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顾番|在身体剧场连接近处的彼此与远方的女性
身体剧场“被束缚的女性”原定在3月13日举行,由于深圳的疫情延期到4月4日。活动既是为了响应在创作者主题月鼓励大家多元创作的初衷,也是为了在三八妇女节前后提醒人们不要忘记热度渐微的新闻事件里权益受损的女性,用身体行动、记忆、影像、图片和文字留下相关的记录。参加这一期身体剧场的有十五人:花菜、Yuki、 Li Ca、希希、金鱼、偲偲、小汪、五花肉、一棍、AMY、靖思、柳清、Moonpie、Amitā、邱,大多数参与者都是第一次接触到用身体创作的表达形式,却在现场没有预期地爆发出令人震撼的想象力与冲击力。我们的身体成了有力的现实表征,激起共鸣的那一刻有人忍不住落泪。6个小时很短,感谢大家的创作与陪伴,选取了一些片段以及感受,记录之,表达之。
身体雕塑,压迫性影像创作作品集
【部分作品】
【注:1名表演者构思自己的主题雕塑作品,其他表演者即兴辅助完整作品】
【作品1】
【作品3】
【作品5】
【作品7】
“参与者说“
【选集】
当然有可以辩解的部分,比如因为预设这只是个热身游戏,所以我们以游戏的姿态进行,帮助我们活动起来,是理所当然的。没有额外的想法,是因为我们彼此信任,我们知道不会真的彼此伤害。游戏的设定者,也不是为了让我们真正地彼此伤害。 这种辩解似乎也无可厚非,但从中反求诸己,显然是件更有意思的事情。在人性的底色上,见微知著,是一种错误概率更小的选择。
如果把僵尸追逐的热身游戏看成某种规则,身体剧场也在形式上是一种规则。它以特定的约束,激发某种形式上的想象,它以身体,创造内容上的可能。不同点在于,规则在前者是破坏性的、伤害性的、导向混乱的,而对后者而言,它是创造性的、可能性的,是提供秩序美学的。 尼采把身体从柏拉图哲学和基督教神学的压制中拯救了出来,重视身体的创造性,福柯从社会性上理解身体,强调制度、法律、话语对身体的规训,后现代的哲学家们,则借由对总体性、对真理、对科学的迷信的破除,释放身体的可能性。 在此之上,身体剧场通过对身体的探索,帮助我们理解、知晓、掌握我们的身体。这种探索,并不只是在个体意义上的,它当然可以通过个人完成,我们用自己平时想不到的,不会使用的姿势尝试用身体语言的方式,表达自己。我们用自己的身体理解「大」,理解「小」,理解身体所处空间的上、中、下的层次的关系。它需要我们以想象加经验的方式,在短时间内呈现自己。 但与他人协作,则让我们通过在一起,创造了更多的可能。哪怕只是在舞台上,在剧场中完成,这种可能性依然是社会性的。哪怕并没有专业的身体训练,哪怕亦步亦趋缺少自信,但当我们在同一个场域下,依然可以彼此协作,完成极具想象力的作品。哪怕它是个命题下的作品,却没有人能预测它如何发展,如何改变,如何定格。它会自发生长,被在场的人共同孕育。 正是在现场的魅力,让一切得以实现。剧场设定了某个特定的场景,脱离了正常生活的轨道和秩序。它让我们产生了微妙的改变,我们理解自己为何来到此处。尽管是个新手,一个新的人格也在此处诞生。它既用于表演、创造,它也用于观看、思考。剧场提供了表演的空间,也提供了阐释的空间。 剧场是表演性的,是一定意义上虚假的。但通过这种虚假,它表演了某种真实。虚假在此处,是无害的。它是个体生命经验在此刻、在此处的绽放,并以绽放的姿态凝结。它被自我记录,并从此留痕。 身体剧场,是一次微小的、关于自我表达的生命实践,同时也作为一种公共表达。它的表达,是疗愈性的,也是反抗性的。在「八孩母亲的」以官方公告的方式,最终在公共舆论场烟消云散的当下,个体的无意义感需要释放也需要安慰,最终实现某种程度上的自救。 身体剧场的创作方式,提供了我们与陌生人实现连接的方式,让我们知道彼此并不孤独。当事件的痕迹,在互联网上逐渐消逝,当我们不再频繁地沟通、表达对此事的看法,当我们终将回归日常生活,并不代表我们不曾在乎。 在现场,许多女性提供了相同或不同的表达,她们可以是温柔的、细腻的、感性的,可以是愤怒的、分裂的,也可以是理性的,乐观的。她们落泪,她们彼此安慰。她们的表演,不只是表演,更是真实生活的投射。她们的创作,不只是当下的情绪,是过往无数经验的结合。 我感到了自己在共情的缺失,我无法说我能理解,而只能说,我可以尝试想象。在最末团队创作时,我们以父权制下女性感受到的挣扎、压迫并试图挣脱为主题进行创作。我们用男性的身体,将女性圈住,不允许她们挣脱男性设下的牢笼。当她们试图挣脱时,我感到了某种被抵抗的愤怒,也感到了某种不允许她们逃脱的权力欲望。而这,不过是一种演绎。演绎即能虚构出某种力量,这让我自己毛骨悚然。 活动结束前,有朋友到位地表演了「父亲的葬礼」短剧中半人马和土星片段,让我们捧腹大笑。它是荒诞剧中荒诞的快乐,它也是在严肃的政治现实下,我们最后得到的一种自娱自乐。但快乐,不是为了消解痛苦和眼泪,重要的是,在痛苦的现实中,我们依然可以享受快乐。与此同时,我们共同完成了背靠背起立,尽管过程并不那么顺利。 我想,欢乐和团结,我们借此也在实践一种反抗。”——邱
我很珍惜这样的活动,为何彼此之间可以有如此的默契,进而产生一种流动的能量。特定的活动背景吸引来有共识的朋友,此刻的我们可以撕掉所有标签,肆意表达,即可共情,并互相给予灵感和力量。充满张力和想象力的身体创作,即便是严肃悲痛的话题,却感受到温情与微妙的联结。在参加活动之前,看那令人绝望的新闻,我愤怒、难过,可我总是疑惑我到底可以做点什么。这样的活动本身可能并无法直接对那个事件有所助益,但当下的集体表达就是一种能量的汇聚,正如我们最后的小组创作,星星点点的女性崛起之光,找到同伴,就汇聚成更有能量的一团火。正如此刻为了活动回顾写下的这些笨拙的文字,如果能给更多没有亲身参与活动的同路人一点感受或启发,已是与有荣焉 ——一棍
“什么是大,什么是小?大是风吹过一切,草自然地摇动,树叶之间相互摩擦发出声响,野猫穿过草丛,漫无目的从一点跳往另外一点。它们无须躲藏和遮掩自己的意图。
小是我,站立在风中的我。我没有穿内衣,虽然穿了一件外套,但是我的背依然刻意驼起来。害怕自己乳房被人注意到。
自然界的一切都很大,除了站在自然界的我,除了我的乳房。
在“身体工作坊”中,我们练习怎样将身体展现成“最大“和”最小“。那时候我并没有什么独特想法,只是依据一些贫乏的肢体语言表现出贫乏的动作。但是此时此刻站在风中没有穿内衣的我,不自觉地用身体和精神表现出了”大“和”小“。我注视着这一切,心想为什么这样的细节,在平时没能引起自己的注意。
在参加活动之前,我的期望是如何将“女性主义“融入自己的肢体,如何让自己的精神和肢体能够相互接纳,如一表现出来。但是我发现活动要向我传递地远比我期望的多。
对于“最大“和”最小“,”推“和”拉“的游戏,我感觉更像是菜花引导我们感受身体的步骤。就我而言,在那个情况下,精神并不放松,没有办法去感受自己的身体。而我看到了在场的有一位伙伴能够轻松地用不同角度去诠释”大“、”小“,比如他的肚子是大的,他的眼睛是小的。
”大“和”小“只是一个名词,我们的身体本就有不同的意义,何必一味追逐形式上的”大“和”小“呢,有时候只需要留意身体信息就够了。
身体剧场的部分。这部分给我震撼的是伙伴们的想象力。一开始的规则是根据大家写的纸条去表现“女性主题”,大家用身体表演出女性自古以来所面临的困境——被婚姻,被生育,被职业中的性别歧视等所压榨。每个伙伴结束表演后,会有不同的伙伴们上前再去续写故事。而续写才是故事的开始,例如一个伙伴只是想表现出女性在怀孕生产中的痛苦,后来的小伙伴不断加入,有人将女人生的孩子夺走,大家围作一团庆祝孩子的降,生而女人却在产床上苦苦挣扎无人关心。终于有人上前来关心女人的时候,女人已经死去,接下来上来的伙伴默默将白布盖上女人的脸,唱起经文。
这一切都是不曾预料,但又是情理之中。一切都很魔幻,又很现实。
整场身体剧场下来,我们都在学着怎么用身体去说话,虽然在命题下也会有刻意的地方,但是也给我一种惊叹——有时候不用言语,我们的身体其实就已经可以表现出我们面临的状况。
从参与初衷来说,这场活动对我的开化效果远比期望要多。
就比如,在大风中,我意识到了我会因为身为女性而所做的一些妥协——驼起背来,隐藏自己的乳房。在自然界不需要隐瞒,在另一性别大大方方挺起胸膛的时候,我需要将自己变得很小,来顺从社会的性别歧视。同时,我也在无意中变成一个“僵尸”,表现出自己作为女性身份需要做的妥协。
身体工作坊已经结束,但是女性所面临的困境未消失。如果要改变,我们需要精神和身体共同的抗争。
也很庆幸认识到一群敢表现自己,有着无限想象力的伙伴,让精神快要枯竭的自己饮到一口甘泉。”
——小汪
文字:Li Ca、Yuki、小汪、五花肉、邱、希希、柳清、Amy、一棍
编辑:Li C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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