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疫情下 世外桃源何处寻？钢城杜伊斯堡一日游

德国二次封锁日记（3）：世外桃源何处寻？杜伊斯堡一日游

作者：小丁

11月15日 星期日 阴有小雨

在杜塞尔多夫百无聊赖、度日如年，终于决定出门看看仰慕已久的城市杜伊斯堡。2016年在科隆生活时就第一次听说德国有几大No-Go-Area，这其中最著名的就是杜伊斯堡的Marxloh街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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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Go-Area是英语，字面意思就是不要去的地方，德语对应词是Problemviertel——问题街区，有时也叫rechtsfreier Raum——法律真空地带，俗称“三不管地区”。也许是德语不如英语好记上口，从英语借过来的词让德国人有种事不关己的疏离感。或许十多年前算是个外来现象，但如今德国大城市正在越来越多涌现出快速扩张的危险地带。

从杜塞火车站用不了半小时就到了杜伊斯堡火车站，实在是方便快捷。传说中的神秘街区还要再坐半小时公共汽车，于是我决定就在市中心转转。天气晴朗，火车站外施工围栏墙上写着AfD Angreifen（攻击右派AfD党）和Punks not dead（庞克未死，有同名专辑和音乐纪录片），旁边一名随身携带家当的无家可归人士正倒头大睡。

没想到接下来的旅程类似这样对比强烈的画面随时出现。火车站不远处的Averdunk广场上一眼可见众多红白相间条纹裹住的人偶，原来是名为111 maskierte Mannequins（111个戴面具的模特）的公开展览。两位用黑布遮住头发的穆斯林妇女坐在长凳上攀谈，一名吉普赛女性则用头巾遮住嘴巴。不远处，两个路人正在辩论着强制口罩令的利弊。

在直通Lehmbruck博物馆的林荫道上刻着生于该市的著名雕塑家威廉·雷姆布鲁克的名句Alle Kunst ist Mass（所有艺术都是衡量）。两个背书包的女学生对路旁跪着仿佛迎合受众的女性雕像熟视无睹。不远处的几棵大树的树冠上挂着五颜六色的雨伞，应该是餐馆商家挂上去吸引客源的，可惜疫情之下毫无悬念地关门歇业。

长椅上聚集着七八个看起来像领取救助金的男女在喝酒享乐，丝毫没有受到晴转阴冷的天气影响。我往绿地远处走去。一面墙上写着Solidarität mit den Schwächsten unserer Gesellschaft! #LeaveNoOneBehind!（团结我们社会最弱势群体！#一个也不放弃！）的口号。我正要举起手机拍摄，旁边一位谢顶大爷遛着的狗突然朝我狂吠，仿佛要取消我在这个社会生活的资格。

恰逢放学时间，一个个读书郎鱼贯走出校门，有的爬上滑梯，有的打起秋千，有的还先用随身携带的消毒液擦擦手，每个人都无一例外戴着口罩。我也调整了一下口罩的松紧。也许对他们来说，戴口罩的习惯很容易就养成，戴口罩的生活已经毫不陌生，戴口罩的未来会成为常态，鼻孔嘴巴将沦为难得一见的器官。

我又走到剧院，门口的电子显示屏上写着“期待尽早和您再次相逢”。一组长方体钢管弯成圆弧组成的奇特造型雕塑吸引了我的注意，钢管合并组成的隧洞纵深正好把目光引向#LeaveNoOneBehind（#一个也不放弃）的涂鸦口号，这是今天第二次见到这句话了。谁是最先被这座城市放弃的人呢？被放弃的会搬到遥远的Marxloh吗？

走着走着来到Philosophenweg哲学街。坐落在此的左派联盟90/绿党（Bündnis 90/Die Grünen）办公室玻璃上贴着Leave No One Behind，难道这句口号是杜伊斯堡的座右铭？天空下起小雨。穿着短裤的男孩抱着狗狗过马路，路过挂着“团结斗争”标语的工会大楼。狗狗顺服地趴在主人胸前，像在母亲怀中安全感十足的婴儿。

我沿着废弃的铁轨走到内港（Innenhafen）。慢慢驶来的一支插着德国国旗、标有Bootschule（船务学校）的小船在河面上劈出一道水纹。空无一人的草坪上孤零零歪着个垃圾箱，上面贴着寻一只叫做寿司的小狗的启事，还被涂上Nazis töten（干掉纳粹）的口号。两个看起来是情侣的小青年解开口罩聊天，中东长相的脸上青春痘若隐若现。

一处石阶通向巍峨的教堂，墙角不起眼的地方写着I’m a gay porn star（我是同性恋色情片艳星），也许真的是哪位巨擘手迹。沿着一路铺设的枕木走到尽头是个画廊，橱窗里的作品为这次行程增加了为数不多的鲜艳。教堂脚下原来是一处考古遗址，保留了中世纪交易市场的部分原貌。穿着冲锋衣的一对中年男女吃着薯条，丝毫不打算找个挡风避雨的地方。穿超短裤的老大爷无惧别人眼光在车站等车。

漫步两个小时，我看天色阴郁，就登上了回程的火车。和科隆、莱比锡、法兰克福等城市不同，杜市的火车站周围没见到抱着狗的疑似瘾君子。

听说在德国养狗可以领到补助，所以有些人宁肯流落街头也要牵着心爱的狗狗，俗称“吃狗食”。一些中等规模的城市火车站历来是这种人的聚集区，连治安最好的慕尼黑都未能幸免，而杜伊斯堡火车站居然并未收录在德国禁区名单。

今天没来得及造访的Marxloh街区，和柏林Görlitz公园、Hermannplatz地铁站在各类禁区排行榜上都占有一席之地。每次造访Görlitz公园总是有热情的黑人兄弟老远就招呼你要不要可乐（毒品的隐晦说法）。

出了Hermannplatz地铁站不挂德文牌匾的清真烤肉店、甜品店、理发店、手机店让你怀疑是否置身德国首都。建筑外墙上的涂鸦尽是关于环境保护和接纳难民的，仿佛贫困、失业、辍学等现象都和这里绝缘，就连席卷全国的疫情都在此无地自容，真是人间难得的世外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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