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堡杂记】我女儿是德国海军，乘护卫舰去利比亚禁武

张丽

德国华商报专栏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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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堡”号护卫舰启航——执行联合国对利比亚的武器禁运
2020年8月4日星期二，“汉堡”（Hamburg）号护卫舰（Fregatte 220），全员250名海军官兵在威廉港与家人告别前往地中海，执行联合国对利比亚的武器禁运“Irini”行动。
我的女儿小宝，入伍德国海军已经一年多了，也在这艘舰艇上。

身穿海军军服的女儿小宝

汉堡号护卫舰远航利比亚为武器禁运

该行动是欧盟国家为执行联合国对利比亚的武器禁运，收集非法走私石油信息的一项军事行动，以促进利比亚和平进程并稳定北非内战国家。是欧盟共同安全和防御政策的一部分。自五月以来，德国一直派遣侦察机执行任务，监视武器禁运。
北德电视台NDR的报道：欧盟派遣——“汉堡”号护卫舰出港

“汉堡”号护卫舰是德国海军第一艘参与该行动的军舰。上午10点军舰离港时汽笛长鸣，与岸上的亲友告别，也与母港告别，在威廉军港停泊的其它大小舰只，也都拉响汽笛做为回应，“送战友，上征程。”仿佛替送行的亲友们送去祝福“祝你们舰到成功，健康归来！”

军舰上的汉堡标志
利比亚内战已经持续近十年，自2011年卡扎菲政权倒台后，利比亚政局持续动荡，出现两个议会、两个政府的对立局面，一方是受到国际承认的“民族团结政府”，另一方是 “利比亚国民军”。

两派武装冲突不断, 双方都有幕后支持者提供武器。德国一直充当调解员的角色。这种武器禁运部署在政治上有争议。为什么要在非洲沿岸地区检查商船和渔船，就是为防止从土耳其、沙特阿拉伯和俄罗斯的非法武器贩运和走私石油。

该护卫舰42岁的舰长严·菲特驰（Jan Fitschen）说，他相信德国海军不辱使命为欧盟做出应有的贡献，也提到执行此项任务并不是没有危险的，这是个全新的挑战，要不断观察和做出判断，他个人认为风险可控（“Risiko ist beherrschbar ”）。
护卫舰“汉堡”号将于8月中旬抵达行动区。两周的海上航行被当作新冠病毒隔离期。一位母亲在接受电视台采访时也表示忧虑，军舰上人员密集空间小，如果有一人感染新冠肺炎，很难隔离，其他人也在劫难逃，不过好在年轻人轻症居多。汉堡号的舰长严·菲特驰（Jan Fitschen）
 返航时间计划是圣诞节前，但是延误晚回来几天也是有可能的。在地中海执行任务的近五个月时间内，不可以上岸休假，要一直呆在舰艇上，这样做也是为了避免疫情传播。
汉堡号鸣笛离开母港

我的女儿小宝首次远航
我女儿小宝在该舰上，她才19岁半，就踏上了征程。她此行不是为了战争，而是为了和平。如果利比亚交战双方都得不到武器补充，内战也就打不下去了。

她第一次离家这么远这么久，我这当妈的心情太复杂了，即为她感到骄傲又不免担心。

昨晚是她出海前最后一晚住在兵营，晚饭吃的还是我给做的红烧肉，每次周末回家我都给她做吃的和带的。我们母女在电话里聊了很久，平时住兵营晚上都是可以打电话的，出海后就不能再随时打电话了，也吃不上妈妈做的中餐了。
此刻，我想起木兰辞中“旦辞黄河去，暮至黑山头。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燕山胡骑鸣啾啾。”我说小宝你就是现代版的花木兰。
 如果没有疫情，按照原计划“汉堡”号护卫舰2020年5月要来汉堡参加港口节的，之后就远航南美洲。女儿曾那么期待能乘军舰来汉堡参加进港大巡游和出港大巡游。疫情爆发后不仅改变了日常生活，也改变了“汉堡”号护卫舰的出海时间和所执行的任务。在女儿（左一）出航前，笔者（左二）与先生（右一）请她在汉堡豫园吃饭
近五个月的时间困守在一艘长143米，宽17.4米的军舰上不能上岸，每星期七天工作没有假日，对爱自由爱聚会爱逛街的年轻人是个严峻考验。
军舰上可没有海景舱，都是没有窗户的内舱，小兵六个人在一个舱里还是上下铺。不过被子不是统一的军绿色，允许带家常用的被子和被罩，让这些长期漂在海上的士兵多少有些在家的感觉。平时也不能像坐邮轮似的在甲板上散步或晒太阳。

时刻准备着

小宝的工作是轮机驱动部分，工作场所也见不到太阳，我担心4个多月晒不到太阳损害健康，她说还是有能照到自然光的区域可以坐坐。
如果没有病毒军舰靠港时能安排轮休，对于海军军人一连几个月住在不见天日的狭小内舱，期间能上岸住一天有窗户的宽敞房子是多大的享受啊。

在军舰上每天工作8-10个小时，反正不需要上下班路途时间所有每天的工作分两次做， 干4-5 个小时就可以吃饭并回舱休息几个小时，之后再干下一个半天。
在这次远征之前，小宝曾先随军舰出海三天像是热身，之后又出海两个半星期像是适应期，这之后我曾试探地问她，“你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我知道新兵报道后第一个星期训练就曾有几个人退出。

女儿小宝新兵训练结束时戎装照

小宝很坚定地说，“我不退！”之后又补充一句，四个多月吃不上饺子、手擀面等中餐还是挺想的。我又问她，没有大城市的光污染在海上看星空是不是很美妙？她说甲板夜里都不允许随便上去，我值夜班或在舱里睡觉都看不到星空。

她说曾有个冒失鬼夜里上甲板弄得警铃大作，以为有人落水，害得睡下的人听到警报都赶紧穿衣服，好在警报随后就解除了。海军训练中包括救落水的人，还有消防、堵漏等，最不得以时殿后的一招“走为上计”，可是撤离军舰时还要炸毁军舰。我听着都心惊肉跳。
临行前的周六小宝中学同学聚会为她送行，同学们还送给她一些小开本的书便于携带和阅读。军舰上也有小阅览室，有几架子图书，士兵们还各尽所能，会理发的给战友们理发，会乐器的也可以当老师教别人。

小宝曾教战友们简单的汉字。今晚还收到舰长群发的电子邮件，说到理解今天家长们送行时的心情，我每次和家人告别也是痛心的。远航执行任务是人生中难得的经历，希望得到家属的支持。
军舰上的生活
关于如何克服几个月不下船的困难，舰长邮件中提到尽量安排业余生活，比如电影之夜、万圣节派对、圣诞节前搞个小圣诞市场，军舰上有小卖部，烟酒还是免税的。另外还有巧克力、冰激凌、土豆片还有其它小零食和日常所需的小物件。
 

曾在网上看到一张照片， 2015年出海五个月后回港的军舰上挂出条幅“Lisa willst Du mich heiraten?”(丽莎你能嫁给我吗？) 当军嫂要常经历离别之苦，独自承担家务和子女教育等，是要有相当独立精神和坚强毅力的。

返航军舰上挂横幅求婚：Lisa，你要嫁给我吗？

我还给小宝讲中国有军婚保护，火车站买票军人优先等待遇，不过我知道的也都是老黄历了， 现在国内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但中国每年都庆祝“八一”还是有拥军优属的传统。

德国军人军属可没啥优待，由于历史的原因还背负着沉重的包袱，不过从今年开始军人穿军装坐火车可以免票，但并不是穿着军装就可以随便上火车，也要在网上“买”票，只是不需要付钱。按照德国女国防部长的说法，这样做可以提高军人的地位，也让更多人看到穿军装的官兵出现在公共场所，为募兵做宣传。

 在NDR报道视频中，有一位年纪比较大的军人手里饱着一个儿童毛绒玩具“兰熊船长”（Kapitän Blaubär）嘴唇紧抿着，我猜想这可能是他孩子的玩具，带上军舰当个念想，想孩子时拿出来看看。当兵意味牺牲，我知道他们每人脖子上都挂着“生死牌”。我真心敬佩服他们。抱着玩具“兰熊船长”的海军军官。兰熊船长德国儿童动画电视节目中的人物，给自己的3个孙子讲故事
孩子长大了，可毕竟还不到20岁，小小年纪担负起维护世界和平的重担，我为她骄傲也为她担忧，“儿行千里母担忧”。这还不是一般的远行求学或工作，是从和平地区到战乱区域，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
从今天起132天的等待， 我每天都记录几笔，盼望她和战友们平安归来。

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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