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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尾巴花环

汪平 汪平书屋 2019-11-08

  

       

                 狗尾巴花环


                            作者:汪平


  这个狗尾巴花环,是典明的老婆做的,我不知道是不是送给典明的。


  因为,典明这个人谁也不喜欢,他太可恶,就像绿头苍蝇,在粪缸中粘满一身屎,生怕飞到了你的身上,脏了你,臭了你,而避之不及。


  但他也可怜,而死的时候更可怜,不但丧葬简单得不能再简,连花圈也没有一个,就连他老婆做的这个狗尾巴花环,也不知道送到了他的坟上没有。


  他还不足五十岁,是因为他最爱的儿子在外病重无钱医治,让他心中一线生存的希望破灭,就如仅剩几根根须粘在墙上的墙头草,被风吹的要飘走似的,支撑着他的精神支柱倒下,便买了瓶甲胺膦的剧毒农药,一口喝下。


  他老婆是个神经病人,在二十四只秋老虎的季节,能穿着冬天的棉袄帮典明去田中收割稻谷,她一个人在前面割禾,那个禾把不是一把一把的,都是一束一束的,有时是一株一束,典明则在四四方方的稻桶前脱粒,他把禾把高举,然后使劲的摔下,稻谷便脱落在方型的桶中,那个禾把则是才十来岁的天生豁口的儿子拿来送给他,那儿子光着上身,仅穿着短裤,光着赤脚在田中跑来跑去,有时禾把远了,那一束一束的禾把他还得收集拢来,他就像个小猴一般,把禾把收拢后抱在身上,一跳一跳地跑过来送给他,以至他的肚皮上被汗水粘满了许多禾把的碎叶和泥巴。而他老婆汗流浃背的时候,典明去剥下她的衣服,她却使劲的抱着双臂大嚎大叫,即使剥下了,她也会立即重新又穿上。典明不在家小孩又在上学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做饭,饿了,家中的南瓜萝卜甚至红苕、晒干了的玉米,她拿过来就吃,家中没有,便到别人家的菜地去,菜地里有什么她便吃什么,一路在菜地中走,一路在菜地中吃。有一次到冬天了,大雪封山,家中什么也没有了,连米也没有,她也许是饿疯了吧,到楼上抓了谷就吃,把谷嚼的咯嘣咯嘣响,连那个谷皮也不吐出。


  但典明喝药倒在床上的时候,她见典明吐出许多的泡沫,不知道该怎么去做,但却知道拿着毛巾把典明吐出来的泡沫一点一滴地擦干。医生来了,因喝的是甲铵膦,不能洗胃,在这乡下,医生也回天泛术。典明的母亲只知道哭,他老婆只知道不时地擦着那些有浓烈甲胺膦药味的泡沫,但泡沫擦了又有,她只好不时的去擦,就好像擦泡沫是她唯一能做的工作。


  典明有四个小孩,虽说国家有计生政策,但对一个神经性的女人来说,却无可奈何,所以她一连生了四胎,大大小小,连他的老婆在内都找典明要吃要喝,政府也没见帮过他,连他老婆的低保也没有一个,典明的能力又有限,一家六口总要吃饭,哪里赚得来呢?


  那时大家的生活刚好解决温饱,他家人多,老婆又什么也不能帮,自然少吃,不说小孩,有时他自己也恐怕饿了不少。如果有人和他打赌吃东西,他什么都敢来。一次有人跟他赌在半小时内喝一箱啤酒,他拿起酒就喝,喝到十一瓶,赌的人见他喝的不像灌不下去了的样子,便把最后一瓶抢了过去,说:别都被你白喝了,这一瓶留着我自己喝。但更为离奇的是赌吃屎,这乃天下奇闻,那时的工匠每天的工资就三十元钱,只要谁能出一百元钱,他可以把你拉的屎吃下。他说出这句话,很多的人都作呕,但他却正颜正色地说:有钱我怎么不能吃,屎又不是毒药,毒不死我,一百元钱可以买多少斤大米,可以买多少斤猪肉呢?可以买多少件衣服呢?


  这次也许是大家太穷,舍不得那一百元钱,或者是被他敢赌的勇气吓退,居然没人敢与他赌。我虽然也作呕,但却不得不佩服他的这种吃屎的勇气。


  这对一个正常人来说,谁也无法做到,但他有这种勇气,也许是因为他家太穷,也许是因为他家太需要钱,为了自己的生存,也更为了家人的生存,他什么都敢做。


  正因为他家太穷,生活的太无奈,便不得不多了第三只手。


  他开始是偷菜,别人的菜园就像是他家的一般,菜地里只要没人,所有的菜都是他的,因他老婆有病,什么也做不了,连饭都不能做,所以过年的猪也自然养不了,过年没肉,他也只好顺手去偷,丢了肉的人,便到他家去找,不说百分之百的能找到,他自己也会承认,但他一偷过去,一家几口随即大吃一顿,过过年瘾,所以失主也没法,只要没吃完,吃便吃了,剩下的拿回家就是。


  但偷这些,只能解决得一家人的饥饱,到了冬天,小孩的衣服也成问题,破点脏点没事,问题是破了的衣服也没有,幸好他孩子的身体个个都很好,每个人都不怕冻,好像天生的是个挨冻的精,但到了严寒,大雪纷飞,冰天雪地的时候,小孩还是受不了,于是别人凉在外面的衣服,他便顺手牵羊地拿几件,被主人认出来了,这次他却不再像拿了别人的猪肉一样承认了,他把拿走的衣穿在小孩的身上,那小孩穿的除了他拿过来的那件毛衣之外,只穿一件内衣,毛衣有点大,腰上便用草绳束着,下面穿的也仅是一条薄裤,裤缝也破了很长的一段,每走一步,那起了鸡皮圪塔的小腿肚子便裸露在外,脚上没穿袜子,只穿一双破鞋,大脚指从那破洞里露了出来,在雪光的映照下,他小孩的手脸都冻得通红通红的。但这件毛衣被失主认出,他说:这件毛衣是我姑妈送我的,世上就只卖你一个人的么?失主说:这件毛衣在我烤火的时候,被火星在袖上烧了一个洞,可这个洞还在,怎么不是我的呢?典明说,我的毛衣也烧了一个那样的洞,是我的就是我的。典明的叔伯都来了,都骂典明,典明坐在地上,一副无赖相,他们越骂,他越是不听,那些叔伯要打他,他便跑到失主的家撒赖起来,把失主的东西乱摔乱丢,反而骂道:我是偷过人家的南瓜、冬瓜、豆角、辣椒,我承认做贼是做出名了,但我没杀人没抢劫,没去偷银行,没去偷商店,衣服是我的就是我的,我不怕你们冤枉,我无知怎么样,我无赖怎么样?我本来就什么也没有,你们抓我去坐牢呀,我们一家子正没吃没穿的,求之不得呢,我不走了,反正现在又无赖得出了名,我就再赖一次,你有火我也来烤,你有吃我把一大家子都叫来吃,你讨厌我,我还正活的不耐烦呢。


  失主气得没有办法,只好请那几个叔伯把典明劝走,这时,典明也是一头犟牛,谁劝也不理,他就是气嘟嘟地坐失主的房中,谁拉都拉他不动,他有如定住了的木桩一般,你即使把他抬出来了,他挣脱依然来到那家人的房中,还是摔东摔西的,那人气得没法,说:典明爷,典明爹,典明祖尊,那件毛衣我不要了,我错怪你了,我再送你两件衣服好吗?典明说:这么多人在这里看,我的丑也出了,洋相也被别人看完了,你几句道歉说得多好听,我现在只希望你吃了我呢,吃了我,我可以把一家大小都甩给你。


  这时,看热闹的有上百人,他的几个叔伯无不气疯了,失主更是气得没法,场上也没一个人能把典明劝走,我看到这种场景,不由走到典明的身边,对他说:典明,多大的事呢,别理他,我有几句话,可以请你到那边去,我们商量下好吗?我边说边拉着典明的手,牵着他就走,他站起来,就如我牵着小孩的手一般,跟着我一路轻飘飘地走去,我边走边说:这么冷的天,三九寒天呢,万一冻坏了小孩怎么办?不就是几件衣服吗?我家多得是,我拿几件给你。他说:一件衣服是小事,我就看不惯这些人,人人都把我当可恶至极的人,我还没吃人呢,不就是一件衣服吗?要是有一个像你这样的人,我又何苦和他们去争呢,我无赖到那么无聊么?


  于是,我拉着典明一直往外走去。待我回来,失主千恩万谢,有人还居然向我树起了大拇指,可他们就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能轻易地把典明拉走。其实能拉走典明的不是我说的那几句话,而是没有人给他一个下去的台阶。


  但他毕竟勤快,自己的事情做完,经常到别的人家去卖零工,只要有人请,一是可以管了他自己的肚子,二是还挣了工钱,每天的那三十元钱,可以多花点家用。所以,不管多累多脏的事他都做,挑粪、挖地、割禾、插禾、抬丧等,只要你拿钱请他,他都做,并且还会做,做的不比任何人差。


  对典明来说,一个六人之家,吃的穿的就是大事,老婆是一个那样的人,他不能出远门,不能丢下一家不管,家中的田地耕种下来,一家子虽然吃不饱,但也饿不死,但小孩还得读书,一大家子还得要有家用,所以典明在空余时间,还出去做点小营生,什么能赚钱他都可以去做。


  当鲜玉米棒可以卖钱的时候,他便把他自己种的玉米都摘了去卖,但自己的玉米有限,有时不免半夜三更的偷摘别人的玉米。但他更多的时候是贩买贩卖,比如乡下人做的扫把,他一元一把收过来,挑到县城卖一元五毛一把,扫把卖完了,可以卖瓷器,但瓷器是个重活,一挑百多斤,还挑不了多少,但他都能从县城贩回来,第二天再挑到很远的地方去卖,时间久了,赚的差价,也让他家的生活改善了很多。有时几次深夜,我都看到典明挑着没卖完的瓷器回来,问他,他累的说话都没劲,只说:跑了百多里,都被别人卖过一遍了,卖不出。但到第二天一大早,我还是看到他依然挑着一满担瓷器出去,幸好他年轻有力,累了,晚上睡上一觉,第二天依然精力充沛。但到后来,来讨钱的人也很多,都是赊了人家的货没给钱,我有一个姑妈六十多岁,她辛辛苦苦做了一百多把扫把,典明赊过来,几年了,姑妈让我去讨,我能讨什么讨呢,不过是一百多元钱罢了,还有一个卖瓷器的老板,让典明欠了二千多的瓷器款,他来讨钱时,听了大家的介绍,人没见着,也只好无可奈何地走了,下次再来时,还是讨不到,只好说:就当是捐给他的罢。


  后来,他便到处赊,欠东家欠西家,欠的太多了,他的生意便做不下去了,这时,香港六合彩流行过来,买码的人都要码报,他便卖起了码报,当晚的码一出,第二天天刚亮,他便步行几十里进些码报过来,从外一路地卖回家,收入也居然不错,并且不挑担不做活,就是脚上走点路的事,这每天行走几十里对他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六合彩期期有人买,于是,码报期期有得卖,还长期稳定,一个月下来,家用开支居然能勉勉强强地过下来,甚至还有些结余。这时,他身上有一两百元钱,就宛如大富豪一般,不由地趾高气扬,得意忘形起来。


  一次,他给小女儿两元钱,看到孩子高兴得飞跑去买零食的那种幸福感,说道:她每天都要用我好几元呢,你不给她她就找我要,我不如给她,反正是要给的,只要赚得来,这几元钱几张码报就赚过来了。这时,我向他的脸上看去,以前一向低落的情绪不见,露出了少有的笑靥。别人并不在乎他这一两元钱,甚至不值得在乎,但他就是高兴,没人答理,他却能自顾自地一路说下去:现在有钱什么都能做,上街去玩个女人,二三十元钱就可以搞定,只要你想,天天都可以去。说到女人,便有人打趣他:典明,你有钱你去多玩几个不好么?他说:想玩就玩呢,你要的话,我打个电话,随叫随到。那人说:你又能有几个电话呢?你又玩了几个女人呢?他说:比你肯定多玩点,信不信,我带你去试试,雪白的大腿雪白的胸由得你摸,你想摸哪个就摸哪个。说起这些荤话,他高兴得唾液喷出去好远,只要你有时间,他可以陪你侃上大半天。


  而旁人都喜欢打牌,有人便说:典明,你那么有钱,上桌来打牌,有本事你可以多赚点。他说:打就打,谁怕谁呢。他一上桌居然大老板样还飘上几元,出钱也出得很爽,但几圈不胡,大家叫他出钱时,他木鸡样什么声都不做了,大家再打两手,见他还不出钱,便说:典明,你的钱呢?你刚才不是大老板样么,满县城的女人好像都是你的,那个温柔的无底洞你要是少擦几回,何愁你打这点小牌呢?他竖起脸,一本正经的说:钱没了,都被别人欠在码报上了,我外面的码报钱都被人欠了一千多呢。打牌的人说:你才输了多少呀,一百元还差得远呢,凭你这点破钱还去玩女人,白大腿白胸脯是你这几个钱摸的么?看你明天拿什么钱去进码报。他这时却站起身笑着说:我一分钱不要,倒样能批到码报,他不给我,别处叫我去的人多的是,每次去了,他还好烟好茶毕恭毕敬的留我,生怕我不去了呢?于是,大家打牌不欢而散。


  后来,小孩慢慢的大了,虽然都没有读多少书,最多的初中还没有毕业,但都各自出去混自己的去了,他的负担不由轻松了许多,他挣的钱可以让自己放开地喝酒,放开地抽烟,开初为卖码报,买了个自行车,后来钱多了一点便换了个摩托,还买了个山寨手机,一路风风光光的,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每天回来,总是红光满面,一看就知道是喝了酒,下了车,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捧一个不锈钢茶杯,红光满脸,走到众人的面前,不用说,又是神侃起他那些“风风光光”的事了。


  四个小孩中,就那个豁嘴最勤快,后来虽然补好,但说话依然不清,因他最勤快,也最听话,是典明最喜欢的一个,其他三个都是各人混自己罢了,但这个儿子在外打工时,不幸因病没钱上医院而误信游医,以致延误治疗时间,让病情爆发,他一时以为儿子已到难治的境地,因对儿子之痛之爱,就像三魂被抽走了七魄一般,神不由主地去到小店买了瓶剧毒农药回家,待众人发现他喝了农药时,他已经倒在地下,人事不知了。


  那天,我正好在家,正是一年一度的鬼节,待我帮人写好包袱出来时,已是上午十点半了,听到典明吃药,便走过去看看,他已被众人抬在床上,眼闭着,人不时地抽搐,医生已来过,因喝的是剧毒农药甲胺膦,无法救治已经走了,听了医生的这种宣判,我也不由无可奈何,因中午还要去别处赶赴升学宴,我只好匆匆地走了,待我饭后步行几里路回家,已是下午两点,本以为典明早已死了的,再到那里去看时,他居然没死,躺在床上一味地吐着泡沫,一吐一大团,就像肥皂泡一样,不是那种美丽的颜色,而是一种气味冲人的黄色泡沫,房中只有他七十多岁的不管世事的妈妈坐在那里,不时地儿呀儿的哭几句,他老婆则坐在堂屋,眼睛专注地看着典明,一见泡沫吐出来了,便立即拿起毛巾,冲过去帮他擦干,擦干了她便不知道再去做什么,也不去哭,依然坐到堂屋的凳子上,眼睛依然专注地盯着典明,只要那泡沫一吐出来,她便拿起毛巾,立即冲了过去。


  我见典明延续了这么久的生命,从医生来的时候起,那时是九点多,到现在已是下午的两点了,他的生命已顽强的延续了四个多小时,也许他命不该死,我不由涌起一股对生命的担当,对他的家人说:快打120吧,也许他还会有救。但旁边的人说,都这个样子了,医生早就来过了,都宣判已无可救药了,还能有救么,死在家里比死在外面要好。我说:人家的一条猪病了,哪怕是病得要死,不也是要叫个畜医过来么,死猪当做活猪医吧,人的命总比猪命值钱。在我的强烈建议下,才打了120,但等到救护车来时,已是三点半了,在去县医院的途中,他的生命终因轻于鸿毛,一缕游魂飘向了天国。


  典明家是一贫如洗的,他的子女都没有钱,不然,他儿子病到那个程度,不可能没钱去治,典明死了,以现在的丧葬费用,他家怎么拿得出来呢,政府也指望不上,有一年,村里曾想给他老婆一个低保,但最终却被换给比他条件好得多的别人去了,不然这么多年以来,早就应该帮过他,那时我只能打算,如果他的亲人拿不出丧葬费用出来的话,我就准备多辛苦一下,在一个几百人的村庄,让每家捐点,也要把他安葬下去。


  幸好,那个费用他的妹妹承担了下来,虽然一切从简,但在高消费的时代,这笔费用对一个农村的人来说,还不是一笔小数。


  因他死了,那几天,我便留在家中,帮他动用,并帮他写着礼簿,那些债主听说他死了,都来打问,看看那些债有没有解决的方法,其中有一个是我的熟人,见是我在写礼薄,便说:汪平,是你写礼簿么?典明欠着我五百多元的肉钱呢,你得帮我扣下。我说:人都死了,他的丧葬费用都无从着落,你还好意思开口呢,你看得起他,能赊那么多的肉给他,就再送他点买纸币的钱好么?那人见说,灰溜溜地走了。当然也有来讨钱的,看到场景,在我这里登个礼簿,说:典明啊,这辈子你是太穷了,太可怜太可恶了,欠人家的太多,我在这里登个簿,你到那边多买些阴币,就过好一点吧。


  典明上山后,我找他的儿子结清礼簿上的账,也许是典明穷吧,人情薄于纸,薄得礼簿上只有二千多元,离丧葬费用差得太远。在结账的时候,看看他的房中,除了几张床一张吃饭桌之外,什么都没有,衣服都是乱堆在床上,没有一件家具,煤气灶放在没有粉刷的楼梯间,我看到他的老婆,缩在房中的一角,不知她在哪里抽来那么多的狗尾巴草,就坐在那里用那些狗尾巴草做着一个直径五十公分左右的花环,她见了我,眼神有一种畏缩感,便低着头独自地去做,我不知道她是做了玩还是做了送给典明,但典明已还山了,我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把这个花环送到典明的坟上,但这却是典明丧葬期间唯一的一个“花圈”,我见那“花圈”做得很精致,那些狗尾巴草蓬蓬的,在她的动作下一晃一晃,那种毛乎乎的感觉,很是晃眼,让我感觉到这种晃眼的感觉比典明的生命要耀眼得多,有份量得多。


(谨以此文赠给我的老乡汪典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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