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之旅】在德国手术记（四）
之前的故事
七
又是一个大早，护士让我穿上浴衣并且说：等一会儿会有人来送我去做核磁共振。没有一会儿，一个年少的小帅哥推着轮椅来接我了，他扶我坐上轮椅，态度和蔼可亲，他胸前挂的工作牌是“运输病人”，我想他可能是实习生或是自愿者。
我被推着通往核磁共振的走廊上，这个走廊也是上次通往手术室的走廊，我眼前总是出现那个黑人医生把针管掉在地上的情景，这个就像电影镜头一样反反复复的以黑白的形式出现，我感到一种无奈和一种逃不过的劫难。我的腿神经在告诉我，我的手术肯定是没有做干净，根本不是传说中的“复发”，怎么就复发了呢？我一天也没有感觉有好过。所谓“复发”，就是腰间盘长期的磨损，不但把腰间盘磨突了出来，而且，也把腰间盘其他部位也磨碎了。而这个被磨碎的部分，就会在切除了突出部分的腰间盘后，再次的滑落出来。通常这个滑落不会这么快的就滑落出来。再说第二个原因，即便是因为血块，那也是人为造成的，如果那天手术医生在伤口处按接一个小小的导血管，哪里会有血块凝固。
但是，没有如果，事实已经这样，自己已经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不禁悲从中来暗自流下来眼泪。其实，我知道做不做核磁共振结果都会是一样的，只不过医生要有个事实说法，总不能就这么没有根据的做第二次手术吧？
做过核磁共振一个小时后，俄罗斯医生来到病房，我被告知，我“复发”了，新滑落出来的部分压迫着我的神经，需要重新手术，并且这个手术就安排在明天。我被这个消息彻底的打昏了，尽管我对这个消息已经有所预料！
没有多久我先生来了，我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他问：发生了什么？你这样看着我。我说：果然，要做第二次手术！我先生也吃惊地说：真的！怎么回事？我要找医生谈谈！他对护士说，请她们通知医生，他有话要和医生说。
一会儿，俄罗斯医生来了，他和我先生说，从片子上看，您太太的腰间盘是复发了，为了尽快解除她的疼痛，也是因为目前伤口还没有愈合，做第二次手术伤害不大，所以决定明天就做手术。
我先生说：能不能让我看看片子，医生就带着我先生去看片子。在看片子时，我先生说：从片子上看，腰间盘周围都很干净，这一个小白块游离在外，很可能就是在手术时没有吸干净。俄罗斯医生说：这个现在就很难说，因为发生这种滑落情况的概率是5%。他这么一说，那也就是我们必须接受这个现实了！
一切都还要从头来过，首先去麻醉医生那里谈话，然后再来填手术表格，当俄罗斯医生讲解手术时说：明天的手术将不会时间太长，顺利的话45分钟左右，所以，醉也不会用太多。当然和所有的手术一样，风险依然存在，最后让我在手术书上签字。这次签字的时候我问：明天谁为我做手术！
“那还是原来的医生！”
“什么？还是他？”
“是啊！手术原来是他做的，他知道原来的情况！换医生一切都要从头来过。”
“那？……”听他说的这些道理，我也有些犹豫，我看着这个俄罗斯医生，他对我又说：明天是个很简单的手术，只要把里面的那个小块子拿出来就行了。我说：我对那个医生失去了信任！我先生也说：我太太现在是心理太害怕了！后来医生看看我又看看我先生说：那好吧！明天我来做这个手术！我答应你们！最后我在手术书上签了字。
为了明天手术做准备，还需要再次抽血检查。这次来了个胖大妈护理，当她拿着所有的抽血家当向我走来时，我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她。她被我的眼光看的彻底没有了信心，对我的手臂左看右看，不敢下手，最后说：还是喊大夫好了！不一会儿，她找来了个阿拉伯模样的大夫，我一看工作牌是“事故外科”医生，心里感到有谱，果然，事故外科大夫的功夫很过硬，很顺利就完成了抽血。
一切准备就绪，明天第二次手术！
八
清晨，一个巴基斯坦或是斯里兰卡模样的修女小护士拿来了手术衣﹑手术袜，让我盥洗后穿上，她还拿着一个小药片放在床桌上说：这片“安定”手术前也得服下。我随时就拿起药刚想吞，她拦住说：现在还不要吞，太早了，等一会儿我们出发去手术室前再服用
我的手术还是被安排在上午七点。七点前，我被小护士推着再次经过这条通往手术室的走廊，走廊上静极了，只听到床下轱轮转动的声音，这个声音此刻是如此的刺耳，回荡在长长的走廊上，我孤独无力的躺在病床上，那一刻我体会到什么叫做“天各一方”，我生命里所有的亲人，爱人、朋友都不在我身边，如果那一刻我在手术中发生了意外的话，谁又知道呢？亲人们还以为，我正在世界的某一处呢！想到这里真感到生与死没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
恍惚之间，已经来到了手术室的门口，这次到的很准时，一按门铃门就开了。像上次一样，一进来就有一个男护工把我接到高高窄窄的床上，然后，一个大大暖暖的毛巾被盖在了我身上，和上次不同的是，到这里我还没有昏迷过去。护工把我推进一个很大的观察室里，在这里还有其他等手术的病人。一进来就有人来为我上心电图等器械，很快就有一个人把手伸给我自我介绍道：我叫XXX，今天是第一护士，上次的手术也是我做的第一护士。
我说：嗷！是您呀！上次手术后我的嗓子疼的很厉害！她说：好！今天，我多注意！我接着又问第一护士：今天是谁为我做手术。她说：喔！我要去看一看手术安排表。看过表格回来后说：是XXX先生。我一听就知道是那位俄罗斯医生了！
这时又有一位女士把手伸过我说：我是麻醉医生XXX。现在，我为您开始上麻药。她拿一个罩子罩我的鼻子和口，一次，问我怎么样，第二次，我就开始迷糊了，到了第三次，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我醒来时，我又回到了这个观察室里，我被告知，手术一切都很顺利成功，您的丈夫已经在外面等您了，我们再观察一会儿，就让您病区的护士来接您。到这时我才知道，我的第一次手术本来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我在还没有进观察室时就昏迷了过去。我现在想，就是因为安定药片服的太早了，所以才根本都没有机会认识护士和麻醉师。当然也没有办法知道是谁手术！
有的时候，人不得不承认生活中的阴差阳错，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吧！正所谓成功的手术都是一样的，不成功手术的背后各有各的原因。我的第二次手术成功了，我很快就没有了疼痛，而且恢复的也不错！
我用这么长的篇幅写我第一次不成功的手术，写我在一个星期内做两次手术，是如此的伤人、伤身、伤心。我写的这么啰嗦，对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是想让那些对德国医疗状况，医院体系感兴趣的人说：德国人也是人，也会犯错，犯了错也会不承认。
也许会有人说，你的第一次手术不是德国人做的。可是我要告诉你，这是在德国医院里发生的事，这就是德国的医疗现状，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有，我在很多细节里写到，在德国的医院里有很多非本土的医护人员，在这里面有很多深层次的德国社会问题，这个社会问题当然就体现到了德国医保系统，而这个医保体系就影响到了千千万万个医疗个体。当然，这个深层次的问题，不是我们这些芸芸众生所能探讨解决的问题。我把我的经历讲出来，是给大家提个醒，无论何时何地我们都要对自己负责，多问几个为什么？而不是向我一样，一味的相信，什么也没有问清楚就手术了！结果，所有的不幸也只有自己承受了！
（全文完）
朴实的文字，真挚的情感，诉说与德国生活相关的点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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