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省通衢，四大佛塔，一座低调的古城

「九省通衢真定卫   

  三关铁钥护神京」

正定古城，位于河北省西南部，历史上与北京、保定并称“北方三雄镇”。从北京出发，仅需两小时便可抵达。城内交通便利，民风淳朴，古迹众多，“九楼四塔八大寺，二十四座金牌坊”，被称为“佛教文化博物馆”，是北京周边的访古好去处。

先来看看正定古城的履历表：

春秋时期 姬姓族人建立鲜虞国， 后名为东垣县。

汉高祖十一年 东垣县改名为真定县。

北齐年间 真定县治所迁移到 滹沱河北， 这便是现如今城址所在。

大明洪武元年 明朝初立，命名真定府， 辖五州及真定等27县， 成为北方重镇。

大清雍正元年 因避胤禛讳， 改真定府为正定府， 辖一州十三县。

抗日战争时期 1937年被日军占领， 随着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的进行，正定历经三次才被人民军队彻底解放。

正定古城，正如同他的名字，“正”体现在古城布局方正，路网清晰，四门规整，“定”体现在古城厚重的历史地位和文化传承。于国拱卫京师，于家守护一方平安，如果您想问北京附近有没有访古的好去处，小贰当然会推荐正定古城！

正定县相对于北京、天津的地理位置

600多年前，朱元璋曾为正定南城门题词“三关雄镇”， 与北京、保定齐名。正定当时在北方地区的经济地位极高，称为“九省通衢”。时光流转，古城的区划几经变更，但“正定”作为地名沿用至今。

正定古城四四方方，东南西北十分明确，所以古城有对应的四门，东为环翠（迎旭）门，西为镇远门，南为长乐门，北为永安门。

正定古城主要景点

古城内的布局基本上属于棋盘式，在古城中心偏南位置包含着双十字街道系统，这使得古城道路清晰、方向感强，并且这四条主要干道均通向城门。

从城墙向下望去，整个城景有大气周正之感。明清时期的城市规划确实令人刮目相看。

古城的墙

正定筑城的历史可以追溯到秦汉时期，建有安乐垒；北周年间有了石筑城墙；唐宝应元年（公元762年）因滹沱河溢水灌城，为防水患扩建加固城池；明隆庆五年（公元1571年），正定城墙开始由土城改建为砖城，共用白银6万余两，历时五年，于万历四年竣工。自此，正定城墙基本定型，后世也都是在此基础上修补。

现在正定残留的城墙就是明代遗迹。

永安门城墙遗址

现在如果去正定，南城门（长乐门）是可以登临的。当年政府在老城墙的基础上进行了大规模的扩建，不仅仅复原了主城墙，还同时复原了瓮城和月城，基本再现了旧时风貌，将“三镇雄关”之名演绎得淋漓尽致。

感谢正定的市政规划，老城区没有一座高过隆兴寺大悲阁的建筑，所以，如果恰逢天朗气清，那么古城的全貌和四座著名佛塔都可尽收眼底。

复原的长乐门城墙

正定城墙四门和四隅都建有城台，城台上建城楼，四门设有三重城垣，也就是主城城墙、瓮城城墙和月城城墙。主城和瓮城城墙高度一致，月城城墙为主城高度的一半。筑城者的用心之处在于，月城城墙的一端交会于主城城墙，另一端交会于瓮城城墙。

☆小贴士

瓮城是古代城市防御的一种设施，通常是在城门外额外修建一座半圆形小城，瓮城两侧连接城墙，一般瓮城城门不正对主城城门。月城和瓮城的性质相似，也属于城防设施，就是在瓮城基础上再建一道小城守护瓮城城门。

读到这里也许大家还没能明白古人的良苦用心，请看下图：

南城门瓮城、月城示意图（箭头所示为三重城门）

以南城门为例，主城门和月城门正南方向开门，瓮城门东侧开门，三门并不在一条直线上，这有两大优势：第一，如果战争爆发，敌军不可能突破月城长驱而入，必须要蜿蜒绕到瓮城城东；第二，虽然瓮城城门不正，但是主城和月城城门相互呼应，依旧保持了古城城池正面门阙的庄严巍峨。

通过考古调查和发掘，可以明确：正定城墙主要是土筑包砖，先夯土筑城，外则包砖加强硬度和耐用的时间。墙高约10米左右，主城墙宽在14到16米之间，外则城墙约100米间隔设有马面（临敌台），内侧防御比较薄弱。

以南城门为例，南城门的瓮城比主城更宽，设有城台两座，其中靠东侧的城台其实就是上文提到的从东侧才能进入瓮城的城门。月城高度虽然为主城一半，5米左右，宽在3.5米到5.3米之间，但依然是土筑包砖的结构，西端交会于瓮城，东端交会于主城，正南侧开门，整体来看就像月牙形。

北门瓮城和月城

此图是1933年梁思成先生拍摄的北门瓮城和月城。仅通过这张图我们可以看出，较矮的月城一端交会于主城，所以瓮城朝东侧开门，也就是图中三人面向的位置。他们三人直走右转就可以进入瓮城了，进入瓮城的左手边就是主城城门。

2015年考古工作者在南城门瓮城墙基处部署了一道南北向探沟，在南城城台布置东西和南北两条探沟，根据在瓮城夯土墙内发现的白釉塌底瓷碗、豆青釉高足杯等器物的器型推断，南城门瓮城始建于元代中晚期。

南城门俯视图

大明朱元璋在此设立“真定卫”，这里曾经雄兵如铁，是守护北京的南大门。瓮城题有“迎薰”，月城门上题词“九省通衢”，诗人容丕华诗云“中国咽喉通九省，神京锁钥控三关。”

从地图上看，正定身处北京、天津、太原、郑州、济南的中心，是古代安全系数较高的城市，南来北往车水马龙，盛景可以想象。

古城的寺院和佛塔

华塔

▼广惠寺  华塔

据正定县志记载，广惠寺建于唐贞元年间。

广惠寺中的华塔，属于佛塔之中的花塔造型，存世不多，梁思成先生评价其为“海内孤例”。乾隆曾登上广惠寺华塔并题词“妙光演教”。

华塔的外形依据《华严经》所建造，雕刻纷繁复杂，栩栩如生，主体的狮子和大象两种动物是文殊菩萨坐骑和普贤穆萨坐骑，并将释迦牟尼供奉在塔的正中位置。

☆关于广惠寺修建于何时的考证

1991年时，河北省文物研究所组织了一次考古发掘，在广惠寺周围发掘多条探沟，解剖地层，地层情况如下图所示。

如果要认定广惠寺的年代，就要在土层中发现修建的痕迹，而目前只有在明清层能看到较为完整的基址（最著名最直观的基址该属圆明园遗址了），现在广惠寺的基址已经完全被尘土掩盖。由此可推断在明清时期，一定进行了广惠寺的修建（应当是重建）。

明清层往下，元代层和金代层之间有一层15cm左右的夯土（建筑的基础），并且挖到了环塔甬道（这条甬道与华塔一样是六角形的），也就可以确定这一次的修建在金元之间。金代层是最后一层了，再往下就是生土层（意味着没有被人为扰动过）。在金代层，除了大量金代瓷片砖瓦以外，还发掘到一些隋唐的砖瓦和瓷片，只能说隋唐时期有少量建筑存在，但是并不能证明与广惠寺和华塔有关，因此，广惠寺是否确为唐初兴建还打着一个问号。

▼天宁寺  凌霄塔

天宁寺凌霄塔，原名慧光塔，是现存正定四塔之中最高的一个，塔分九级，高一十八丈。始建于唐代，宋庆历五年大修，嘉靖年和顺治年也有过重修。

凌霄塔

凌霄塔大多为木质结构，当地人喜欢称它为“木塔”。而这座木塔的不平凡之处在于顶梁柱，所以提到天宁寺凌霄塔首先要提一个成语，“偷梁换柱”。

我们普遍认为，偷梁换柱是贬义词，但事实上这个成语起源于建筑学，指的是：古代匠人对建筑进行大修时，在不触动整体结构的情况下，更换大梁或柱子的一种施工方法。

凌霄塔局部

相传宋代重修时匠人们便是用偷梁换柱之法加固了凌霄塔。

偷梁换柱具体的操作大体上有两种，其一，工匠们以牮杆支顶，卸掉柱子的受力，然后将柱础挖出来再换新柱子（每根木柱下面都有深浅不一的柱础）；其二就是不动柱础，还是用牮杆将柱头支撑起，减少柱子底部压力，再撤出旧柱子更换新柱子。

塔身的通天柱

▼开元寺 须弥塔

正定县四大佛塔中，最是岿然屹立的当属开元寺须弥塔。

据考证，开元寺始建于唐贞观十年，顺治十八年须弥塔因年久失修“栋柱敝莫之”而颓坯。当此颓落之时，幸逢正定一紫衣老衲证得佛法，心志坚定，于是发愿要重修开元寺。可是顺治年间天下初定，百姓困苦，闾邦之间竟无法施布，重修陷于停滞，三年不成。于是紫衣老衲入北京求助于各位大施主，施主们得知纷纷捐赠，共集千余金，于是须弥塔得以重筑。后来又用剩余财产翻新重修了前后殿宇，以及著名的钟楼。

开元寺须弥塔与钟楼

需要说明的是，钟楼之门仍是唐代遗物，钟楼之钟也是唐代之钟，每逢敲响声闻数十里，是正定之重器。据传开元寺重修建成之日有两大奇闻异事，第一是在修佛塔是发现基座有数丈深的地宫，发现密封的石函一个，缄封“贞观十年建”，当时猜测里面是佛舍利子；第二件是浮屠复原后天降祥瑞，五彩祥云犹如伞盖一般在须弥塔上空，保佑国泰民安。

须弥塔

现存建筑便是顺治年间复原之物，只是前后殿宇因战乱而毁。门楣上端镶嵌长方形石匾，上面镌刻“须弥峭立”四个楷书大宇。

须弥塔上篆有须弥峭立的匾额

开元寺兴旺之时，天王殿、法船殿、三门楼等建筑都以佛塔为中心修建，这在中国建筑史上十分少见，后期寺庙建筑趋于规整，基本上都以殿堂作为中轴。可惜历经战乱，多数建筑也只剩下地基和残骸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开元寺可以见到全世界最大的赑屃（bì xì），此赑屃于2000年出土，后转移至开元寺保管。据史书记载赑屃所托之碑文是成德军节度使安重荣夸耀政绩所建，然而没过多久便被石敬瑭所败，赑屃巨碑相应被毁坏。见赑屃的大小，就可以想象它背负的石碑必如巍峨的玉山一般。

开元寺中巨大的赑屃

▼临济寺  澄灵塔

临济寺始建于东魏兴和二年，地点是在城外的临济村中。唐咸通八年义玄法师圆寂后，在城中建佛塔安葬他，随即临济村中的寺庙也一并随佛塔安置，便有今日之临济寺。临济宗创始人义玄禅师以“三玄、三要、四料简、四宾主、四喝八棒”等设施，接引徒众，门风峭峻，归者云众。义玄圆寂后，唐懿宗赐谥“惠照禅师”，赐此塔为“澄灵塔”。

临济寺

临济寺金、元、明都有重修，其中雍正四年重修后，十二年胤禛有封唐镇州临济寺僧义玄为真常慧幽禅师，临济宗进一步发扬。然而十九世纪中叶开始的近百年的战乱，临济寺庙堂尽毁，寺域更被农田步步蚕食，最终只剩下澄灵塔。光绪年间有诗云：“欲问西来意，先参临济师。主宾谁辦取，棒喝任交驰。野鹘巢危塔，行蜗上断碑。何因一茎草，宝界现琉璃。”可见临济寺当时之残破。

澄灵塔

现如今，临济寺一派佛国圣地景象，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上有下明法师。1985年经过法师多方协调、国家拨款和日本临济宗捐赠，修复了澄灵塔、大雄宝殿和僧舍。1989年有明法师继承临济宗第四十五代传人法卷和法衣。1997年法师筹资270多万建造藏经楼、药师楼、弥陀楼，后又修建僧人禅堂、居士禅堂、拜祖迎宾馆。自从有明法师发愿重修临济寺之后，常有数百万的善资，但是善资越多，有明法师的生活越简朴，他总是“身着青灰布衣，渴不佳饮，饥不精食，三餐清素。”这真是佛家和正定之幸。

澄灵塔古（清代）今对比

▼隆兴寺

隆兴寺始建于隋开皇六年，据传寺庙落成之日被奇异的香气所笼罩，故名龙藏寺。寺庙中至今仍有不少唐代和五代十国时期的遗迹，历经烽火得以幸存下来。

古柏苍苍的隆兴寺

龙藏寺日后的更名以及大悲菩萨的塑造，恰恰又是由战争引发的。

北宋开宝二年，太祖皇帝赵匡胤第二次征伐五代十国最后的遗物，北汉太原城。后蜀、荆湖地区已然臣服，先南后北的战略得以全力实施。开宝二年公元969年，赵匡胤领兵二十万御驾亲征，行至太原城下。围城打援辽国援军始终不得近身，但凭借骁将刘继业的英勇，宋军始终无法破城。于是太祖下旨掘汾、晋二河筑堤，水淹太原60日，宋军伤亡惨重依旧无法破城。

“汝曹皆我所训练，无不一当百，我宁不得太原，岂忍驱汝曹冒锋刃，蹈必死之地乎”，赵匡胤爱兵如子，不愿再战，于开宝二年五月班师南归。其时路过真定府驻跸。

隆兴寺摩尼殿

之后太祖皇帝考问真定人文历史，得知城外西郭大悲寺中曾有金铜大悲菩萨。当年契丹犯境焚烧大悲阁，而后周世宗柴荣烧天下铜佛以铸钱，龙藏寺金铜大悲菩萨也没能幸免。赵匡胤在进香祈福后，龙藏寺可儔大师奏对说，柴荣毁佛之时在石质莲花座上刻有小字一行，“遇显即毁，遇宋即兴。”于是太祖皇帝决心重修寺庙，重铸金铜大佛，建大悲宝阁，更名龙兴寺。重修龙兴寺于开宝四年动工，三千民工历时四年建筑完成。

大悲菩萨

这大悲菩萨最难铸造，第一步先铸修莲花基座，第二步再铸脚至膝盖，第三步到肚脐，第四步到胸，第五步腋下第六步肩膀，第七步头颅而后再铸四十二铜臂，铜臂以雕木为手，一重一重漆上，而后再用金箔，贴成千手千眼具足四十二臂大悲菩萨，意在救苦难众生于水火，以千眼观察众生，以千手拯救众生。

大悲菩萨

而后历朝对龙兴寺都有重修；元朝时佛教兴盛，元宪宗九年，蒙哥汗组织重修，至元元年又有重修，大德五年赵孟頫在大悲阁西南角写下的《圣主本命长生祝延碑》更是赵孟頫晚间艺术水平渐入化境之作。

赵孟頫石碑拓片

大悲阁

明朝嘉靖万历年间也有重修，但是谁也没能预料到，清朝期间的龙兴寺又迎来了繁盛的时段。顺治十年重修，康熙朝四十八年重修，五十二年康熙御制碑立于寺庙之中，为寺庙更名“隆兴寺”，沿用至今，又为各个建筑重新命名，参观中所见“摩尼殿”、“大觉六师之殿”、“转轮藏”等等十九处是全部由康熙皇帝命名的。乾隆十一年弘历巡幸五台山，回銮驻跸正定游隆兴寺，而后乾隆出巡多次驻跸正定，咱们今日在寺庙中所见对联多为乾隆皇帝所提，可见清朝统治者深厚的佛学功底。

倒坐观音

“问观音何以倒坐，叹世人不肯回头”，摩尼殿中有一尊著名的倒坐观音。正面供奉释迦牟尼，背面刻有“五彩悬山”，观音倒坐于悬山之上，一改往日庄严姿态，随意而优雅，和光同尘，极具亲和力，曾被鲁迅先生称为“东方美神”。

摩尼殿内东西两侧还绘有“东方净琉璃世界”和“西方极乐世界”大幅壁画。

转轮藏

☆小贴士

转轮藏类似于藏经阁，其实就是一座可旋转的佛经书架。转轮藏转一圈，寓意着把经书全部阅览一遍。巨型的木质结构，到现在还能够转动自如，其设计令人惊叹。

据正定县志记载，隆兴寺于道光二十三年最后一次重修，而后中国便进入了近代的百年屈辱时期，隆兴寺的繁盛到衰弱，可以说是中国最后的封建王朝由盛而衰的小小缩影。

翻阅史册，古城正定建造千年至今犹在，矗立在京畿重地熠熠发光。

参考文献

[1]正定城墙及南门瓮城台保护与展示    

[2]古城保护与利用对策研究—以正定为例  

[3]城市意象五要素与古城文脉传承的关系  

[4]光绪版正定县志

部分图片来源于网络

✎✎小贰旅行攻略

✔时间

总的游览时间预计为一天半到两天。小贰自己是清晨从北京出发，坐着绿皮火车2小时到达，第二天午餐后返回。从北京自驾单程三小时多一点，也很方便。

✔交通

大部分景点完全可以徒步到达，交通上基本没有什么花费。隆兴寺、古城门等景点之间都有免费的旅游专用电瓶车，非常便利。

✔路线

小贰自己的路线安排是这样的：第一天首先去天宁寺凌霄塔，然后向南走到开元寺须弥塔，之后路过古文化街区，不远处就是临济寺、广惠寺和长乐门，这三个景点基本上挨在一起。

登上长乐门，四大佛塔都能清晰看到，可以以此来感受一下景点之间的距离。上午十点出发的话，下午四五点就能全部转下来了。

短暂的休整之后，小贰又在城中寻找了著名的风动碑，还去西城门看了夜景，感受当地的风土人情。

第二天再用一个完整的半天游览隆兴寺。如果时间充裕，还可以进荣国府转转。

✔食宿

特色烧麦、牛肉饸饹和崩肝儿是五星推荐的。隆兴寺附近有一片商业街，小吃遍地；古文化街区也是午间品尝当地美食、歇脚的好去处。

住在景区附近会比较方便，小贰入住的是金星假日酒店，古色古香，体验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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