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个老婆去做饭(小说)
在“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的年代,“亩产十万斤”的奇迹,还在不断的翻新,“公共食堂万岁”的时候,“共产主义就在眼前”。谁的“卫星”吹得最响,谁的牛B就最香,谁的公余粮就被征调得最多,甚至征光。一轮一轮的运动,如排山倒海般袭来,人人都像注射了一针兴奋剂,如叫床一样歌唱着如日中天的红太阳。但激情过后,刚刚舒服了几秒的躯体,就像抽空了的躯壳一般,倒在床上精疲力竭。
这天午后,艳阳高照,几座荒废的冶铁土炉,冷清清的立在那里,再也不见了赶英超美、大炼钢铁的景象,空气中不时弥漫着丝丝的腐臭气味,这是人体腐烂的气味,异常刺鼻;田地一片荒芜,不是无人去种,粮食都被那些不断出现的高产现象征调空了,留下的种籽也被吃完了,所有的动物都被吃光,所有能吃的野菜也被吃绝,世界就像一个死亡之谷,却还有很多的人还在一个万岁万万岁的神台下兴奋地乐于训服,就像一个被阄割的太监,能在皇上的身边,那阄割就是他的荣幸。
向东方因饿的水肿了,老马等人一起来看他,几人坐在房中,正饿的无聊,老马不由说道:现在都饿死这么多的人了,野菜也被吃绝了,连观音土都在吃,这日子怎么过啊。旁边的一人道:本以为跟着毛主席过上共产主义那天堂般的日子,谁知道一运动整过来,一运动整过去,越整我们的生活怎么反而越困难呢?一户一户的饿的死绝了,比蒋介石时期的生活都不如呢。坐在地上的向东方本没有力气说话,长期的饥饿,让他不由得水肿了起来,皮肤有那么一点点肿的透明,但他听了却不由叹道:我算看穿了,这十年来,每次的运动都好听,每次被整死的人都是坏人么?
几人在房内说话,却不提防张队长正巧路过,听了,不由一脚踹开门,向他们几个人眼一瞪,吼道:谁在胆大包天,敢说伟大毛主席的坏话?几人吓的面如土色,豆大的汗珠如滚珠一般滚了下来。老马忙说:毛主席万岁,我们什么也没说。老马说完,随向那几人问道:我们刚才说了什么吗?一人忙道:我们什么都没说,张队长,是你听错了。张队长道:我听错了么?老马说:刚才有只猫,是只猫在叫罢。张队长说:你们一伙知道,谁也不会为我证明你们刚才说的话,难道就敢这样张狂么?好,死罪已免,活罪难饶,幸有党刚死了,他一家人都死绝了,你们几个去挖个坑把他埋了吧。张队长说完,便走了。
队长一走,几人擦着巨大的汗珠,不由吐出长长的舌头。
一人问:老马,猫在哪里?快抓来杀了吃。
那几人有如来了兴奋剂,都说:还有猫啊?
老马说:猫你个头啊,满村除了我们几个活人,草都吃光了,哪里还有什么活物?走吧,以后说话小心点,别没饿死被整死,我们几个又活了一回呢,还是去把幸有党埋了吧。
向东方说:我饿的头晕,走不动,哪还能埋人?我跟在你们的旁边看着吧。
一小孩道:爸,你皮肤水肿的亮亮的,那个吃便便的傻瓜说你活不过几天了。
老马眼一瞪:小畜牲,闭住你的狗嘴,小孩子瞎说什么呢。
于是,几个还有一丝力气的人,拄着锄头,向东方只能在后慢慢的跟着,一起来到幸有党的家中,幸有党一家四口,是家中的独苗,年纪也才十五六岁,他埋了爷爷,又接着埋了父母,最后剩下他一人却死在房中,老马把他拖了出来,说道:幸有党,你早走一步了,我们活着的还真不如早死呢,活着也是饿一天难一天,外面有的村子都死光了,还有的村子都在吃人肉了,我们看着也撑不了多久,一身躯壳早晚会叫着毛主席万岁万万岁,和你一样奔向共产主义的天堂去。
向东方说:人肉能吃么,我们怎么不把幸有党吃了呢?
老马骂道:吃你个头啊,人吃人是会毒死的,不毒死也会遭天谴。
不毒死也是死啊,我吃了要是不遭天谴呢?死了这么多的人,要都让吃了,说不定还是一大功德,可以救活我们呢。向东方坐在地下,虽然有气无力的,但却像望到了一轮红太阳。
老马说:你真有那个胆吃么,你就吃了试试看,我还真不信邪呢。
向东方爬过来,爬到幸有党的身边,气喘吁吁的扒开他的衣裤,幸有党的皮肤早两天本来亮亮的,亮得能看见里面的液状体,现在的水肿都消了,只剩一张皮粘在他身上,便吃力的把他翻过来,在他的屁股上摸摸,那里还有一点点肌肉,向东方的脸上不由漾了一下,便低下头在他的屁股上一口一口的咬了起来,就像婴儿咬住母乳一般,是一种无法比拟的享受,便一双手撑住幸有党,如弓状咬着幸有党的肌肉,把头使劲的往上拉,全神贯注的有点忘我的拉,终于扯下了一块,眼睛便眯了下来,咬几口便囫囵的吞下,又再一口一口的去咬。老马说:你还真吃呀,队长那里我们怎么交餐呢?向东方抬起头,怡然的说:反正是死,共产主义我是享受不到了,就到老蒋的资本主义那里去做个饱死鬼吧。
几年后,向东方奇迹般的活了过来,他一直在感谢幸有党,要不是幸有党,也许他就撑不过那几天,他把吃剩了的幸有党的骨头埋在一堆,他每年到那个坟堆前去祭祀他,把他当作救了他的神,唯一的神,求他宽恕,同时也求他庇护。
后来生活是一年一年的好了点,虽然吃不好,但总算不会饿死,然而在一场又一场的运动中,“横扫一切牛鬼蛇神,把社会主义革命进行到底”,他的神经却不由得紧蹦蹦的,因为他吃了人肉,生怕哪一场运动波及到他,批斗他打击他,所以,他也感谢老马他们,他们没有举报他吃了人肉,才没有被干部们抓去批斗,要是去批斗,他还是会被斗死。
但穷他还是躲避不了,特别是在他娶了个老婆后,有儿有女,日子总是那么紧紧巴巴,不说能拥有五元十元的大钞票,有时他老婆叫他去买盒洋火,他却连买洋火的二分钱也抠不出,他只好每天举着柴把去别人家借火,有时别人家的火还没有点着,他就只好等着,等别人家生火了才点着柴把回来,但有一次,因借火的人家较远,他便只夹了两个红红的炭火放在柴把中,免得点燃时回到家那柴把烧完了,他便一路拿着放有炭火的柴把往回走,炭火在柴把中慢慢的燃着,燃的一路轻烟,但他回到家举着柴把去吹火时,炭火没了,原来炭火在柴把中一路的燃烧着,一层一层的烧,从上至下烧穿了柴把,早已掉落在路上,把他老婆气的不由举着火钳朝他就打。这还是小事,严重的是那次女儿病了,高烧不退,都烧到40度以上了,大队的赤脚医生治不了,叫送公社卫生院,但他哪里有钱啊,他借到东家借了个两角,他借到西家借了个三角,借了五六家也没有借到两元钱,他只好跪在赤脚医生的面前求为女儿医治,治好治歹只能听天由命,绝不找他,幸好女儿命大活了过来,一个堂堂的男子汉对着金钱这么束手无策,不能不对生活感到万般的无奈。因此,他脑子里有时整天都在思索着钱,思索着钱该怎么去赚,但他哪有赚钱的路呢,所有的路都是资本主义道路,有一次他在路边多种几棵南瓜,队长便捆着他送交大队,让他全大队游行不说,还全大队开大会批斗,简直是斗地主斗特务一般,把他资本主义的尾巴连根割掉,把他资本主义的路子一杆子堵死,他好希望幸福的共产主义一夜降临,然而万万岁的毛主席他老人家所发挥的能力总还是差那么一点,就那一点,共产主义迟迟不来,所以他才幸福不了。
一天,全队的人都在田中扯秧插禾,大家边扯秧边闲聊,在讲五八年赌吃的时候,谁谁谁能吃多少米,谁谁谁能吃多少肉,谁谁谁能喝多少酒,他说:这算什么啊,你们谁跟我赌,我吃他一样多。别人看着他那单薄的身体怎么也不相信,他却说:你们不信就赌一下试试,看我能不能吃下那些米,那些酒,那些肉。队长说:向东方,我看你人一点点,你再能吃,不撑破你肚皮才怪,你真敢赌么,你拿什么赌呢?他说:吃了,你给我三角钱,吃不下,赌的东西我全赔你,行么?队长说:那不行,吃了送你白吃不说,还要给你钱,赌吃泥巴行么?向东方说:怎么吃?队长说:多了你肯定吃不下,也会吃死你,就赌一小块,比汤丸还小,你吃了,我给你三角钱,吃不下,我老婆正好回娘家去了,你老婆为我做饭三天。
向东方一听,哪有这么好的便宜事,自己观音土都吃过那么多,何况是一小块泥巴,吃了还可得三角钱呢,足足一打半洋火,随说:行,不许反诲。
于是队长在田底的深处挖起一砣泥巴,有粘性的可以做泥瓦的那种,取了一小块,比汤丸还小,但你一口又囫囵的吞不下,搓了搓,搓成团,递与向东方,向东方接过,丢进口中,嚼了几嚼,便一口吞去,大家看了,哈哈笑道:队长输了,向东方,你赢了三角钱呢。队长却站在那边,他看着向东方,只是微微的笑着,神态怡然,就像在欣赏一副美画一般。大家再看看向东方,向东方却还在使劲的吞呢,吞一次没吞下,便又嚼几下再使劲的吞,喉节都鼓的高高的,眼睛都瞪出来了,尽是白眼珠,可还是没有吞下,他再嚼再吞,只见他一声喷嚏,如惊雷一般,划破天空的破空而来,一砣泥块和着眼泪鼻涕飞出,吱溜一声,掉在队长的脚前,队长笑着把泥块从水中捞起,说道:没吃下么?你怎么吃不下呢,你怎么就不赢下我的三角钱呢?赢了,买下火柴,你半年都不用出去借火呢,现在输了,你老婆就得为我做三天的饭呢。
众人哈哈大笑:向东方,你怎么这样没用呢,一块小小的泥巴,一口就可以吞下,还嚼什么嚼啊,你苕啊,你猪啊,你是不是还情愿输掉老婆让他白睡啊。
向东方,却只顾喘气,擦掉眼泪鼻涕,然后就呆若木鸡。
队长说:向东方,你得说话算数啊,从明天起你老婆来为我做三天饭。他抬起头看看队长,又慢慢的把头低下,小声的说:我帮你做行么?队长说:不行,这么多的人看着,都是证明人呢,你自己也说过不许反诲的。他两行清泪却不由流了下来,也不去擦,哭丧着脸说:队长,我原以为一口能吞下的,谁知道它就胶着喉咙粘在那里不下去呢,我怎么就这样傻而赌上了老婆呢,我们再赌一次,我可以一点一点的吞,像吞丸子一样的吞,吃完了,我不要你的钱,我们扯平好么?
队长笑着说:不行,又不是要你老婆,只是让她为我做三天饭呢。
嘭的一声,向东方像失去了最后一丝气力,不由倒在田中,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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