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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视新闻微博截图
江苏省委成立调查组,我们为什么关心铁链女
2022年2月17日中午获悉,江苏省委省政府成立了丰县“生育八孩女子”事件的调查组,要求全面彻底查明事实真相,这无疑给了公众一线希望,也是多日来众多媒体人期盼的,也可以说是觉醒的公众支持与坚持追问的结果。从丰县发布到徐州发布,现在,我们期待江苏拿出翔实可信的江苏发布。
过年期间一直看手机,是因为被一根链子牵着。是八孩母亲脖子上的铁链子。刚刚看到这则消息,很有些高兴,希望这一回,政府能真正把事情调查清楚,给全国人民一个实事求是的回答。
我好几天因此睡不着。我不仅看了八孩母亲,还看到一个叫曹小青四川女,还看到另外的类似事件,都是视频,清晰可见。
这些视频给我大脑的冲击也许太大了。晚上我脑子里全是她们。那几个女子的样子不停地在脑子里晃来晃去,我翻来覆去只是睡不着。
后来看到微信里很多人都是如此。都是陌生人,在评论区相遇。
有一天突然问父亲:如果我被拐卖了怎么办?
父亲正在看电视。他八十多岁,耳朵不好,除了电视,不接触其他媒体。我说了几遍他才听懂,就在我觉得这有点残忍不应该问他的时候,他听懂了。说:怎么会?你是大学生。
他的意思只有学历低的女孩才会受骗。我说,大学生怎么了,还有研究生被骗呢。
他不以为然,那岂不太窝囊,那学是白上的?
我赧然。
还想接着问下去,但是有点不忍心了。我能想到如果我失踪了,被拐卖了父母的悲惨境地。我不忍再想了。
后背起了一阵凉意。
铁链女已被安排住院 央视新闻截图
我暗暗为自己感到庆幸。我一点也没觉得自己如果遇到人贩子,在同样的情形下,我会和别人有什么不同,我是一个连兜里最后二十块钱也会被骗走的人。
我的幸运在于我没碰到。在我按部就班的上大学的路上,在我毕业以后就回到家乡每天上班下班的路上,在我次数不多的旅行中。我是一个胆小的人,除了路过郊外去农民地里偷几个萝卜之外,很少敢去冒险。我总是生活在紧张之中,小心谨慎,现在才突然意识到这胆小是有原因的。
中国人说命,这就是命吧。
我感到头皮发怵。
八孩妈可以是任何一个女人,我,我的同学,我的朋友,在我看来我的朋友们也都并不具备识别人贩子的精明。以她我们的行事风格很可能被骗不止一回。而如果我们被锁着,被关着,被打,被摧残,被蓬头垢面,成为一个牲畜形状的人。无法想象。现在我们现在都以另一种精神风貌生活着。
而除这个女人之外确实也还有很多女人,处于同样的境地,在我不敢想像的境遇里艰难地日复一日。她们和我们是一样的人,没有区别。
晚上和同学音频通话。她说她在看《人世间》,劝我也看。我不以为然。我说我这几天一直在看铁链女,她说噢,我前几天也看了,但是看得难受,所以我就不看了。我说我也难受,但还是放不下。每天都被这个事吊着,想知道发展到哪一步了。她说是呢,真是太可怜了。接着她说,你看咱们多幸福。她在多幸福那几个字上提高了声调。这扬起来的声调就像一道冰凉把我冻住了,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困惑于她还能从这件事中感受到幸福?但我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不想当愤青,我也不想在这件事上去让她觉得我要教育她。那种悲哀又升上来,她是一个追求快乐的人,而我在她眼里大概是一个钻牛角尖的人。
沉默的时间太长了,她也有点觉察了,有解释的意味,咱们都没碰到人贩子,要是咱们碰到了,咱们也得受骗,和她一样。所以说这就是命,人各有命。她的命不好。咱们命好。这句话似乎解释了一切。虽然这两天我也这样想过。但似乎总觉得不对,我感到这样解释有点对不住那个被拴在铁链子上的悲哀的女人。我们能对着她说,你的命不好。谁让你碰上了呢?对一个已经饱受苦难、非人折磨的女人,对一双那样虽已呆滞但仍然保持着一丝顽强的眼睛,要将这一切归结于她自身,告诉她因为你的命不好?她能支撑到现在,还有一丝清醒,这说明她还抱着希望,这是她的勇敢。在这一点勇敢面前,如果我这样说,我会感到惭愧。
但是该怎么解释呢?
村里人会习以为常。见惯了,其他的人,如我们,如现在身处此地之外的人,我的同事、朋友、邻居,那些在网上感到愤怒的人,如果在那个环境下是不是也可能成为这样。我们如果在这个村子里,会不会也会习惯性地认为只能这样了?
或者刚开始看见,也想过帮助,但不可行。最后也就接受了,而且让自己也生活无知无觉的混沌状态?
无力,持久的没有希望的无力导致无视,冷漠。最后会成为帮凶。
“没有人能改变,就这样吧,大家都是这样,就这种活法......”这种观念在人心里形成一种固定模式。
图源网络
一个多世纪前美国的黑人、白人,大部分的人是否也有着这种观念?黑人是不是也早已认为自己命中注定就应该是被贩卖的,自己就是奴隶命,只因为他们的肤色?如果所有人都这样认为,那么现在他们也还在当奴隶。
如果我们默认了这种模式,觉得我们命好,别人命不好,心安理得地顺其自然,好坏自认,问题似乎简单得多,但是在这样的世界里,我们能安心生活吗?
外甥女发来她在国外的照片,白雪地上,她和爱人穿着暖和的羽绒服,笑对镜头。她说这边真好呀,你们什么时候能来,我带你们去玩。
我想起她曾在南京上过四年大学,家人从未想过她会被拐骗的可能性。一种庆幸又升起来,幸好啊。
我想起我家所有的孩子,所有的女孩子。我想我要告诉他们一定要看好自己的孩子。以前偶尔听到以为是少数,以为是谣传,以为是耸人听闻,现在才知道有那么多丢失的女人和孩子,他们无法发出声音,他们的亲人也只能默默地穷尽一生默默地寻找、承受。
这样的事件一旦发生,就足可以摧毁我们的整个人生。这一辈子再也别想什么如何让自己活得更好,也别想什么未来的希望。它对一个人一家人的摧毁力甚至超过战争、瘟疫,超过所有人类共同承受的灾难。因为毕竟那是所有人都在承受,而这种痛,毁灭的只是自己。
而这离我们并不远。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任何人。
近在咫尺。
所以我想这就是我为什么每天都要不由自主地关注铁链女,对这个女人所做的事将决定我们自己的生存环境,更好或者更坏,无论哪个方面都会起到推动作用。有一大批人视之为习以为常,见惯不惯,如果这件事的结果佐证了这一想法,那么以后,这种行为会更加猖狂,我们的危险会更加大,我们要时时看紧我们的孩子,我们要时时提防,时时生活在紧张之中,时时自危。
我们不想让自己及后代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之中,这是关乎我们每个人的切身安全。
而安全,是人类最低的生存需要。
作者简介
小花:一个胆小但有正义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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