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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猛!戛纳影后用肉欲解释尼采~~

空城 好莱坞MAX 2023-08-24

今天给大安利的《反基督者 Antichrist》 (2009)混合了暴力、人性和情色,在戛纳电影节上,引发了巨大的反响。
从电影艺术的角度来看,电影的开头与结尾有如图书的序与跋,展示了导演高超的艺术天赋,其画面与配乐,以及演员的表演都很高级。‍‍‍‍‍‍‍‍‍‍
男主角威廉·达福(Willem Dafoe)在2005年已经和导演拉斯·冯·提尔(Lars von Trier)合作过《曼德勒 Manderlay 》(2005),他打电话给特里尔询问对方最近在制作什么电影,特里尔决定让威廉·达福出演新片《反基督者》。
达福后来评价道:「我认为那些阴暗面和沉默背后的力量,对于一个演员来说更加具有力量。那是我们从不讨论的一种东西,所以当你有一个机会将这一面用戏剧性的方式表现出来,是的,它非常吸引我。」
《反基督者》女主角最初的人选是伊娃·格林(Eva Green)[戏梦巴黎 The Dreamers‎ (2003)],她非常喜欢这个角色,但是经纪人不希望她出演,就浪费了将近两个月,夏洛特·甘斯布(Charlotte Gainsbourg)出现了,她非常渴望得到这个角色。她挑战了自己的演艺极限,她精彩的表现征服了评审团,在戛纳封后。
事实证明,这并不是她的极限,四年后,她在《女性瘾者 Nymphomaniac:》(2013)完成了自己的又一次大挑战。
《反基督徒》本来在2005年计划开拍,由于执行制片彼得·詹森无意中透露了结局,导演拉斯·冯·特里尔大为光火,决定改写剧本。2007年,导演又对外宣布正在遭受抑郁症的折磨,使得无法会见试镜的演员。影片拍摄期间,特里尔并没有康复,他要不停为自己的糟糕状态向演员致歉。
本片从头到尾只有两名演员,而且他们没有名字,之以「他」和「她」来代替。
导演让他们看了塔可夫斯基的《镜子》,单独给达福看了特里尔自己的作品《白痴》,给夏洛特看了《午夜守门人》。

为了让大家更好的理解这部电影,小编选择了以下高质量的推文——‍‍‍‍‍‍‍‍‍‍‍‍‍‍
拉斯·冯·提尔电影中的尼采
——以《反基督者》为例

2009年,拉斯•冯•提尔(Lars von Trier)带着他的《反基督者》(Antichrist)来到了戛纳,虽然本片获得了最佳女主角奖,但当片尾出现“致敬塔可夫斯基”时,仍然遭到了嘲笑、嘘声,以及非议。一向以性与宗教为主题的冯•提尔在《反基督者》中可谓将这两个主题共同推向了极端,由此所引发的道德争议乃至生理不适自然可见一斑。然而这也使得这部影片成为冯•提尔最具哲学性的作品,因为正是在极端与越界的情境下,真正的思考才能够得以展开;也正是在观众「无法接受」与「失去安全感」之际,换言之在一种情绪性的压迫之下,才更能够使人去追寻这种“无法接受”背后的根源,从而反思那种所谓的“安全感”是否只是虚幻的外衣。
影片开头的故事非常简单,一对男女沉浸在性爱的欢愉中,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孩子爬下床,而从窗口掉下死去。丧子之后,女人无法摆脱她的伤痛,于是身为心理咨询师的男人试图透过心理治疗的方式治愈女人的伤痛。这个开头看似简单,且电影画面唯美至极,然而当电影取自尼采晚年的同名作品《反基督者》时,却使得我们必须去思考这个片名所象征着的意义。冯•提尔其实早就受到尼采的影响,在其早年的自传式电影《埃里克•尼采的早年生活》中他就将自己比喻为尼采。而尼采固然终其一生反对基督教,但是基督教之于他的意义却不只是宗教上的。当尼采将基督教视作是「民众的柏拉图主义」时,事实上他批判的乃是整个西方形而上学——基督教传统。影片开头孩子的死亡,正是试图揭示出情欲的原罪,并且这种情欲的原罪被归咎于女性,一如曾在伊甸园里发生的一般。而当男人试图透过一种理性学科(即心理治疗)去治愈女人时,理性、权力与男性这三个概念开始汇合,并且为这部影片奠定了基调。换言之,「基督」在影片中的含义并不仅仅是宗教意义上,它同样象征着理性、权力与男性,而冯•提尔的问题视野也由此扩大为对整个西方文明的思考。
男人对自己所从事的心理咨询这门学科保持着自信,在他眼中,这才是科学,而它能够治愈女人的伤痛。然而问题恰恰在于,情感性的东西究竟能否被理性所治愈?如果能,又会是一种怎么样的治愈?19世纪是学科分化的世纪,众多学科纷纷独立并逐渐树立起一套学科标准与学术话语。然而在尼采看来,过多的知识追求不但无益于我们更有可能带来伤害,这正是他写作《快乐的科学》(die Fröhliche Wissenschaft)的原因。「快乐的科学」,这本身似乎就是一个矛盾的语词,但这正是因为尼采不希望学科变得过于的理性化,因为由此一来,这些学科都将变成我们知识的对象,而与我们的实际生命毫无关系。由此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在这个女人看来,男人是疏远于她与孩子的,仿佛「咨询理论比孩子还重要」,因为在这个制式化的治愈过程中,女性已经被对象化了,她变成一门学科的对象,而不再是活生生的人。
男人要求女人说出自己最恐惧的事物,女人说那是森林。但有趣的是,女人恰恰最喜欢去森林,有一年暑假女人正是带着孩子在一个叫「伊甸」(Eden)的森林里写作她的论文。于是乎,男人试图带着女人重新回到那片森林,试图由此治疗她。「伊甸」这个名字当然令我们想起了《圣经》中的伊甸园(The Garden of Eden),并且伊甸园在《圣经》中有时又会被叫做花园之树(Trees of the Garden),可见重返这片森林的尝试正是重回伊甸园。尤其导演在这里使用的模糊影像的手法,更让人注意到,这个地方可能只是一个隐喻、一个象征性的处所。
回到伊甸园,回到森林,也意味着回到自然(nature)、回到本性(nature)。然而本性却有着不同的解读,在基督教看来,人的本性无辜且善良,正是夏娃的情欲使得原罪降落到人身上,由此情欲本身似乎就是有问题的,这也呼应了影片开头的内容。而对于影片中的女性角色——那个女人——而言,回到自然某个意义上正是回到自己的本性,尤其在理性/男性的「治愈」下,(如我们在后面将会看到的)那种本性的释放与反抗将会更加激烈。在此,男人认为回归自然有助于女人病情的康复,本身就可以说预设了男人相信自然/本性是善的,然而对女性却不尽然。影片中有一个小小细节,那就是当两人走进森林时,女人说她的脚好烫,而男人则丝毫没有感觉。这其实就指出了,两人对于这个森林的反应是不一样的。一向秉持理性科学的男人开始逐渐无法理解森林里发生的事物,当橡树籽掉落时,他立刻警觉;当手上沾满橡籽时,他急切地把它们除去,这一切早已背离了他原本所希望的透过亲近自然来达到治愈的效果。而这也意味着,在理性之外总还有着其他的什么东西。
从影片的第二章开始,我们第一次看到女人当时所写的论文的主题,那就是关于近代欧洲历史上的女性屠杀(Gynocide)或也可被称之为猎巫事件,主要发生在16至18世纪。最初这仅仅源自人们对未知事物的恐惧,或是对某些巫术的害怕。然而这种巫术的可怕却逐渐与肉体的情欲联系在一起,而最代表肉体情欲的自然是女性,因为正是她们没有禁住诱惑而使得人被上帝逐出了伊甸园。自此,女性便与情欲、魔鬼划上了等号,而导致在几个世纪里近十万的女性被这种宗教性的信仰屠杀。其实女人在这座象征伊甸园的森林里写这篇文章本身就是一种反讽,本身就是在讽刺那以纯洁之名而行邪恶之事的宗教与道德。如同女人对男人所说的,「自然是撒旦的教堂」(Nature is Satan’s Church),如果撒旦也有教堂的话,那就是在自然/本性之中。然而这本性究竟是如伊甸园般的纯洁无瑕,还是我们每个人都必须接受本性中魔鬼的一面?事实上情欲与情绪并不能算是魔鬼,只是根据那种理性化与道德化的人的形象,它被诠释为魔鬼了,或至少是某种令人不舒服的东西。于是,冯•提尔想的自然也不仅仅是基督教的问题,而是与尼采一样,思考现代「人」的问题。尼采在《道德的谱系》(Zur Genealogie der Moral)第三章正是批判基督教的禁欲主义理想(asketische Ideale),这是一种彻底否定生命的理想,在这种理想之下人将非人。
女人告诉男人她似乎听到了孩子的哭声,然而男人却向她揭露她内心的状态。那就是在男人看来,女人无法对自己的体验做出理性的解释,所以才将伊甸想象为可怕的地方,所以才逐渐走向失控,然而女人却已逐渐无法忍受这些。这就好像女人谈及能够活几百年的橡树,当橡树籽掉落时就像「即将死去的事物的哭声」时,男人却说这仅仅是「童话」,「橡树不会哭」。这让我们再一次看到,当女人以非理性的思维描述她的经历与想象时,男人却试图重新用理性科学来“治疗”她的这种怪念头。
当男人终于在阁楼上见到女人曾经所收集的关于女性屠杀的资料,他开始意识到女人的不正常并非仅仅是由儿子的死所造成的,这或许也跟她的论文有关。于是试图再一次进行治疗,在男人看来,女人将「迫害女性的邪恶事物理解为女性是邪恶的」这是有问题的,然而女人却并不想进行这样对话,事实上我们可以看到每次的所谓治疗,几乎都是无疾而终,因为归根究底在女人看来男人根本就没有理解她,并且也没有理解到在女性屠杀的历史事件下,女性正是被理解为邪恶的。然而男人却仍认为「善恶与心理治疗毫无关系」,那种所谓的「邪恶仅仅是执念而已,而执念不会成为现实」。但是这当然是善恶问题,这就好像夏娃所吃的知识树上的苹果,正是分辨善恶的苹果,唯有在善恶的价值评判之下,才能有所谓在大屠杀中女性是邪恶的或情欲是恶的这样的想法。
影片中将理性/情欲、男人/女人处于对峙的概念之下,其实也已经延伸到了权力/被宰制这样的范畴之下。表面上看是男人为了治愈女人,但潜在地却奠基在“你得听我的”基础之上。这就好似在基督教博爱的历史背后流淌着太多的血,一种普遍性的宣称背后总是存在着暴力的因子。于是,女人必须进行反抗。这种反抗第一次体现在女人以上位姿势与男人做爱,在要求男人打她被拒绝之后独自跑到橡树下自慰,换言之,这是对摆脱男女关系的尝试。第二次的反抗则更为决绝,直接用木棍重击阳具,并在男人无意识的状况下帮助他手淫,换言之强暴了男人,这次则是更彻底的两性关系颠覆。决绝的反抗伴随着决绝的视觉冲击,或许冯•提尔正是希望用这种不舒服的方式让我们看到这场斗争的残酷所在。
女人指出当三个乞丐到来时,会有人死去,这又是一次对《圣经》的改写。影片中的三个乞丐指的是鹿、狐狸和乌鸦,分别对应影片的三个部分,即伤痛(grief)、痛苦(pain)和绝望(despair)。在《圣经》中,耶稣诞生之际,有东方博士带来三个礼物,分别是黄金、乳香、没药,某个意义上它们象征着尊贵、神圣与痛苦的减轻。可以看出,影片中的三个乞丐恰恰与之相反,且预言着死亡而非诞生。影片中男人始终无法理解那些动物的意象,因为这些阴暗的象征物显然超出了这个相信现代科学并保持着某种乐观心态的人。他试图借由这种——或许可以借用尼采在《悲剧的诞生》中所说的——乐观主义来治愈女人内在的那股「阴暗」本性,而这种「治愈」,一如我们已经说过的,事实上是以理性的方式将女人对象化了。女人的反抗终究未能成功,男人拔去了腿上的钢条,将女人掐死,并最终用火烧死了女人,而这其实正是早期近代屠杀女性的常用方式。这也让我们看到,事实上影片中的男人正是基督的代言人,这不只是一个极端道德化了的人,也是极端理性化了的人,一言以蔽之由西方传统所呈现出的人的形象。冯•提尔的“反基督”所攻击的其实正是这样一种人而非人的形象。
影片的结尾众说纷纭,然而无疑以男人的胜利为告终。这或许表现了冯•提尔悲观的那一面,那就是历史仍将以这种方式继续下去,且上帝也并未死去。或许这对许多人而言是一种更好的选择,也亦如尼采所言「人宁愿意愿虚无,也不愿没有意愿」,人总是在寻找着坚实的大地寻找安全感。而影片中疯癫的女人却带给人一种不安全感,一种彷徨失措,以至于在男女的斗争结束之际终于能长吁一口气,因为那意味着秩序的回归。然而,在看完整部影片、在这种越界式的思考之后,我们不应再将秩序当做理所当然的安全感给与接受,而更应看到秩序背后的压制与某种人性的丧失。一部好的电影,未必在于它提供了答案,而在于能够将观众迫近临界点从而展开必须的思考,至少冯•提尔的《反基督者》做到了这点。
原以〈拉斯•冯•提尔的《撒旦的情与欲》〉为题刊登于 台湾 哲学新媒体 2019.0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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