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内外】德国副总理竞选社民党主席 欲力挽狂澜 但胜败难料

袁杰 博士

德国华商报专栏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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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副总理为何角逐社民党主席?

德国副总理兼财长奥拉夫·朔尔茨(Olaf Scholz) 已与勃兰登堡州社民党女党员克拉拉·盖维茨(Clara Geywitz) 结对竞选社民党双主席。这是朔尔茨为确保自己成为社民党总理候选人、进而问鼎总理宝座所下的一步关键棋。但由于这次参选报名者人数众多，且不乏有实力者，因而，盖维茨和朔尔茨要在众多候选人中脱颖而出并非易事。但无论最终谁当选，都很难让社民党重显昔日荣光。

违背初衷

安德里娅·纳勒斯(Andrea Nahles )已于今年6月初辞去社民党主席和该党议会党团主席职位。作为重要的更新，社民党现也准备设立“双主席”机制。9月2日，社民党公布了角逐党主席的候选人名单，总共有8位女士和9位男士参加竞选。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候选人是副总理兼财长奥拉夫·朔尔茨。据分析，朔尔茨之所以会在斟酌再三后采取这一步骤，是因为他要确保自己能成为该党总理候选人。

社民党目前的民调支持率只有13%左右，且朔尔茨本人在党内人缘也不佳。自2009年以来，朔尔茨一直担任社民党副主席。但在历届党代会上，他在当选这一职务时的得票率几乎一直垫底。在2009、2013 和2017这三年的选举中，朔尔茨在社民党副主席中得票率最低，2011年和2015年则是倒数第二。因而，这位副总理兼财长这次意欲通过竞选党魁来达到问鼎总理的目的可能会被看成是过分自信。

然而，如果人们再仔细推敲一下，就可明白舒尔茨这一举措的意义所在。此间有媒体认为，在社民党内，除朔尔茨外，确实还很难找到能被委以领导联邦政府重任的其他人。

当然，朔尔茨的这一决定是违背自己初衷的。在安德里娅·纳勒斯辞职当晚播出的以女主持人安妮·维尔（Anne Will）为名的对谈节目中，面对自己会否成为纳勒斯接班人的提问时，朔尔茨曾明确否认。他声称:“如果我作为副总理和财长再任此职的话，那将是完全不恰当的。时间根本不容许。”“我无论如何会立即为自己排除这种选项。”安妮·维尔为此还追问道:“您不愿当社民党主席吗?”朔尔茨回答道:“是的。”这“在时间上是无法做到的”。

但当社民党内第一梯队中无人出来参选党主席，朔尔茨眼见大联合政府摇摇欲坠，并将危及自己前程时，他不失时机地宣布参选，随后并与时任勃兰登堡州议会议员的克拉拉·盖维茨一起结成了候选人对子。

克拉拉·盖维茨女士(Clara Geywitz)和奥拉夫·朔尔茨(Olaf Scholz)搭档竞选社民党主席

此后，这位副总理兼财长在与盖维茨共同接受媒体采访时并宣称:“我修改了自己的决定，因为社民党让我深感担忧。”朔尔茨表示:“我长时间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那就是现在可以做些什么事。”他声称，思考后得出的结论是必须为重振社民党作出贡献。但这只是冠冕堂皇的公开表态。实际上，竞选党魁是朔尔茨为自己问鼎总理宝座所下的一步关键棋。

据报道，朔尔茨参选的消息也使大联合政府中的执政伙伴基民盟和基社盟如释重负。因为此前一些参选报名者已经非常明确地提出了退出大联合政府的要求。而朔尔茨则是这届政府的铁杆支持者。一旦他当选，则这届大联合政府就有可能做到任期结束。

在朔尔茨宣布参选前，基社盟主席、巴伐利亚州州长马库斯·索德尔(Markus Söder)已公开宣称，他要在联合执政委员会上质问社民党三位临时领导人，彼此之间是否还值得认真进行探讨。但在朔尔茨表态参选当日，索德尔则转忧为喜。他声称，大联合政府已表明自己具备执政能力。“这是富有成效的一天。所有执政伙伴都表示出执政的意愿。”

竞选激烈

由于这次是竞选社民党双主席，因而，虽有少数个别候选人，但男女候选人大多结对参选。其中，除克拉拉·盖维茨和奥拉夫·朔尔茨外，还有北威州州议会议员克里斯蒂娜·卡姆普曼(Christina Kampmann) 和外交部欧洲事务国务部长、联邦议会议员米夏埃尔·罗特(Michael Roth) 、联邦议会议员尼娜·谢尔(Nina Scheer) 和社民党议会党团副主席卡尔·劳特巴赫(Karl Lauterbach)、前总统候选人格辛娜·施万(Gesine Schwan)和社民党副主席拉尔夫·施特格纳(Ralf Stegner) 、萨克森州社会融合部长佩特拉·克平（Petra Köpping）和下萨克森州内政部长鲍里斯·皮斯托利乌斯(Boris Pistorius)、联邦议会议员萨斯基亚·艾斯肯(Saskia Esken)和前北威州财长诺贝特·瓦尔特-博尔扬斯(Norbert Walter-Boryans)等人。虽则朔尔茨是其中唯一属于社民党第一梯队的候选人，但他与盖维茨搭档后要在众多的候选人中脱颖而出也并非易事。

这是因为社民党青年团以及党内许多左翼人士都将会竭尽全力阻止朔尔茨当选党主席。在这些人的眼中，朔尔茨所体现的正是昨日的社民党。如同西格玛尔·加布里尔(Sigmar Gabriel)、马丁·舒尔茨(Martin Schulz) 、安德里娅·纳勒斯等人那样，朔尔茨也是要为社民党衰退现状承担责任的。

在马丁·舒尔茨下台后，朔尔茨与纳勒斯实际上实行了双重领导。在纳勒斯因社民党在欧洲议会选举中失利、自己的失误以及未能兑现让社民党在新届大联合政府中凸现特色的诺言辞职后，朔尔茨仍在担任副总理兼财长。

据分析，虽则如上所述，朔尔茨在历届党代会上得票率都很低，但这次社民党双主席将是由近43万社民党党员选出来的。因而，人们这时更加注重的是候选人的能力与担当。

而正是在这方面朔尔茨拥有优势。他曾在汉堡带领社民党赢得过2011年和2015年两次选战，得票率分别为48.4% 和45.6%，并在2011年至2018年期间担任过汉堡第一市长。而自朔尔茨在第四届默氏内阁担任副总理兼财长以来，即使其对手也不能否定他的执政能力。

此外，朔尔茨本人近期来也在不断推出举措，践行社民党宗旨，以改善自己的形象。比如他提出要大幅提高最低工资标准，并在报名参选期间根据大联合政府的协议推出关于团结税的提案，提议从2021年将1月1日起对90%的纳税人免征团结税，对6.5%的纳税人只征部分团结税，只有余下的3.5%最高收入群体才需继续缴纳此税。朔尔茨声称，最高收入阶层“负担得起”该税。8月21日，联邦政府已通过该提案。

不久前，这位副总理兼财长还支持重新引进财产税。虽则在2013年的社民党竞选纲领中曾提出过这一要求，但在2017年的纲领中已删去了这一条。现今朔尔茨在这一问题上的表态表明，他正在设法向党内左翼靠拢，以获得其支持。但朔尔茨究竟能否如愿，尚不得而知。

而在这次参选报名过程中，让社民党人感到最大遗憾的是，被人们寄予巨大希望的卫生部长弗兰齐丝卡·格非(Franziska Giffey)放弃竞选党主席，理由是柏林自由大学有可能因其博士论文中存在的缺陷而取消她的博士学位。此外，数周以来，人们还一直在指望下萨克森州州长斯特凡•魏尔（Stephan Weil）会报名参选。但在格非之后，他也放弃角逐党主席。

社民党的希望之星、德国美女卫生部长Franziska Giffey涉嫌博士论文抄袭受到调查

然而，朔尔茨和盖维茨仍将在社民党内遇到强劲对手。比如由萨克森州社会融合部长佩特拉·克平和下萨克森州内政部长鲍里斯·皮斯托利乌斯结成的对子就被此间媒体看好。因为这两位联邦州部长把重点放在了社会融合和内部安全上，而这正是民众当下最关心的问题。此外，这对候选人还获得了下萨克森和萨克森两州社民党领导层的支持。

下萨克森州州长魏尔虽然自己放弃参选，但取而代之则力挺自己的内政部长角逐党魁。8月23日，他在汉诺威曾声称，所有的下萨克森州基层组织都支持这一参选。这种一致性“从总体上应该在联邦社民党那里被看成是一种强烈的信号”。他强调，皮斯托利乌斯和萨克森州社会融合部长克平都深深地扎根于各自的家乡。这是东西部地区的“一个很好的结合”。

萨克森州社会融合部长佩特拉·克平女士（Petra Köpping）和下萨克森州内政部长鲍里斯·皮斯托利乌斯(Boris Pistorius)搭档竞选主席职位。皮斯托利乌斯现在的热恋女友正好是社民党前主席施罗德的前妻Doris Schröder-Köpf

任重道远

当然,朔尔茨毕竟是政府副总理兼财长,因而也就使他在与盖维茨结对与他人角逐社民党双主席时拥有一定的在职优势。此外，如同克平和皮斯托利乌斯，来自德国东部勃兰登堡州的盖维茨和来自西部的朔尔茨结成的候选人对子也注意到了德国东西部的搭配。据称，这也是下萨克森州州长魏尔竭力向自己党所推荐的结对方式。

9月2日，社民党已公布了17位候选人的名单，其中包括8对男女候选人和一名男性单个候选人。从9月4日至10月12日，这些候选人需要在23个地区会议上先做自我介绍，然后回答主持人和基层党员的提问。地区会议之后，近43万名社民党党员将要进行表决。10月26日将要公布表决结果。一旦结对或单个候选人未能获得超过50%的选票，则要进行第二次投票选举来决定人选。当然在形式上,党的新领导则是由今年12月初的党代会选出来的。

在上述地区会议期间，先后已有三名候选人退出竞选，最后只剩下7对候选人。

据称，在这次朔尔茨角逐社民党党魁后，人们曾把眼光再次转向社民党青年团主席克文·库纳特(Kevin Kühnert)。拙文《默克尔还能在总理府待多久?》也提到，《明镜》周刊在今年6月上旬还把库纳特头像用作封面，“并发问道: ʻ为何社民党和大联合政府不得不惧怕这位社民党青年团主席?ʼ ”笔者指出，这是因为这位“反大联合政府运动”的指挥者是一位“能够结束默克尔时代的”人(《纽约时报》语)。

但在权衡利弊后，库纳特这次最终没有报名参选， 而却力挺萨斯基亚·艾斯肯和诺贝特·瓦尔特-博尔扬斯这对候选人。据报道，社民党青年团领导层日前并一致通过决议，支持这对候选人， 从而增强了朔尔茨对手瓦尔特-博尔扬斯的获胜机遇。然而，库纳特支持艾斯肯/瓦尔特-博尔扬斯也遭到了个别候选人的抨击。格辛娜·施万就声称，库纳特的做法是与挑选程序的逻辑以及社民党的更新相互矛盾的。看来库纳特在这次社民党党魁选举中的一些言行确有值得商榷之处。

此外， 社民党目前正处危急关头 ,不少参选人现已要求把党主席职位与内阁职位分开，以便党主席能集中全力带领社民党走出低谷和危机。这对于担任副总理和财长的朔尔茨来说无疑将会危及他的目标。

然而，盖维茨和朔尔茨这对候选人依然拥有优势。此间已有媒体认为，一旦盖维茨和朔尔茨这次最终当选为社民党双主席，则朔尔茨在大选中根本不必担心与绿党主席罗伯特·哈贝克(Robert Habeck)、基民盟主席兼防长安妮格雷特·克兰普-卡伦鲍尔(Annegret Kramp-Karrenbauer)、基民盟副主席、北威州州长阿明·拉舍特(Amin Laschet)等人角逐联邦总理。特别是在当今世界政经局势激烈动荡之时，德国经济正在冷却，弄不好，今年还有可能陷入衰退或技术性衰退。因而，这个欧盟第一大经济体现在迫切期待的是拥有能够沉着应对这一局面的政治家。此时，拥有丰富执政经验的朔尔茨在与现今支持率高居不下、但还是外交政策领域新手的哈贝克等人对决时也未必会占下风。朔尔茨既有在联邦州又有在联邦层面上的工作经验, 因而在应对这种局面时可能会比哈贝克、克兰普-卡伦鲍尔等人略胜一筹。       

另据此间媒体分析,一旦朔尔茨和盖维茨这对候选人获胜, 则社民党在下次大选前就不必为谁将是总理候选人这个问题伤透脑筋了。因为这将非朔尔茨莫属。因而，有评论称, 把朔尔茨和盖维茨选作社民党双主席将是一举两得,不仅在组织上, 而且从策略上来讲也是一大优点。

当然，虽则库纳特放弃参选减少了朔尔茨面临的竞争压力，但社民党内在大联合政府这个棘手问题上依然分歧严重。民调机构福尔萨(Forsa)8月下旬为RTL“趋势晴雨表”对社民党党员所作的一项民调显示，虽然54%的受访者反对“尽可能快地”结束与联盟党的联盟，但仍有42%的人支持这样做。由此可见，最晚至12月初将要举行的社民党对大联合政府的考核将决定本届政府的命运。

从目前来看，即使克拉拉·盖维茨和奥拉夫·朔尔茨这次最终当选，这对新主席究竟能否力挽狂澜，让这届大联合政府经受住社民党的考核，从而使其能做满任期，现在确实还很难断言。

德国著名媒体人、《世界报》前副主编约翰·米夏埃尔·默勒(Johann Michael Möller)不久前在《柏林晨报》的《首都信函》上撰写的一篇时评中提到了德裔英国社会学家、哲学家拉尔夫·达伦多夫(Ralf Dahrendorf)对社民党的预言: “在我们大多数的邻国中，社民党支持率反正已经下降到10%以下，而实际上社会民主主义世纪的末日早已来到，拉尔夫·达伦多夫多年前就已经预见到这一点。”因而，无论最终谁胜选，未来的社民党双主席所担负的使命都将是极其沉重的。而最终要让德国社民党这个有156年历史的政党在达伦多夫所预言的大背景下恢复昔日的荣光，可能难以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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