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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顾番|在身体剧场连接近处的彼此与远方的女性

lica Close附近
2024-08-23


身体剧场被束缚的女性原定在313日举行,由于深圳的疫情延期到44日。活动既是为了响应在创作者主题月鼓励大家多元创作的初衷,也是为了在三八妇女节前后提醒人们不要忘记热度渐微的新闻事件里权益受损的女性,用身体行动、记忆、影像、图片和文字留下相关的记录。参加这一期身体剧场的有十五人:花菜、Yuki Li Ca、希希、金鱼、偲偲、小汪、五花肉、一棍、AMY、靖思、柳清、MoonpieAmitā、邱,大多数参与者都是第一次接触到用身体创作的表达形式,却在现场没有预期地爆发出令人震撼的想象力与冲击力。我们的身体成了有力的现实表征,激起共鸣的那一刻有人忍不住落泪。6个小时很短,感谢大家的创作与陪伴,选取了一些片段以及感受,记录之,表达之。



身体雕塑,压迫性影像创作作品集

【部分作品】


【注:1名表演者构思自己的主题雕塑作品,其他表演者即兴辅助完整作品】



【作品1】



柳清说:“印象深刻的是Amitā戴上面具又摘下,用缠满了绷带的手敲击鼓面,一声接一声的鼓点有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有人夺走她的唯一的发声武器,又有人接过来和她跪在一起继续敲击。Amitā说灵感来源于‘日本之耻’伊藤诗织,首位公开长相和姓名控诉性侵的女性,同样也是日本#Me Too运动的标志性事件。这个作品最让我热泪盈眶的是大家在没有前期商议的情况下,居然凭借自己的理解与表达,对Amitā作品内核进行了精准的扩充和完善。在Amitā被捂住嘴巴时,有其他女性挺身而出,接过火种继续发声。这个小小的剧场,俨然成为#Me Too运动的微缩景观。
而这是完全即兴的创作,没有临摹和参考。我相信这就是大家内心真诚的,纯粹的情感表达。包括这次活动本身,就是我们对相关新闻事件的一种记忆,一种声音,也许并没有改变什么,但是记忆本身就是抵抗。”
Amy:“与此对应的是,绝境中崛起的女性力量,当Amitā敲响了象征女性主义的鼓,当鼓声在受阻后再次传递,我们陷入长长的沉默,虽不言语,但大家都深刻意识到这样的力量薪火传递的希望。”

【作品2


一棍:“我会记得缠绕身体的绳子、蒙住双眼的绷带、戴着面具绝望又坚毅的击鼓,我更会记得会有人将绳子绷带松绑、会有人上前轻轻安抚、会有人接过火种继续击鼓。最后一个环节,从相关新闻事件出发,我用鼓象征孩子,演绎作为生育工具的痛苦。我想要杀死孩子,不忍那是我的亲生骨肉;我想毁灭自己,可我不甘心。在台上的那一刻,其实我非常无助,是因为当下的情境,也因为我怕大家的即兴演绎不知道会如何发展。我们共情了吗,会有人来帮我吗?很神奇的是,大家都懂了。有人抢走我的孩子,也有‘妈妈’来轻轻安慰我,真正的关心‘我’,甚至还有人来给我‘超度’。我爱极了这默契,是随性的创作,是情感从身体喷薄而出的表达,是女性之间互助的能量。”


【作品3】



希希:“下午用一些工具作雕塑时,我和金鱼用一根线串起了许多小鸭子,缠到她腰上,也绕过她的脖颈,让小鸭子在她耳边咿咿呀呀叫,就像啼哭的孩子。而金鱼被绑着不能逃脱,只能被动去接受,没想到只是表演者的她也崩溃并且落泪了。对于很多女性而言,生育都是逃不开的话题。生了孩子就像找了一份不会下班的工作,自此要接受诸多心理和生理上的压力。而社会乃至家庭对女性担负的这些是认识不足也是帮助不够的。在家庭里,生育应该遵循女性的意愿,女性的工作应该被分担和承认。而在社会上,不应对女性有生育方面的苛求,更应该保证女性的权利。”

【作品4】


嘴上鲜艳的红色是唇膏也是伤口。封上嘴,遮住眼,连身体也用白布覆盖,一个“不存在”的女人就此消失在大众视线之外。


【作品5】



五花肉:“给我印象最深的有小汪的作品,借由绳索捆绑的受害者,无助地躺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就足以震慑到我。我甚至一度都不敢直视小汪的眼神,她让我想起脑袋里的太多画面,地牢里被囚禁的妇女,被性侵害后双脚被绑住丢在垃圾桶的女孩……

【作品6


男性与女性坐在大红布前的两张凳子上,一条细红布缠住了她的眼睛,不能看见外界的她经由一根绳子与身边喜气洋洋的邱牵连,成为结婚证上无可奈何的非自愿“盲女”。


【作品7】



表演者扮演了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红布自脑后垂下,覆盖她大半的头发,就像新娘的头巾,背后站着的两个男人正在互相交接套在靖思手上的绳套,喻示父权制下女性婚姻由丈夫取代父亲家长地位的实质……



“参与者说“

【选集】


“在一开始进行僵尸追逐的游戏热身时,大家陷入了不同的状态。为什么必须遵从这个游戏的设定呢?为什么大家不挑战这个设定呢?为什么那么多人在游戏开始后,进入了混乱地相互追逐的状态?为什么那么多人没有一起携手制伏一只僵尸,而是瞬间一盘散沙呢?热身结束时,花菜老师提出了一些问题。

 

当然有可以辩解的部分,比如因为预设这只是个热身游戏,所以我们以游戏的姿态进行,帮助我们活动起来,是理所当然的。没有额外的想法,是因为我们彼此信任,我们知道不会真的彼此伤害。游戏的设定者,也不是为了让我们真正地彼此伤害。 这种辩解似乎也无可厚非,但从中反求诸己,显然是件更有意思的事情。在人性的底色上,见微知著,是一种错误概率更小的选择。

 

如果把僵尸追逐的热身游戏看成某种规则,身体剧场也在形式上是一种规则。它以特定的约束,激发某种形式上的想象,它以身体,创造内容上的可能。不同点在于,规则在前者是破坏性的、伤害性的、导向混乱的,而对后者而言,它是创造性的、可能性的,是提供秩序美学的。 尼采把身体从柏拉图哲学和基督教神学的压制中拯救了出来,重视身体的创造性,福柯从社会性上理解身体,强调制度、法律、话语对身体的规训,后现代的哲学家们,则借由对总体性、对真理、对科学的迷信的破除,释放身体的可能性。 在此之上,身体剧场通过对身体的探索,帮助我们理解、知晓、掌握我们的身体。这种探索,并不只是在个体意义上的,它当然可以通过个人完成,我们用自己平时想不到的,不会使用的姿势尝试用身体语言的方式,表达自己。我们用自己的身体理解「大」,理解「小」,理解身体所处空间的上、中、下的层次的关系。它需要我们以想象加经验的方式,在短时间内呈现自己。 但与他人协作,则让我们通过在一起,创造了更多的可能。哪怕只是在舞台上,在剧场中完成,这种可能性依然是社会性的。哪怕并没有专业的身体训练,哪怕亦步亦趋缺少自信,但当我们在同一个场域下,依然可以彼此协作,完成极具想象力的作品。哪怕它是个命题下的作品,却没有人能预测它如何发展,如何改变,如何定格。它会自发生长,被在场的人共同孕育。 正是在现场的魅力,让一切得以实现。剧场设定了某个特定的场景,脱离了正常生活的轨道和秩序。它让我们产生了微妙的改变,我们理解自己为何来到此处。尽管是个新手,一个新的人格也在此处诞生。它既用于表演、创造,它也用于观看、思考。剧场提供了表演的空间,也提供了阐释的空间。 剧场是表演性的,是一定意义上虚假的。但通过这种虚假,它表演了某种真实。虚假在此处,是无害的。它是个体生命经验在此刻、在此处的绽放,并以绽放的姿态凝结。它被自我记录,并从此留痕。 身体剧场,是一次微小的、关于自我表达的生命实践,同时也作为一种公共表达。它的表达,是疗愈性的,也是反抗性的。在「八孩母亲的」以官方公告的方式,最终在公共舆论场烟消云散的当下,个体的无意义感需要释放也需要安慰,最终实现某种程度上的自救。 身体剧场的创作方式,提供了我们与陌生人实现连接的方式,让我们知道彼此并不孤独。当事件的痕迹,在互联网上逐渐消逝,当我们不再频繁地沟通、表达对此事的看法,当我们终将回归日常生活,并不代表我们不曾在乎。 在现场,许多女性提供了相同或不同的表达,她们可以是温柔的、细腻的、感性的,可以是愤怒的、分裂的,也可以是理性的,乐观的。她们落泪,她们彼此安慰。她们的表演,不只是表演,更是真实生活的投射。她们的创作,不只是当下的情绪,是过往无数经验的结合。 我感到了自己在共情的缺失,我无法说我能理解,而只能说,我可以尝试想象。在最末团队创作时,我们以父权制下女性感受到的挣扎、压迫并试图挣脱为主题进行创作。我们用男性的身体,将女性圈住,不允许她们挣脱男性设下的牢笼。当她们试图挣脱时,我感到了某种被抵抗的愤怒,也感到了某种不允许她们逃脱的权力欲望。而这,不过是一种演绎。演绎即能虚构出某种力量,这让我自己毛骨悚然。 活动结束前,有朋友到位地表演了「父亲的葬礼」短剧中半人马和土星片段,让我们捧腹大笑。它是荒诞剧中荒诞的快乐,它也是在严肃的政治现实下,我们最后得到的一种自娱自乐。但快乐,不是为了消解痛苦和眼泪,重要的是,在痛苦的现实中,我们依然可以享受快乐。与此同时,我们共同完成了背靠背起立,尽管过程并不那么顺利。 我想,欢乐和团结,我们借此也在实践一种反抗。——邱







“随着大家流淌的文字,我看到了每一个充满生命力的伙伴跃然纸上。我还记得每个人的名字,每个人的样子,甚至每个人的经历(虽然只有一天的交汇,却仿佛彼此了解很深)。我再次被带回到了那天的场景,回味我们做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情感的碰撞。
我很珍惜这样的活动,为何彼此之间可以有如此的默契,进而产生一种流动的能量。特定的活动背景吸引来有共识的朋友,此刻的我们可以撕掉所有标签,肆意表达,即可共情,并互相给予灵感和力量。充满张力和想象力的身体创作,即便是严肃悲痛的话题,却感受到温情与微妙的联结。在参加活动之前,看那令人绝望的新闻,我愤怒、难过,可我总是疑惑我到底可以做点什么。这样的活动本身可能并无法直接对那个事件有所助益,但当下的集体表达就是一种能量的汇聚,正如我们最后的小组创作,星星点点的女性崛起之光,找到同伴,就汇聚成更有能量的一团火。正如此刻为了活动回顾写下的这些笨拙的文字,如果能给更多没有亲身参与活动的同路人一点感受或启发,已是与有荣焉                                                                            ——一棍


“什么是大,什么是小?大是风吹过一切,草自然地摇动,树叶之间相互摩擦发出声响,野猫穿过草丛,漫无目的从一点跳往另外一点。它们无须躲藏和遮掩自己的意图。

小是我,站立在风中的我。我没有穿内衣,虽然穿了一件外套,但是我的背依然刻意驼起来。害怕自己乳房被人注意到。

自然界的一切都很大,除了站在自然界的我,除了我的乳房。

 

在“身体工作坊”中,我们练习怎样将身体展现成“最大“和”最小“。那时候我并没有什么独特想法,只是依据一些贫乏的肢体语言表现出贫乏的动作。但是此时此刻站在风中没有穿内衣的我,不自觉地用身体和精神表现出了”大“和”小“。我注视着这一切,心想为什么这样的细节,在平时没能引起自己的注意。

 

在参加活动之前,我的期望是如何将“女性主义“融入自己的肢体,如何让自己的精神和肢体能够相互接纳,如一表现出来。但是我发现活动要向我传递地远比我期望的多。


对于“最大“和”最小“,”推“和”拉“的游戏,我感觉更像是菜花引导我们感受身体的步骤。就我而言,在那个情况下,精神并不放松,没有办法去感受自己的身体。而我看到了在场的有一位伙伴能够轻松地用不同角度去诠释”大“、”小“,比如他的肚子是大的,他的眼睛是小的。


”大“和”小“只是一个名词,我们的身体本就有不同的意义,何必一味追逐形式上的”大“和”小“呢,有时候只需要留意身体信息就够了。


身体剧场的部分。这部分给我震撼的是伙伴们的想象力。一开始的规则是根据大家写的纸条去表现“女性主题”,大家用身体表演出女性自古以来所面临的困境——被婚姻,被生育,被职业中的性别歧视等所压榨。每个伙伴结束表演后,会有不同的伙伴们上前再去续写故事。而续写才是故事的开始,例如一个伙伴只是想表现出女性在怀孕生产中的痛苦,后来的小伙伴不断加入,有人将女人生的孩子夺走,大家围作一团庆祝孩子的降,生而女人却在产床上苦苦挣扎无人关心。终于有人上前来关心女人的时候,女人已经死去,接下来上来的伙伴默默将白布盖上女人的脸,唱起经文。


这一切都是不曾预料,但又是情理之中。一切都很魔幻,又很现实。

 

整场身体剧场下来,我们都在学着怎么用身体去说话,虽然在命题下也会有刻意的地方,但是也给我一种惊叹——有时候不用言语,我们的身体其实就已经可以表现出我们面临的状况。

从参与初衷来说,这场活动对我的开化效果远比期望要多。

就比如,在大风中,我意识到了我会因为身为女性而所做的一些妥协——驼起背来,隐藏自己的乳房。在自然界不需要隐瞒,在另一性别大大方方挺起胸膛的时候,我需要将自己变得很小,来顺从社会的性别歧视。同时,我也在无意中变成一个“僵尸”,表现出自己作为女性身份需要做的妥协。


身体工作坊已经结束,但是女性所面临的困境未消失。如果要改变,我们需要精神和身体共同的抗争。


也很庆幸认识到一群敢表现自己,有着无限想象力的伙伴,让精神快要枯竭的自己饮到一口甘泉。”                                

                                                             ——小汪

文字:Li Ca、Yuki、小汪、五花肉、邱、希希、柳清、Amy、一棍


编辑:Li Ca、

【本文为摘选版,想要获得完整版可联系马小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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