球,各个国家和地区、各行业均遭受了巨大的损失和严峻的考验，中国大陆因率先有效控制疫情，并在此基础上加快恢复生产，两岸贸易因中国大陆市场需求扩张，甚至实现逆势高增长。中国大陆远端技术、宅经济的发展，都需要扩大台湾电子零组件等相关产品的进口。台湾“行政院”主计总处公布,台湾2020年经济成长率约为2.98%。这主要得益于祖国大陆经济成长下,增加了大陆对台湾的进口规模。“若没有大陆进口的增加,台湾经济在2020年将不可避免出现衰退,出口贡献了台湾经济增长的88%左右”，“预计台湾2021年经济主要动力仍来自出口贸易”。
三、台湾先进制造业对中国大陆进口市场的依赖度
台湾先进制造业的发展从中国大陆进口原材料或中间产品具有便利性。主要原因有二：其一是两岸地缘临近，降低了交易成本；其二是从大陆进口的产品价格优势明显。二者促进了台湾先进制造业对中国大陆的进口规模。而且，从20世纪90年代以来两岸拥有较为完善的先进制造业生产分工体系，因而台湾先进制造业对中国大陆进口市场也形成了一定程度的依赖。具体可以从台湾贸易管理机构统计整理的进口中国大陆货品名称和规模略见一斑。
2020年在全部HS4码货品进口中位居前五位的分别为：集成电路；电话机，包括蜂巢式网络或其他无线网络电话、其他传输或接收声音、图像或其他数据之器具，包括有线或无线网络（如区域或广域网）之通讯器具；专用或主要用于附有计算装置之机器等其他办公类机器之零件及附件（盖套、提箱及类似品除外）；自动数据处理机及其附属单元、磁性或光学阅读机，以符号方式将数据转录于数据媒体之机器及处理此类数据之未列名机器；二极管、晶体管及类似半导体装置、光敏半导体装置，包括不论是否组成模块或制成板状之光伏打电池、发光二极管、已装妥之压电晶体等（后文依次简称集成电路、处理声音和图像之器具、办公类机器之零件及附件、自动数据处理机及其附属单元、半导体装置）。以上货品2020年从中国大陆进口金额总计为278.16亿美元，占全部进口货品的42.94%。显然，以上货品均是台湾发展先进制造业的重要中间材料。分析台湾进口以上五类货品的规模及变动趋势，可以间接说明台湾先进制造业对中国大陆进口市场的依赖度。
表4统计结果显示，近十年来，以上五类货品自大陆进口金额逐年上升，至2020年分别为154.60亿美元、47.93亿美元、36.03亿美元、25.64亿美元和13.96亿美元，占自全球进口额的比重分别为24.82%、75.05%、68.64%、64.38%和50.86%。从变动趋势来看，集成电路和半导体装置从大陆进口占从全球进口的比重呈现不断增加的态势。
芯片代工为台湾先进制造业的典型代表行业。2020—2021年市场预测报告数据显示，台湾芯片代工占据全球64%的市场份额，成为带动台湾经济发展的关键。芯片是集成电路的载体，2010—2020年间台湾自中国大陆进口集成电路的规模稳居进口各类货品之首，且从十年间的变动趋势可以看出台湾芯片制造高度依赖从中国大陆进口的集成电路，且依赖程度呈现明显增加之势。处理声音和图像之器具、办公类机器之零件及附件和自动数据处理机及附属单元自中国大陆进口规模在十年间一直处于高位水平，占全球进口的比重分别在64.85%、62.29%和57.87%以上。实际上，台湾进口中国大陆上述货品规模的不断扩大（见表4），也是台湾先进制造业与中国大陆市场联系日益紧密的体现。如果拓展至2020年台湾从中国大陆进口位居前二十位货品进行观察，其进口规模占从中国大陆进口所有货品总额的61.35%，其中除黄金和特殊物品外，均是先进制造业发展所必需的中间产品。以上数据均表明中国大陆是台湾先进制造业发展绝对的首要进口市场。
四、台湾先进制造业对中国大陆投资市场的依赖度
资本流动形成的岛内利用大陆资本和对大陆投资两个层面的依赖是台湾先进制造业对中国大陆投资市场依赖度的重要表现。鉴于可获得的数据，前者可用岛内利用中国大陆资本占实际利用外资总额的比重来衡量；后者用台湾先进制造业对中国大陆投资占全球投资的比重及台湾先进制造业行业中上市公司投资中国大陆收益占台湾母公司税前利润的比重来表示。两者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台湾先进制造业对中国大陆资本要素市场上的依赖程度。
众所周知，中国大陆赴台投资长期以来受到台湾当局的限制。民进党当局刻意阻挠陆资赴台，禁止岛内企业和中国大陆相关企业合作，这直接导致陆资赴台投资先进制造业比例较少。从横向看，2014—2020年六年间投资资本增加来源的地区构成观察，除电力设备制造业，陆资占外来（含华侨）投资的比重为22.51%外，其他行业均低于10%（见表5）。但从纵向来看，中国大陆对台湾先进制造业投资增势明显。台湾“投审会”公布的统计月报数据显示，2020年中国大陆对台湾先进制造业投资额增至0.73亿美元，为2019年11.22倍，占全部投资额的比重高达58.18%。从具体行业看，电子零组件业增长最为明显，2020年中国大陆对其投资金额为2019年的83.73倍。
从台湾对外投资地区来看，长期以来中国大陆是台湾资本绝对的首要投资目的地。台湾“经济部”历年统计数据显示，台湾52.9%的海外出口中约有90%由设于中国大陆的生产基地完成。先进制造业作为台湾投资中国大陆的主要发展方向，加之中国大陆为全球化的主要中心之一，台湾先进制造业对中国大陆投资市场将会表现出更高的依赖度。表6显示了2010年以来台湾先进制造业对中国大陆投资市场的依赖度及变动趋势。
如表6所示，2016年之前，台湾先进制造业历年核准对中国大陆投资占全球总投资的比重除化药制品业（2015年为46.75%）外，一直维持在52.5%以上的高位水平。这说明台湾先进制造业对中国大陆投资已持续超过对其他地区投资之和，中国大陆成为台湾先进制造业资本的绝对的首要投资市场。2016年以来两岸经贸关系发展的内外环境发生巨大变化：美国为遏制中国崛起，对华发动贸易战和科技战，严重冲击国际经济秩序；民进党大肆操弄“台独”，两岸关系陷入日益对立的严峻局面；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导致全球经济严重萎缩；等等。
台湾先进制造业对中国大陆投资出现下滑趋势，2019年表现最为明显。但中国大陆是全球最早从新冠肺炎疫情中复苏的主要经济体，这奠定了台湾赴中国大陆继续投资兴业的基础，2021年1—6月台湾先进制造业投资中国大陆占投资全球的比重增势明显，除化药制品业外，均高于46.4%，且电力设备及配备业和汽车等运输设备及零件业投资中国大陆占投资全球比重高达85.57%和84.68%。相关统计数据也显示，2021年第一季度中国大陆新设台资企业1195家，同比增长33.4%。
台湾上市公司投资中国大陆收益占台湾母公司税前利润的比重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反映台湾先进制造业对中国大陆资本要素市场上的依赖程度。2020年12月台湾先进制造业175家上市公司统计数据显示，投资中国大陆平均收益占台湾母公司税前利润的15.91%，中国大陆是其主要的投资收益来源地。经过四十多年两岸的经济交流和合作，两岸产业链、供应链已稳定而紧密。台湾先进制造业对中国大陆的投资规模不仅巨大，投资方向也有所转变，基于全球化战略的考虑，越来越多台企在中国大陆建设研发中心，台湾研华科技、微星科技、台湾神达、华硕、明基等均为典型案例。
五、台湾先进制造业对中国大陆经济依赖度的发展空间
基于上文的分析可知, 两岸存在互补性发展条件，在市场力量推动下，台湾先进制造业的发展离不开中国大陆，且未来随着两岸产业合作的持续深化，台湾先进制造业对中国大陆经济的依赖程度存在更大的发展空间。推动因素主要包括以下几方面。
首先,中国大陆市场对台湾先进制造业吸引力将会更大更强。2020年中国大陆疫情防控取得重大战略成果,并实现了2.3%的正增长,成为世界经济增长的重要引擎,将持续拉动台湾岛内先进制造业的发展。同时,先进制造业是中国大陆产业政策鼓励的重点领域。继2015年全面提出“中国制造2025”之后,十九大报告中也特别提出，“发展先进制造业,促进产业迈向全球价值链中高端,培育世界级先进制造业集群”。加之,“十四五”规划提出构建国内国际双循环,先进制造业创新环境迎来更多机遇和挑战，巨大的内需潜力与拓宽的投资空间,为台湾先进制造业拓展中国大陆市场提供巨大机遇与增长空间。
其次,因中国大陆主导的RECP（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的成功签署、中欧投资协定谈判完成以及支持台商台企参与“一带一路”建设和国家区域协调发展战略等,中国大陆成为台湾先进制造业开拓区域大市场的最佳跳板。同时,中国大陆陆续出台的“惠台31条”“26条”以及针对疫情出台的《关于应对疫情统筹做好支持台资企业发展和推进台资项目有关工作的通知》（“惠台11条”）,为台企在中国大陆投资提供了制度保障,更加利于台湾先进制造业分享中国大陆发展机遇。
再次,中国大陆产业提升的方向正契合台湾先进制造业的发展需要。台湾先进制造业发展是台湾保持竞争力的必要条件。但台当局采取的“脱陆入美”“新南向政策”,破坏两岸先进制造业交流合作。“台湾缺乏天然的资源,成为台湾经济发展最大的瓶颈，未来将不可避免成为影响台湾先进制造业发展最为关键的因素。”再者，台湾当局政策失当，导致台湾自身先进制造业竞争力流失。台湾当局的产业政策一度出现向半导体、资讯、电脑硬件等高科技明星产业倾斜的趋势,扭曲了先进制造业部门结构,导致台湾电子资讯强、先进制造业体系弱的现象。目前，台湾只有芯片制造具备国际竞争力。此外,台湾人才外流严重,资讯业、半导体业、通讯业、软件业都面临着严重的技术人力不足的问题。中国大陆市场和资源的支持,将为台湾先进制造业发展注入新活力。同时,相较于其他国家和地区,台湾先进制造企业熟悉中国大陆市场并可提供及时的服务响应,因而具有更强的竞争力和发展空间。
最后，从目前行业的规模以及发展态势也可以观察台湾先进制造业对中国大陆市场依赖度的发展空间。电子零组件业、计算机及电子和光学产品业对中国大陆市场10年间（2010—2020年）一直保持很强的市场依赖，且呈现明显增长之势；台湾化药制品业、机械设备制造业和电力及电气设备制造业对大陆市场依赖度较高，尤其是化药制品业，但进一步上升空间有限；而汽车等运输设备及零件业目前在中国大陆占据较少份额，但随着新能源汽车的推广和普及、两岸新技术的交流合作,市场将出现二次增长期。由上可见，台湾先进制造业整体对中国大陆市场具有较高的依赖度和发展空间。中国大陆发展取得的巨大成就将持续转化为更多台商台企参与两岸融合发展的机遇和平台。
六、结论与启示
随着全球供应链新一轮调整和两岸产业转型升级的需要，传统制造业因经营成本上升导致发展动能下降，先进制造业合作成为两岸产业深度对接的重点和难点。探索台湾先进制造业与中国大陆贸易与投资市场的动态变化关系成为优化两岸产业合作模式、整合两岸产业优势资源、建立共同市场的重要突破口。鉴于此，立足于台湾先进制造业发展状况以及与中国大陆经贸联系特征，本文以2010—2020年台湾先进制造业6大行业为研究对象，从进出口贸易及投资三个层面分析台湾先进制造业对中国大陆经济的依赖度及发展空间。研究结果显示：（1）无论从贸易往来还是投资流向，均显示出台湾先进制造业已形成以中国大陆为中心，难以分割的体系，中国大陆经济对台湾先进制造业稳定和成长的重要性不言而喻。（2）民进党再次上台后，极力阻挠两岸经济交流合作，但根本无力改变经济规律作用下的潮流趋势，台湾先进制造业对中国大陆经济的依赖度不减反增，尤其在2020年中美经贸博弈和新冠肺炎疫情的双重冲击下，表现出更为紧密的依赖和链接。
本文研究结论蕴含以下几点启示：
第一，台湾先进制造业发展起步早于中国大陆，且具有相对成熟的产业集群。传统的观点多认为中国大陆先进制造业的发展依赖于台湾。但研究结果表明，台湾先进制造业的发展高度依赖于中国大陆经济。因此，我们需更加全面地看待两岸先进制造业的关联与分工问题。基于比较优势，中国大陆是全球化的主要中心之一，台湾先进制造业与中国大陆经济的紧密性和互动性将会进一步增强。同时，两岸供应链已深度融合，如果拓展至先进制造业产业链或供应链，其对中国大陆经济的依赖度及发展空间会更大。
第二，经济体之间的依赖都是相互的，不可分离，但两岸先进制造业互相依赖的形式存在很大差异。中国大陆对台湾的依赖是弹性的，多表现为先进技术的依赖，具有可替代性。中国大陆依托完备的产业链和对先进制造业大力扶持下的长期技术积累，对台湾依赖程度会逐渐降低。而台湾对中国大陆的依赖是刚性的，主要表现为市场和生产要素的依赖，具有不可替代性。尤其在当前的时代背景下，中国大陆超大规模市场优势和内需潜力将会进一步增加台湾先进制造业对中国大陆经济的依赖度。
第三，先进制造业是台湾经济发展的命脉，对中国大陆经济的高度依赖印证了台湾与中国大陆经贸“脱钩”是假命题。民进党推进经济“脱陆入美”和“新南向政策”，鼓动在陆台商“回流”，终将阻碍台湾先进制造业的发展。
第四，台湾先进制造业的发展离不开中国大陆市场，两岸先进制造业及其衍生的产业链及供应链需深化合作。两岸经济同属中华民族经济，面对复杂多变的国际形势，台湾应正视先进制造业依赖中国大陆经济的事实，以其在芯片等硬件上的优势结合中国大陆5G技术、潜在的内需市场等软件上的优势，鼓励竞争力强、具有创新意识和示范效应的台商台企深度参与中国大陆大循环及双循环的发展大局、积极融入“一带一路”建设及RECP等区域经济合作，强化“中国智造”于国际先进产业链之地位。同时，应逐步解除台湾对中国大陆资本及商品的不合理限制等。
原文刊发于《厦门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1年第5期《台湾研究》专栏，第83-92页。因篇幅问题，注释删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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