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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内外】德国步入“后默克尔时代”:党内、国内和欧盟内危机重重

袁杰 博士 德欧华商 2020-0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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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杰 博士

德国华商报专栏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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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内外】欧洲议会大选战火骤起,欧盟委员会主席一职牵动德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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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默克尔时代”面临三大挑战

 

在“后默克尔时代”,由基民盟和基社盟组成的联盟党、社民党、绿党等政党党魁面临的一大挑战是如何重塑德国政党格局,以便把右翼民粹主义的另类选择党(AfD)遏制下去。而安格拉·默克尔(Angela Merkel)担任总理的这届大联合政府能否维系下去则是另一大挑战。一旦大联合政府破裂,则可能迎来重新大选。“牙买加联盟”甚或“黑绿联盟”均有可能执政。当然,从欧盟层面上来说,如何处理英国“脱欧”、欧洲议会选举、德法轴心的维系等棘手问题则也是对德国提出的严峻挑战。

政党格局

在2018年12月7日的基民盟党代会上,安内格雷特·克兰普-克伦鲍尔(Annegret Kramp-Karrenbauer)、弗里德里希·默尔茨(Friedrich Merz)和延斯·施博恩(Jens Spahn)三人角逐党主席,最终克兰普-克伦鲍尔胜出,担任了基民盟的新主席。此前,社民党内左翼曾希望在政治上主张右倾化、在经济上鼓吹自由化的默尔茨能够当选主席。按照该派人士的想法,社民党由此就可更好地与基民盟拉开距离,凸显自己的鲜明特色,强化作为中左政党的地位,从而有利于在整体上重塑这个国家的政党格局。

参加党主席竞选的三人。左起:延斯·施博恩(Jens Spahn)、弗里德里希·默尔茨(Friedrich Merz)和安内格雷特·克兰普-克伦鲍尔(Annegret Kramp-Karrenbauer)


在那次党代会前,基民盟大佬、联邦议院议长沃尔夫冈·朔伊布勒(Wolfgang Schäuble)力挺默尔茨。他声称:“一旦弗里德里希·默尔茨在党代会上获得多数票,则对这个国家是最好的。”但最终的选举结果却违背了朔伊布勒的意愿,默尔茨败给了默克尔的“女王储” 克兰普-克伦鲍尔。

针对这一选举结果,社民党籍的德国前总理格哈德·施罗德(Gerhard Schröder)明确表示:“基民盟犯了一个错误。”施罗德认为,默尔茨将会使基民盟和社民党这两个人民党相互之间重新较为明显地区分开来,这样左右两边的势力均会重新受到遏制。“这不仅对基民盟和社民党,而且对整个德国都至关紧要。”

而基民盟的上述选举结果则让基民盟新主席克兰普-克伦鲍尔、社民党主席安德里娅·纳勒斯(Andrea Nahles)、绿党主席罗伯特·哈贝克(Robert Habeck)等人在“后默克尔时代”面临一个重大挑战,那就是如何按照国家的利益来重塑德国的政党格局。

德国绿党主席之一Robert Habeck

 

对克兰普-克伦鲍尔而言,虽则她在总体上会延续默克尔的中间路线,但这位基民盟新主席还是会设法让自己的党趋向保守一些。毕竟克兰普-克伦鲍尔这次只是以51.75%对48.25%的得票率险胜默尔茨,才当上党主席的。因而,为了避免基民盟分裂,她必须对党内的保守势力作出一些让步。克兰普-克伦鲍尔不久前已宣布,她不会1对1地延续默克尔的政策。这位基民盟新主席必须展现自己的特色,以避免被人视为只是一个“小默克尔”。

这次克兰普-克伦鲍尔挑选联盟党青年联盟主席保罗·齐米阿克(Paul Ziemiak)担任基民盟总书记就是一次尝试。齐米阿克是施博恩的朋友,是党内的保守派人士。但齐米阿克这次的得票率仅为62.8%,因而克兰普-克伦鲍尔的第一炮并未打响。从目前来看,克兰普-卡伦鲍尔意欲与默尔茨阵营达成和解的路径还非常崎岖。《明镜》周刊此前曾发社评声称:“基民盟只有对默克尔时代作出批判性的总结,它才会重新强大起来。”看来能否做到这一点将是对克兰普-卡伦鲍尔的严峻考验。

新出炉的基民盟总书记 Paul Ziemiak

 

而对纳勒斯来讲,在默克尔继续担任联邦总理期间,纳勒斯本人和财长奥拉夫·朔尔茨(Olaf Scholz)将会跟克伦普-卡伦鲍尔和好相处。纳勒斯和朔尔茨并都寄希望通过在大联合政府内的扎实工作能使社民党逐渐走出低谷。但纳勒斯要让社民党与克伦普-卡伦鲍尔、而非默尔茨领导的基民盟保持距离十分困难。加之,绿党现在还在从另一侧面挤压社民党的生存空间。正如拙文《德国社民党必须朝左转》所指出的那样:“纳勒斯不仅要让社民党与基民盟拉开距离,而且还要使自己党在政纲上与绿党和左翼党显示出区别。这确非易事。”(《华商报》第470期) 在这种左右夹攻的形势下,社民党要求得一条生路真可谓难上加难。

这几年来,基民盟、社民党和绿党都在向中间靠。其中,默克尔让基民盟“社民党化”的做法成效最大。她的这一趋同策略使基民盟和基社盟组成的联盟党连续赢得了2005年、2009年、2013年和2017年四届联邦议会选举的胜利。默克尔对基民盟功不可没。但她的这一做法也促成了德国另类选择党(AfD)的崛起。该党现今不仅成了联邦议会中最大的在野党,而且还在联邦州层面上进入了德国所有16个州的州议会。朔伊布勒和施罗德在上述的表态中都从国家利益高度谈到了这次基民盟主席的选举问题。因而,一旦基民盟和社民党在一定程度上恢复到其原先的中右和中左政党地位,则对重塑德国政党格局、遏制右翼民粹主义势力将会大有裨益。这也将是“后默克尔时代”德国新一代政界人士所肩负的重任。

 

联合政府

在“后默克尔时代”,德国政坛面临的另一个挑战是由默克尔担任总理的这届大联合政府能否维系下去。

2018年10月28日,默克尔在宣布她12月份不再谋求连任党主席时表示,她将继续担任总理直至2021年本届立法会议结束,此后将完全退出现实政治生活。默克尔声称:“我准备在本届立法会议任期的剩余时间里继续作为联邦总理发挥作用。”

当然,基民盟内也有许多人持这样的观点,即默克尔必须在2021年联邦议会选举前让位,这样她的接班人至少还能发挥任职优势投入选战,这样获胜机会将会大大增加。据称,默克尔本人也希望在2021年联邦议会选举前能让克兰普-克伦鲍尔进入权力中心。然而,大联合政府内的社民党出于自身利益可能会阻止这一计划的实现。因而难度还不小。

一旦默克尔提前交班,现在就可预见到的是,社民党不会选举克兰普-卡伦鲍尔担任联邦总理。这是因为社民党不希望让一个享有总理职位优势的竞争对手随后投入到联邦议会选举中去。反之,如联盟党推出一位没有联邦层面执政经验的首席候选人,则对社民党而言甚至是一个机遇。

而一旦这届大联合政府破裂,默克尔和克伦普-卡伦鲍尔周围的许多联盟党人很可能会热衷于重开“牙买加联盟”谈判。从目前来看,自民党党魁克里斯蒂安·林特内尔(Christian Lindner) 出于自身利益的考量,还不至于再次让这一谈判谈崩。

但绿党的地位已今非昔比。在上届联邦议会选举中,绿党的得票率为8.9%,而在现今的民调中,其支持率甚至超过该数字的两倍。因而,该党领导层现在对参与“牙买加联盟”还持保留态度。该党主席罗伯特·哈贝克不久前就表示:“谁现在认为联合政府会破裂,并设想我们将会自动加入‘牙买加联盟’,谁就对现实作出了错误的判断。”据称,在小范围内,哈贝克已明确表示,没有重新选举,就不会有“牙买加联盟”。

当然,一旦默克尔提前交班,且大联合政府破裂,则克兰普-卡伦鲍尔也可组建少数派政府。这一选项虽则理论上可行,但实际操作上难度非常大。因为她如何才能获得议会多数将会是一个棘手难题。

而一旦克兰普-卡伦鲍尔不愿组成少数派政府执政,则或早或迟会迎来重新大选。据此间媒体分析,2017年11月“牙买加联盟”谈崩后,联邦总统弗兰克-瓦尔特·施泰因迈尔(Frank-Walter Steinmeier)之所以坚决要求进行大联合政府的谈判,是因为他担心联邦议会选举刚结束就进行重新选举会损害民主政体。而一旦这届大联合政府2019年告终的话,则是另一种情景。据《明镜》周刊分析,这时举行重新选举的可能性增加了,“因为联邦总统弗兰克-瓦尔特·施泰因迈尔不再会断然拒绝此事了”。

按照《星期日图片报》2018年12月23日公布的埃姆尼德市场和社会问题研究所的民调结果, 德国目前各党的支持率分别为: 联盟党29%; 绿党19%;社民党15%;另类选择党14%;自民党9%;左翼党9%。其中,绿党的支持率可能还会攀升。而照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一旦重新举行大选,联盟党甚至可与绿党结盟执政。这或许也是绿党领导人现今把重新选举置于组建“牙买加联盟”之前的真正原因。


欧洲联盟

“后默克尔时代”,欧盟内出现的许多棘手问题也对德国提出了挑战。当务之急是英国有可能会在2019年3月底“混乱脱欧”。      

英国议会下院原定2018年12月11日对这次英欧达成的“脱欧”协议进行表决。但鉴于该协议很可能会遭到否决,因而,首相特雷莎·梅(Theresa May) 12月10日宣布推迟表决,并欲与欧盟再行谈判。       

但遗憾的是,在这关键时刻英国女首相后院起火。12月12日晚,英国保守党国会议员还对特雷莎·梅进行了不信任投票。虽然梅首相最后以200票对117票挺过这一关,保住了保守党党魁的职位,但在接下来两天举行的欧盟峰会上,梅依然没有得到她所希望的支持。当然,欧盟也作出一些妥协,并作好了同英国进一步进行洽谈的准备。

对于英国和欧盟来讲,现在最不希望出现的可能是“无协议脱欧”了。这对双方都将会是一场噩梦。德国有媒体称,在12月13日至14日的欧盟峰会后,欧盟现正加紧为英国无协议“混乱脱欧”这种最坏情况做好准备。毕竟2019年3月29日这个脱欧最后期限正在逼近。期间,德国的态度起有关键性的作用。英国人也深知这一点。梅首相这次推迟英国议会下院表决日期后最先出访的正是德国,梅希望默克尔能在关键时刻拉自己一把。

从目前来看,在从2019年1月14日开始的一周内,英欧“脱欧”协议在英国议会下院第一轮投票中就获得通过的可能性不大。梅首相现在一方面还在要求欧盟作出某些让步,而另一方面则在国内采取拖延时间的策略,以逼迫对手在2019年3月底的预定“脱欧”日期前只能在赞同“脱欧”协议和“无协议脱欧”之间作出抉择,并最终让“脱欧”协议通过议会这一关。而要让这一策略奏效,关键就在于德国总理默克尔要在欧盟内发挥作用,让欧盟在梅首相所关切的问题上作出适当让步。这样,梅首相就有可能在英国下院表决“脱欧”协议时获得所需的多数。从根本上来说,这符合英欧双方的共同利益。而避免英国“混乱脱欧”也是“后默克尔时代”德国在欧盟内将面临的艰巨任务。

在“后默克尔时代”,德国在欧盟内面对的另一大棘手难题是下届欧盟委员会主席的人选。法国总统埃马纽埃尔·马克龙(Emmanuel Macron)现正打算在欧洲层面上与自民党、绿党和社民党结盟,并投入到2019年欧洲议会选举中去。其目的是要阻止得到德国总理安格拉·默克尔、匈牙利总理奥班·维克多(Orbán Viktor)等人支持的欧洲人民党首席候选人曼弗雷德·韦贝尔(Manfred Weber)成为现任欧盟委员会主席让-克洛德·容克(Jean-Claude Juncker)的接班人。但德法在这一人选问题上的博弈可能会导致两败俱伤。

笔者曾提到,在下届欧盟委员会的人选上,一旦欧洲人民党推出法国人米歇尔·巴尼耶(Michel Barnier)来取代韦贝尔,则有可能会得到马克龙的认可,并能在下届欧洲议会中赢得超越党派界限的支持。总之,在英国“脱欧”后,德法两国正肩负捍卫欧盟的重任。两国在一系列问题上必须搁置分歧,谋求合作。这也是对欧盟第一大经济体德国的殷切期待。

而处理好德法关系则是“后默克尔时代”德国外交的重中之重。这次法国爆发的“黄背心”危机使法国总统马克龙不仅在政治上,而且还在经济上遭到沉重打击。按照法国交通运输部长伊丽莎白•波尔纳(Elizabeth Borne)的估计,马克龙这次向“黄背心”运动做出的让步将要花费法国政府将近80至100亿欧元。波尔纳并称,法国政府将要计算出确切的数字。而如何来为马克龙提出的让步措施筹措资金,现在还不得而知。按照《马斯特里赫条约》的规定, 欧元区成员国的财政赤字率不得超过当年国内生产总值的3%。迄今为止,法国政府为2019年所预定的财政赤字率为2.8%。但为了落实马克龙这次所宣布的福利政策紧急措施,法国政府的上述目标可能会落空。而一旦法国违反《马斯特里赫条约》,财政赤字率超过3%,则将对欧元区是一大打击。

法国的国力和地位受到削弱并非是件好事。这是因为一旦欧盟内的德法轴心由此而受到损害,则德国独大的局面更易让德国成为众矢之的。爱尔兰历史学家、英国剑桥大学国际关系史教授布伦达·西姆斯(Brendan Simms)不久前在接受德国媒体采访时就表示: “德国人似乎已经不理解这一点了,那就是欧洲项目的目标曾是要阻止一个德意志民族国家的重新崛起,并要取而代之把德国纳入一个更大的整体中去。”因而,德国在“后默克尔时代”能否进一步支持法国总统马克龙,把德法合作向前推进,将关系到欧盟的整体大局,最终也是德国的根本利益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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