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去公园 作者拍摄
最难忘，那暮然回首
文/ 天外客
一晃，儿子留学后留在美国工作，已十多个年头。我们在大洋的这一端，他在大洋的那一头，少不了的相互牵挂，少不了的聚欢离愁。最难忘，是每一次的别离时，儿子那不经意间的暮然回首。他那回首一望的眼神，让我常常想起，又很难忘记。汽车在通往北京的高速公路上急驶。车窗外，天一会晴，一会阴，飘忽不定。这是儿子第一次离开父母，而且这一去，就是到远在大洋彼岸的美国。我的心情，和窗外的天气一样，有高兴，更有忐忑。去美国留学，是儿子早已为自己定下的目标。四年本科毕业之时，尽管已获得保研资格，但主动放弃，毅然决定赴美求学。他通过网上共申请了三所学校，其中，一所全美排几十名的学校，很快通过电话面试，发出了录取通知书。但是，他心仪的一所学校，却迟迟没有信息。经咨询，学校回复，正在研究之中，请耐心等待。在等待的过程中，已录取的学校催他限时报到，否则将视为自动放弃。我劝他，别等了，就去这所学校吧。他态度很坚决，宁可冒险也要再等等，因为想要去的学校，专业好，在全美名列前茅。令人欣慰的是，在等待了近一个月之后，终于等来了好消息，他被该校录取了！说实话，对于美国，当时的我们基本上一无所知。在赴美前的晚上，按照“送行饺子落脚面”的民俗，我们为儿子包了最爱吃的巴鱼馅水饺。饭桌上，妻子叮咛来叮咛去，最不放心的就是安全问题。儿子就要远行了，酒多喝了几杯后，我的话也多了起来。我对儿子说，明天你就要离开爸妈了，对远在大洋彼岸的那个地方，你不了解，爸妈也没去过。从明天开始，一切都要靠自己了。接着，我又说，生活好比舞台，从明天登上飞机的那一刻起，你就是舞台的主角了。不管你的演出多么精彩，或者多么瘪角，爸妈都只能是看客。我们能做的，只有默默为你祝福，为你加油……从我们居住的城市，驾车到北京大约五个小时。在我们到达首都机场，办理完登机手续时，已是下午一点左右，我们径直来到了国际航班入口处。此时，到了和儿子说再见的时刻。在妻子又一通叮嘱之后，儿子沿着安检的方向走去。我们看到的，是他身后那个大大的双肩包，一晃一晃地向前运动。前面不远处，就到了乘扶梯下楼的地方。就在将要进入扶梯的一刹那，只见儿子身后的双肩包一闪，猛然转回头来，向我们招手示意，然后又一转身跨进扶梯，消失在了视线中。随着儿子这一转身一消失，妻子连日来积攒的情绪，一下子就崩了，眼泪“哗”地流了下来。是啊，面对儿子第一次出远门，身为父母，怎能不担心！但是，我从儿子那果断转身的回望里，读出了他的坚毅，他的踌躇满志。他的眼神告诉我，好男儿志在四方，既是前面铺满了荆棘，也要去试一试，去闯一闯。这在他第二天的“QQ”留言中，得到了印证——“滚蛋饺子很好吃，谢谢爸妈！”随即，我也给他留言道，儿子，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亲情都是以聚合为目的，唯有父母和子女的亲情，却是以分离为目的，而且这种分离越早或可能越成功。现在，你离开了父母，有些事，只能一个人去做，有些关，只能一个人去闯，有些路，只能一个人去走。可是，你一定要记住，在你的背后，总有父母关切的眼神在注视着你。你的喜怒哀乐，就是父母一生的牵挂。加油，爸妈相信你！
在儿子研究生毕业前夕，我随省里一个高校毕业生就业指导培训团，到美国考察学习。这是我第一次来到美国。我想，机会难得，正好考察一下美国高校毕业生就业的真实状况，也为儿子毕业后的去向提供点参考。我们第一站到达美国西海岸城市旧金山时，正值年底，天气有些寒冷。开始几天，我们先后考察了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圣何塞州立大学等多所美国高校。总体感到，在刚刚经历了金融危机之后，美国的失业率居高不下，高校毕业生的就业也正遭遇寒流。为此，我心里开始犯嘀咕，眼看儿子就要研究生毕业了，当下要想在美国谋得一个职位，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得知我来到美国，儿子利用周末，从学校所在的美国中东部地区飞来旧金山。因为周末，培训团没有安排考察学习内容，儿子便陪同我们参观了旧金山市容。一路上，听到他和美国人交流时流利的英语对话，看到他待人接物比来美国前也成熟了许多，我心里暗自高兴。俗话是实话，孩子离开父母才能长大！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了。这天下午回到宾馆后，我提议晚饭在附近找个饭店，品尝一下美国的“蹊跷食”（家乡方言，就是平时难以吃到的特别口味的饭菜）。说走就走，我们步行来到餐馆。父子俩边吃边聊了起来。我们的话题，主要是围绕他毕业后的打算进行的。第一个是，研究生毕业后是否继续深造，攻读博士学位；第二个是，如果选择就业，是留在美国还是回国。首先，他态度很明确，研究生毕业后优先选择就业。至于是回国还是留在美国，各有利弊，还是打算先留在美国。确实，金融危机后，美国高校毕业生就业，特别国际学生就业，相当难。但是，他告诉我，好歹他所学的专业，受金融危机影响不是很大，加上他所在学校的这个专业，在全美排名靠前，个人又获得了所在学校毕业年级综合成绩第一名，这对找工作也有一定帮助。随后，他又介绍了近期找工作的现状。目前已申请了两家公司，一个是比较中等的企业，另一个是一家著名的跨国公司。前者，已面试成功，并接到了录用通知。而自己向往的后一家跨国公司，才刚刚进行了第一轮面试，下面还得进行第二轮，或可能还有第三轮。现在的问题是，前面已确定录用的公司，正催着限期签订合同，否则将视为自动放弃。我一听急了，这可怎么办？他说，还是决定再等一等，看看跨国公司面试的结果。我说，你这不和申请留学时遇到了相同的情况。他也不无感慨地说，看来人生就是一个不断选择的过程，尽管有时很难，但必须勇于面对。第二天吃过早饭，儿子就要返回学校了。我送他到宾馆楼下的停车场。他坐进车里，和我招手再见，便向停车场出口驶去。随即，我也转身走向宾馆。当我准备走进宾馆门口时，又情不自禁地停住了脚，转头向他离去的方向张望。这时，好像心有灵犀，看到他的车子在临近出口处，也放慢了车速，然后，他从车窗里又伸出头来，向我回头招手一望，接着一溜烟，就消失在了出口拐角处。儿子的回头一望，恰好和我的视线撞在一起。我的心里禁不住一阵酸楚，眼里顿时有些湿润。这里，有匆匆一别的不舍，也有说不清楚的挂盼。是啊，背井离乡，远离亲人，来到大洋彼岸的美国求学，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难，个中滋味只有自己清楚，但总算学有所成了。我在高兴的同时，也在心里默默地为他祈祷——儿子，愿你好运相伴！既然做出了选择，就坚定地按照自己选定的路走下去吧！不负上天不负心，机会永远垂青勤奋和有准备的人！如愿以偿，经过几轮面试后，儿子最终去了自己想去的跨国公司。也许是文化差异，也许是社会阅历不足，他刚到单位的一段时间里，在人际关系处理上，一度感到比较困惑，工作受到了影响，情绪比较低落。远隔重洋，面对他的处境，我们除了干着急，还是干着急。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看到一位企业家对年轻人说了这样一句话：“小公司学做事，大公司学做人”。这对我启发很大，立刻通过“QQ”聊天，把这句话讲给儿子听。他大概也从中受到了启发，从此之后，把为人处事作为一门必修课，尝试着多与同事交流，多向主管求教。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人际关系明显改善，逐步得到了领导和同事们的认可。过了不长时间，自己的职务也得到了晋升，先后从普通专业技术岗位，升职为一般管理岗位和中层管理岗位。从中他体会到，不管什么文化和种族，尊重、理解和善于沟通，都是相通的。看到儿子通过努力，终于走出了人生路上的一段迷茫期，我悬着心才落了地。随着年龄的增长和阅历的增加，儿子的工作也逐渐得心应手。这期间，职务又有了新的进步，与此同时，也收获了爱情。作为父母，我们当然为他事业上的进步感到高兴，也更为他组建了自己的小家庭，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感到欣喜。结婚后，头几年因工作忙，一直没要孩子。在新冠疫情爆发前夕，终于收到了喜讯——孙女平安降生了。随着疫情渐趋缓和，我和妻子决定立刻赴美，探望还未谋面的孙女。几年不见，这一次到美国后我观察发现，儿子比以前沉稳和成熟了许多。在公司，作为总监，需要承上启下，既要谋划好工作，更要身体力行把工作落地落实。在家庭，已是为人夫，为人父，多了一份照顾家庭、扶养孩子的责任。角色变了，肩负的责任也就大不一样。时间在不觉间过了半年，又到了不得不离开的时候。回程机票是从底特律机场出发，直达国内。很快，我们领取了登机牌，来到了安检入口处。照例是妻子对儿子的一番叮嘱，照例是依依不舍的告别。底特律机场不是很大，过了安检后，我们乘扶梯去二楼就可直达登机口。本来，我们已经和儿子道别，也看到他已转身向停车场走去。但当到达扶梯口时，我还是禁不住又回头向儿子望去。这一望才发现，儿子在通往停车场的入口处，也已停下脚步，正转头回望。我举手向他示意，他也向我们摆手。是啊，他现在已为人父，在初尝了作为父亲喜悦的同时，也体会了养儿育女的不易。临行前，我们担心的是，孙女没人照料怎么办？他更担心的是，疫情当下，我们路上的安全，以及随着年龄的增长，今后的生活照料等等。过去，一次次的别离，都是我们为他担忧，现在，他已开始担忧我们了，这的确让我欣慰！我深深感到，儿子确已今非昔比，现在的他，已经明显感到了身上的责任，开始有了一份担当。记得作家路遥在他的《人生》中，曾引用过这样一句话：“人生的路是漫长的，但紧要处只有几步。”儿子，你已经走过了人生年轻阶段的关键之步，但今后的路还很长，还要继续走稳走好。我们知道，现在的你，无论工作还是家庭，都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这里，我想告诉你的是，无论责任有多重，也无论还会遇到多大的坎和难，都要学会快乐工作，快乐生活，乐观面对。只要有一颗快乐的心，面前就一定是一片充满阳光的蓝天。作者简介天外客，男，山东莱芜人。码字是业余爱好，发表有30多万文字，著有《求职考试攻略》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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