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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内外】欧盟面临重重危机与挑战 前途堪忧
袁杰 博士
德国华商报专栏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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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欧洲一体化发动机的德国和法国现今不仅龃龉不断，而且两国领导人各自都在国内陷入困境。而英国虽然举行了大选，选举结果并让首相鲍里斯·约翰逊(Boris Johnson)能兑现他带领英国脱离欧盟的诺言，但英国和欧盟还将就未来双边关系进行更为重要且前景未明的谈判，因而联合王国的未来也令人堪忧。
欧委会新主席乌尔苏拉·冯德莱恩(Ursula von der Leyen)的新班子已正式上任，并立即推出了应对气候变化的“欧洲绿色交易”项目，但阻力重重，起步维艰。欧洲正处在徬徨之中。
德法龃龉不断
“德法轴心”是欧洲一体化的发动机。但较长一段时间以来，德国和法国之间龃龉不断，这种状况令人颇为担忧。
据告，两国之间的不协调始于2019年2月初。在北溪2号管道项目上，欧盟原准备通过修订“天然气法规”来为该项目制定更严格的规定。而法国最初是反对修订“天然气法规”的。但在事先没有发出预警的情况下，它却突然站到了反对该项目者的一边。
法国外交部声称，巴黎支持新的“天然气法规”。参加谈判的德方代表为此大吃一惊。这是因为在法国的支持下，该“法规”将有可能获得多数通过，欧盟委员会随即将会有机会对这一有争议的项目设置新的障碍。只是在最后时刻，德法间才就此达成妥协，从而避免了一场冲突。
2月底，在涉及到欧盟在与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发生的贸易争执中如何定位时，德法之间又爆发了争论。德国要授予时任欧盟贸易专员塞西利娅·马尔姆斯特罗姆(Cecilia Malmstrom)谈判权，以避免美方对从欧洲进口的汽车加征惩罚性关税，但法国则长时间含含糊糊，不明确表态。它生怕在谈判中还将会涉及其农产品出口，从而会使法国农民最终成为贸易战的牺牲品。
在布鲁塞尔，法国外交官坦承柏林和巴黎之间的分歧越来越多了。但德国官员则强调，在这期间所出现的更多是法国与其他欧盟成员国之间的对抗。这一点特别表现在英国“脱欧“问题上。在过去数月中，法国总统埃马纽埃尔·马克龙(Emmanuel Macron)曾数次不同意或只同意稍许推迟英国“脱欧”的期限。但不仅他的要求均遭到拒绝，而且在这个问题上，法国最终几乎没有盟友。对马克龙而言，这是颇为令人气馁的。
再者,欧盟原本已答应北马其顿和阿尔巴尼亚举行入盟谈判。但在2019年10月中旬的欧盟峰会上,马克龙却行使否决权,拒绝启动与两国的入盟谈判。据告,在这个问题上，马克龙又是独断独行。时任欧盟委员会主席的让-克洛德·容克(Jean-Claude Juncker)声称，这是一个“严重的历史性错误”，它将会危及北马其顿的稳定。德国总理默克尔则更尖锐地指出，欧盟必须“令人可以信赖”。
而这次在事先未与德国等盟友打招呼的情况下，马克龙在接受英国《观察者》采访时竟然把北约称为“脑死亡”，更令德国等北约成员国感到极为不满。总之，德法之间因不协调带来的矛盾和问题正在日益增多。
此外，德法两国各自的国内形势也十分严峻，德国总理默克尔和法国总统马克龙在政治上均面临着巨大挑战。
在德国，社民党在12月6日的党代会上已正式选举联邦议会议员萨斯基亚·艾斯肯(Saskia Esken)和前北威州财长诺贝特·瓦尔特-博尔扬斯(Norbert Walter-Boryans)为该党的双主席。大多数与会者并赞同继续留在大联合政府内，但社民党退出大联合政府仍是高悬在这届政府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默克尔的执政难度已大大增加，但她仍要不惜一切代价让社民党这个执政伙伴留在大联合政府内,以实现自己做满这届总理任期的目标。另据分析，基民盟主席、国防部长安妮格雷特·克兰普-卡伦鲍尔(Annegret Kramp-Karrenbauer)却并不担心大联合政府破裂,因为一旦重新举行大选，据称一时还没有人能剥夺她的总理候选人资格。因而,默克尔与克兰普-卡伦鲍尔之间现今的关系相当微妙。大联合政府命运难测!
而法国12月上旬因反对养老金改革而举行的罢工则导致交通瘫痪。这是对力推改革的马克龙的一次重大打击。虽然法国政府已作出部分让步，但罢工者依然不屈不饶。多数工会甚至拒绝在圣诞节期间暂停罢工。据报道，首都巴黎的公共交通因此而全面瘫痪。看来马克龙所面对的这场挑战不易应对。
德国和法国是欧洲一体化的发动机。但不容质疑的一点是,两国目前的困难局势必将会对欧洲全局产生负面影响。
英国前景未知
从上任以来，约翰逊竭尽全力推进英“脱欧”，并与欧盟达成新版“脱欧”协议。但因在下议院一再受挫，约翰逊转而提议举行大选，以争取在议会中获得通过相关法案的多数席位。而从这次的选举结果来看，这位英国首相确实达到了自己的目的。2019年12月20日，下议院已通过新版“脱欧”法案。英国将于2020年1月31日脱离欧盟。
但令人颇感震惊的是，自鲍里斯·约翰逊担任保守党主席以来，他正用铁腕手段带领英国保守党朝右转。当然，此间也有媒体分析道，约翰逊的这种做法更多地是出于策略上的算计，而并非信念上的转变。从这次的选举结果来看，约翰逊的这种做法实际上已经“掐死”了奈杰尔·法拉奇(Nigel Farage)的脱欧党。
该党在去年欧洲议会选举中曾以30.5%的得票率位居榜首，而在这次大选中则被“剃光头”。当然，法拉奇领导的脱欧党选举前夕宣布不会争夺保守党议席，以防止反对“脱欧”党派控制下一届下院议会。显然法拉奇在这次选举中大助了约翰逊一臂之力。
然而，值得指出的是，约翰逊为其上述做法也付出了很高的代价。不久前，强硬“脱欧派”人士伊恩·邓肯·史密斯(Iain Duncan Smith)就欢呼道:“现在我们就是脱欧党。”
约翰逊现在要带领这样一支队伍来塑造联合王国。而对如何塑造，他自己心里也还没有底。如果英国2020年1月31日脱离欧盟的话，那么英国和欧盟紧接着将要就双方之间的未来关系进行更为重要的谈判。其中特别涉及到自贸协定，这是双方赖以生存的基础。
按照目前的状况,该协定应在2020年12月31日“脱欧”过渡期结束时签订。但欧盟至今还从未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洽谈完成过这样一个意义如此重大的文件。因而，欧盟方面人士预计，约翰逊在这场谈判期间将不得不申请推迟签约期限。但约翰逊至今仍把这种可能性排除在外，且甚至要在法律上禁止延长英“脱欧”后的过渡期。据分析，这位英国首相是在用2020年底无协议“脱欧”作赌注，逼迫欧盟如期签约。
英国前驻欧盟大使伊凡·罗杰斯（Ivan Rogers）曾指出:“在偏激者的眼里，与欧洲交往是浪费时间。”“这些人宁愿要让英国成为美国的第51个州。”而事实上，英国激进脱欧派从未掩饰过自己的看法，那就是只有依靠跨大西洋的美英双驾马车，自己国家才会有锦绣前程。总之,英国和欧盟究竟能否在过渡期结束时签约,现在还不得而知,联合王国对自己的战略定位至今也依然模糊不清。
此外，这次苏格兰民族党在大选中取得亮眼成绩，在下议院的59个苏格兰席位中赢得48席。该党主席、苏格兰政府首席大臣尼古拉·斯特金(Nicola Sturgeon)在选举后即声称:“鲍里斯·约翰逊可以获得带领英格兰脱离欧盟的授权。但他根本没有得到带领苏格兰‘脱欧’的授权。”
斯特金并宣布将就举行第二次独立公投正式提出申请。即使在北爱尔兰地区，支持与爱尔兰共和国统一的民族主义政党也首次比支持北爱尔兰留在英国的政党获得了更多的议席。因而，现在的确存在着“大不列颠”因“脱欧”而变成“小英格兰”的危险。而力推“脱欧”的英国首相约翰逊也因此有可能被载入史册。
欧盟艰难起步
究其原因，是欧盟议会内基民党人、社民党人和自民党人这三大党团在互相争斗。冯德莱恩2019年7月在欧洲议会只是依靠微弱多数才成为容克接班人的，因而她迫切需要为自己的新班子争取到一个相对广泛的议会多数。
为此，冯德莱恩在筹建新班底时尽可能在各党派之间公平地分配专员位置。但这次对候选专员的审查还是掺杂着不可忽视的政党因素。上述三大党团各自都在设法在对手阵营里找出有疑点的候选人。而这场博弈最终则导致冯德莱恩未能打响关键性的第一炮。直至12月1日，她领衔的新一届欧委会才踉跄登场。
这次欧委会新班子的诞生过程就暴露出欧洲议会的一个缺陷。罗迈因·莱克(Romain Leick)不久前在《明镜》周刊上撰文声称，自1979年直接选出的欧洲议会与传统议会制的区别在于，在那里人们不能区分出执政党和在野党议会党团。这次原本准备由欧洲人民党推选出来的首席候选人出任欧委会主席，但由于法国总统马克龙的反对而失败了。为此，他提出:“给共同市场和共同货币补充一个共同的民主政体，一个政治屋顶，将会是欧洲完全议会化的先决条件。只有到那时，欧盟才有可能从一个国家联盟转换成一个独立自主的公民联盟。”
一上任，冯德莱恩这位欧委会新任主席就把应对气候变化作为自己工作的优先方向。而早在2019年7月16日的求职演说中，冯德莱恩就曾把气候保护视作最重要的任务。其设想是，至2030年，欧盟的温室气体排放量要比1990年减少55%，而迄今为止只准备减少40%。至2050年，欧洲应成为第一个气候中性大洲（所谓“气候中性”,就是实现温室气体净零排放—笔者注）。
2019年12月11日，冯德莱恩正式推出“欧洲绿色交易”这一宏伟项目。在向欧洲议会介绍该项目时，这位欧委会新主席根本掩饰不住内心的自豪。她声称，欧洲向世界其他地区显示出人们该怎么做事并使经济与地球实现和解的。冯德莱恩甚至还将“欧洲绿色交易”项目与1969年阿波罗11号首次载人登陆月球一事相比较，当时为实现这一目标美国曾倾注了全部国力。
据称，冯德莱恩并要让上述至2050年实现欧洲气候中性化的目标顺利地用法律形式规定下来。但在欧洲理事会内，冯德莱恩的计划则遇到来自波兰、匈牙利、捷克三国的阻力。
由于上述三国还是以煤为主的能源结构，因而在气候保护方面还有很大差距。波兰四分之三的电力都是通过燃煤获得的。因而，该国总理马特乌什·莫拉维茨基（Mateusz Morawiecki）希望网开一面，允许那些依靠燃煤发电的国家选择较慢的速度来实现气候中性目标。
此外,冯德莱恩所推行的应对气候政策还遭到经济界的抨击。德国工业联合会就警告道,一再强化应对气候变化行动的目标将会导致消费者和企业界的不安，且欧洲应对未来的能力也并非仅仅取决于“绿色交易”的生态目标。
即使在自己的营垒中冯德莱恩的项目也遭到强烈抵制。基民盟籍欧洲议会议员斯凡·舒尔策(Sven Schulze)就声称:“没有人反对气候保护。但人们同时得顾及民众及其工作岗位,以及我们在欧洲可能面临经济衰退这种情况。”
但德国经济部长彼得·阿尔特迈尔(Peter Altmaier)则坚决捍卫冯德莱恩推出的上述项目。他声称:“我把‘绿色交易’理解成我们经济的增长策略，并把它视作用改革和新的清洁技术来开拓增长市场以及确保工作位置的巨大机会。”他并强调:“我们必须让经济和生态协调起来。”
当然，绿党以及环保联盟则认为冯德莱恩迈出的步子还不够大，为此并要求为2030年设定更加雄心勃勃的中间目标。那就是欧盟的温室气体排放量要比1990年减少65%，以便把全球变暖限制在1.5ºC之内。
欧委会新班子刚着手工作,就推出这样一个宏伟的项目，表现令人瞩目。但如上所述，欧盟内反响各异，且欧委会面临的挑战决计不仅仅局限于来自应对气候这个领域，英“脱欧”尚未了结，不少成员国经济增长乏力，民粹主义还在不断崛起，难民问题也没有得到真正解决。欧委会新主席乌尔苏拉·冯德莱恩任重道远。在未来的岁月中,她还得经受更为严峻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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