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和团首位大师兄—朱红灯(4)
(四)
接上回。
心诚和尚出生于琉璃寺北面不远处的杨村,俗名杨照顺,从小体弱多病,爹妈怕养不活,便施舍给琉璃寺,让药王师养他。在寺中,他跟着僧人洒扫做事,礼佛参禅,渐渐长大。寺中常有云游来的和尚,有的和尚有些功夫,见他聪明伶俐,便教他一些拳术,他也爱学,很快就学得一身武艺,身体也日渐强壮起来。成年以后,也去外面云游,结交了不少三教九流的朋友,其中便有白莲教的人,他跟着他们学些焚符念咒的法术,也开始了解他们反清复明的秘密,渐渐思想发生变化,他给自己取了一个心明的法号,表示心向故国。山东、河北地区,曾经发生过几次小规模的白莲教起义,他都是同情者,但他不赞成这种类似于送死的起义,觉得要玩就玩得大些,甚至像嘉庆年间天理教的林清一样,打到皇宫里去。他也瞧不起那些为了逃避打击,入了洋教的白莲教信徒们,觉得好汉做事好汉当,干嘛托庇于外人?连带着他也恨洋人、恨那些为了一己私利,便投靠洋人的教民。
此次东李村事件,打得县太爷狼狈逃窜,又杀了两个衙役,他觉得机会来了,但敌强我弱,还没到公开打出反清旗号的时候。他建议多花些钱,疏通关系,暂时将此事通融过去,如果不行,再公开反抗。
朱红灯、李金水、谢宗德都表示赞同,此时,一种惴惴不安的情绪笼罩在他们的心头,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如何辟祸,千万不能演变成与朝廷对抗的局面,那可是灭族的大罪。李金水立即想到他的那帮拜把子兄弟,他提议就把这次从东李村抢来的财物,都拿去打点关系,说不定能够转圜。为保险起见,他还提议请杠子李庄的乡绅出面,他们怕官兵前来,剿贼的时候顺带抢掠他们,也是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众人纷纷叫好,于是分头行动。
平原县县令蒋楷逃回县衙,惊魂未定,正想着如何处理此事,杠子李庄的几位乡绅就来求情了,他们请求父母官不要去省城搬兵,他们愿意充当中间人,让朱红灯他们赔钱、请罪,甚至交出杀人凶手,以命抵命。他们解释说,朱红灯绑架东李村的两个人,只是为了交换西李村被抓的六个人,后来因为其他各村的人乘火打劫,这才引起抢劫,朱红灯发誓愿意将抢劫的财物交还给县太爷,由县太爷处理。县衙的几个书吏以及陈德和也在一旁帮腔,劝蒋楷内部处理算了,不要上报到省里,事情闹大了,对大人您也不好。
蒋楷有些为难,他是湖北人,拔贡出身,与那些两榜进士出身的县令不同,他们出身正途,有许多同年、老师的帮助,蒋楷纯粹是靠资历从基层打熬上来的,在这之前,他在山东莒县当了三年的县宰,好不容易升班做了一县之首。刚上任不久,就遇到了许多民教冲突的事件,拳民越来越多,教民不断通过洋教士找上面申诉,弄得上司都认为他办事不力,屡遭训斥。为此,他更加小心翼翼,遇到民教冲突时,一味压制村民,安抚教民,以不出事为最大目标,刻意粉饰太平。不料村民长期受压、积怨愈深,遇到有人带头,立即爆发,终于酿成官逼民反的事件。
想到这里,蒋楷不敢再瞒了,他决定向上级反映,已经出了人命,再闹下去,他的脑袋可能也保不住了。他立即写了一封禀帖,派人加急送到省城济南,向巡抚毓贤报告。
毓贤看完报告,大骂蒋楷人本颟顸,遇事糊涂,非要等到事情闹大了,才想起上级替他擦屁股。但事已至此,还是要把暴乱的苗头扼杀在萌芽之中。他当即下令,派济南知府卢昌诒,营官袁世敦(袁世凯的堂弟)带领500人马,前往杠子李庄,捉拿朱红灯等人。
朱红灯这边已经得到消息,心诚和尚主张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李金水不同意,他怕两边大战,他的家乡肯定遭殃,好汉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走为上。谢宗德此时更想回家,但已身不由己。见此情形,朱红灯提出撤退,但撤往何处?李金水建议去北面恩县庞庄,那里是基督教的大本营,清一色的教徒,还有洋鬼子,若打下庞庄,好东西多的很。否则这么多弟兄,如何解决吃饭问题。
心诚和尚表示赞同,谢宗德想带人回荏平县,先帮他报仇。心诚和尚劝他,李小娃不算什么,等打下庞庄,再回荏平,收拾李小娃易如反掌。
朱红灯表示同意,立即整队出发,此时从四面八方赶来的拳民越来越多,都已经超过1000多人了,大家听说去恩县打洋鬼子,一个个摩拳擦掌、斗志昂扬,向朱红灯欢呼、敬拜,朱红灯俨然成为他们的领袖。刘太清找来蒋楷丢下的轿子,在轿子的前顶,贴上“兴清灭洋”的横联,然后让四位贴身拳民,抬上朱红灯,前面打着朱字号的大旗,在众人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向西北方向进发。
卢昌诒、袁世敦赶到西李村的时候,早已人去村空,被释放的两名人质交给卢昌诒一张帖子,上面写道:“我离开此地,只为不伤和气,若再相逼,自失颜面,到时不要怪我!”
卢昌诒拘来几个村民问话,知道朱红灯往北去了,于是赶紧率领营兵向北追赶。
恩县在杠子李庄的西北面,中间横亘着一条马颊河,朱红灯领着众人走到河边时,为河水所阻,看看天色已晚,一时又找不到渡河的船只,他决定先在东岸休息一晚,明早再过河。附近有一座大庙,就是远近闻名的森罗殿大庙,它坐落在东岸的河堤上,建筑雄伟、院内宽敞,站在大殿前的台阶上,可以俯视远处的恩县县城。此时追随而来的拳民已经达到1500多人,吵吵嚷嚷,挤满了院子。朱红灯让众人在院中休息,大家嚷嚷饿了,要大师兄管饭。朱红灯与李金水商量,让他拿出些钱,交给庙里的和尚,准备晚饭。李金水立即遵命,他现在俨然是负责财政的二师兄。
庙里的和尚全部动员起来了,平日的斋饭肯定不够,又派人去附近的村子里买米买面,大锅炖小米、蒸馒头,闹腾了二个时辰,总算安静下来,拳民在殿房、廊下,找地方睡觉,好在天气尚热,拳民们横七竖八地躺满一院子。
朱红灯为首的四人,受到方丈的款待,安排在客房内休息,有床可睡。朱红灯刚要躺下,李金水悄悄进来,他冲朱红灯作了个手势,示意起床跟他走。朱红灯很疑惑,正想问他干什么?李金水又做了个不要出声的动作,朱红灯只好跟着悄悄出门,又七拐八拐地从后门出了大庙,外面明月当头、月光如水。走出好远后,李金水才悄然说道:“俺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朱红灯问:“什么好玩的地方?”
“到了你就知道了。”李金水神秘一笑,前面不远处,一栋房子,露出一门灯火,门前一带竹篱,茅屋上挑出一杆酒旗,原来是座小酒店。走到门口,门前一黑,一个身影出现,老板出门相迎,看得出来他认识李金水,管他叫李爷。老板将两位客人带进里面的雅间炕上,炕桌点着一盏洋灯,头上吊下来一盏马灯,照得房间通亮。,李金水说:“好酒、好菜尽快上,全是现钱。”他拍了拍腰间,又叮嘱道:“找两个娘儿陪酒。”老板满脸堆笑,说了一声:“好嘞!稍后就齐。”转身出门。李金水一脸潇洒,说:“大师兄辛苦了,我李金水替大家慰劳师兄,不过千万不要声张。”
朱红灯又是紧张,又有些期待,不知说什么好,只是嗫嚅着说:“恐怕有些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李金水大大咧咧地说:“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还不知咋回事咧。”
不一会,伙计端上了大盘的鸡,大碗的肉,又捧来了一大壶酒,放在炕桌上。又过了一会,老板领进来两位女子,说:“好好伺候两位老爷,有你们的好处。”说完退出,带上了门。
李金水笑容可掬,指着一位年纪稍小的说:“你伺候这位爷。”说完挪挪身子,让另一位女子上炕,朱红灯见此,也学着挪了下身子,让那位女子上炕,盘腿坐在他的身边,替他斟酒、夹菜。
朱红灯怦怦心跳,灯光下,看见身边的女子粉面红唇,香气袭人,一时头晕目眩,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涌上心头。
李金水是熟客,他管年长一点的女子叫翠红,他问翠红这位年轻一点的叫什么?好像是新人。翠红说这位妹妹确实是新来的,叫红玉,还请老爷多多关照。李金水哈哈大笑,说:“红玉今晚好好伺候,我师兄不会亏待你的。”说完搂着翠红的腰,亲嘴摸胸的。
朱红灯有些拘谨,尽管红玉靠的很近,香气逼人,他也只是用手搂着她的细腰,红玉斟一杯酒,他喝一杯,夹一筷子菜,他吃一口菜,很快酒往上涌,有些醉意了。迷迷糊糊中,他觉得他躺在一个软绵绵的怀里,满鼻子的香气,灯黑了,他猛地一下,来了力气……
再次酒醒时,他发现睡在森罗殿的禅房里,窗外已经大明。有人敲门,他喊了一声:“进来!”只见刘太清端着一碗小米粥,手里托着两个馒头,小心进门,将碗和馒头放在桌上。他探起身子,问刘太清几时了?刘太清回答说:“已经过了辰正了。”朱红灯没有胃口,只想喝点粥,他让刘太清把馒头拿走,刘太清闻出一股酒味,也没多问,拿着馒头出门。朱红灯爬起床,想找水洗脸漱口,四处一看,李金水提着茶壶,后面跟着一位端着脸盆、搭着手巾的小和尚进了门。来得正好,朱红灯赶紧洗脸、漱口,一时清醒了许多。李金水笑嘻嘻地问他:“昨日睡的可好?”朱红灯有些不好意思,他想问昨晚他是怎么回来的,又不好意思问,干脆不提了。他走到桌边,端起碗来喝粥,又香又甜,一下子喝个精光。
见他吃完饭,李金水说:“师兄,我们出去吧,外面的弟兄都在等着我们。”朱红灯说声好,赶紧跟着出门。
走到前殿,就听到庙外一片嘈杂声。出了庙门,沿河大堤上,站满了手拿各种武器的拳民。见朱红灯出来,都欢呼起来,像打雷一般。心诚和尚与谢宗德站在人群中间,神态严峻。朱红灯上前叫了一声:“师傅。”心诚和尚眼中带些责怪,应了声:“大师兄,怎么才来?”朱红灯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地说:“昨天有些累,睡过头了。”
心诚和尚说:“官兵马上就要到了,我们必须到路口迎敌!”
朱红灯抱拳拱手:“全凭师傅安排。”
心诚和尚带着大队人马在森罗殿的西边大路口摆下阵势,刘太清领着一小队的拳民,抬着轿子,让朱红灯坐上,跟在大队的后面。他现在是朱红灯贴身侍卫的头目——右哨哨长,手下有20名精壮拳民。
不一会,前哨来报,官兵来了,只见大路尽头,尘土飞扬,人喊马嘶,一对人马正在逼近。这边的队伍立即鼓噪起来,群情激昂。几个壮汉打起朱字帅旗以及“兴清灭洋”的大旗,迎风招展、严阵以待。
对面的官兵来到跟前,立即站住列队。前面有20名骑兵,后面约有400人的步兵,中间打着“袁”字的大旗,旗下一名挎着洋刀的大将,正是营官袁世敦。袁世敦骑着一匹黑马,手拿马鞭,催马上前,向这边喊话,点名要见朱红灯。朱红灯被人抬到阵前,放下轿子,也不出轿,只是打开轿帘,端坐在轿内,与袁世敦对话。
袁世敦在马上拱手示意,说:“奉抚台命,解散尔等,只要放下刀枪,都是朝廷的良民,切勿执迷不悟,与朝廷作对。”
朱红灯手指猎猎红旗说道:“看这兴清灭洋!我等都是朝廷的义民,是保大清,替大清出力的,如今朝廷出了奸臣,信任洋教、帮着洋教,眼看着大清江山都要被洋人夺去,我们这才出面,替朝廷出头,你们为何要为难我们?”
袁世敦说:“朝廷的事,自有朝廷的大人们负责,尔等操什么心?告诉尔等,千万不要听奸人妖言惑众,自取大祸。”
朱红灯朗声说道:“我们自愿替朝廷出力,奸臣们不管,我们管!”
袁世敦拿着马鞭,直指朱红灯,喝到:“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大军一到,玉石俱焚。”说完一挥手,骑兵举刀,步兵端枪,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朱红灯毫不畏惧,大声说道:“不要逼人太甚,俺们手中的家伙也不是吃素的。”此时,心诚和尚站在高处,一声招呼,全体拳民一致向东南方面跪拜,开始降神仪式,接着就看见许多人如痴如癫、挥刀舞棒,突然大吼一声,向对方冲去。后面的人一起狂吼,人多势众,如山崩地裂一般,冲向前方。官军哪见过这架势,一时有些发愣。袁世敦大喊:“开枪!”一阵枪响,冲上的队伍中有人跌倒,但后面的人不管不顾,疯狂地挥动着刀棍,猛扑上来。官兵手中的枪都是单打一的,打完一枪,急忙装填子弹,匆忙之间,拳民已扑到眼前,挥刀就砍,立即有数人被砍倒。袁世敦见势不妙,拨马就逃,身边的骑兵立即跟上,一下冲倒了好几位步兵,队伍大乱,转身就跑,顿时兵败如山倒。拳民好一阵追赶,共打死官兵3人,打伤十多人,缴获了好几支洋枪,大获全胜。
得胜的拳民拿着夺来的战利品,兴高采烈地回来,猛然见到地上躺着好几具弟兄的尸体,又有几位满身、满脸血里呼啦的弟兄,在血泊中宛转,痛苦呻吟,触目惊心。众人吓坏了,不禁窃窃私语,悄声互问:“刀枪不入不灵了吗?”“不是可以避枪子吗?”
心诚和尚似乎看出了大家的疑问,他在一旁大声说道:“这些死的和受伤的,都是神没有降体的,要想神降体,必须心诚,诚则信,信则灵,还要保持身子洁净,不能近女人,不能有邪念。近了女人,身子脏了,神灵就不肯附身了。他们是不是都有老婆的?”他大声地宣讲,但许多人仍是将信将疑。
朱红灯听了,想起昨晚的事,心里只打鼓,感觉大事有些不妙。他觉得心诚和尚老是向他投来严峻的目光,让他有芒刺在身的感觉。但此时已顾不上这些了,领头的四人都知道,官兵肯定不会罢休,一定会反击的。
果然,袁世敦跑了一会,见义和拳没有追上,便止住马,开始收集队伍。官兵见指挥官站住,也都慢慢地聚拢过来,袁世敦喝令整队点名,发现死伤只是个数,众人狂奔,不过是被拳民的装神弄鬼吓住了,以为他们真的刀枪不入。其实前排放枪的士兵眼见得枪响人倒,只是大家都跑,他也只好掉头就跑。大家互相埋怨,袁世敦勃然大怒,堂堂正规军,竟然让拳民追的四散奔逃。他立即下令,以战斗队形前进,步兵分成三排,骑兵护卫两翼,向森罗殿进击。
拳民见官兵又杀回来了,而且以战斗队形步步逼进,杀气腾腾,不由得有些发怵,想起刚才死伤的兄弟,信心已大不如前,他们大声喊杀,相互鼓气。心诚和尚再次招呼众人一起向东南方向跪拜、降神,待众神降临,喊杀震天的时候,突然向敌阵冲去。此时,官兵前排立即卧倒放枪,冲锋的拳民当即倒下几位。第二排官兵接着取跪姿射击,又有几位拳民被击倒,第三排官兵立式射击,又打倒几位,此时,卧射的第一排官兵已经装弹完毕,一声令下,又一轮排枪,冲在前面的拳民又倒了一批,就这样,卧式、跪式、立式轮番射击,拳民被打得不知所措,手里的刀、枪全成了摆设,任人屠杀。袁世敦见拳民惊慌失措,失去进攻能力,立即举起指挥刀,下令:“前进射击!”三排步兵立即持枪站立,前排射击,立定装弹,后排前进一步射击、装弹,第三排再前进二步射击装弹,就这样轮番前进射击,步步向前。这一套边射击边向前的方法都是当时最先进的步兵操典,是袁世敦跟着他的堂兄袁世凯在天津小站练兵时学来的,如今正好活学活用,而且对付手中只有大刀、长矛的拳民,效果极好。这回轮到拳民傻眼了,哪里见过这等架势,眼见身边的弟兄一个个栽倒在地、血肉横飞,吓得哭爹叫娘、掉头就往回跑,一见有人逃跑,本来就是乌合之众的拳民立即炸了窝一般,开始四散奔逃。朱红灯坐在轿子里,还想让人抬着他后撤,一看轿夫都跑光了,刘太清赶紧上前,帮他钻出轿子,李金水赶了过来,说声:“师兄跟我走。”于是一拨人顺着马颊河往西逃跑,跑了好长一段距离,实在跑不动了,看到后面已没追兵,这才停下来歇口气。一会,谢宗德脸色惨白,上气不接下气,带着一波残兵败将跟了上来,又过了一会,心诚和尚面色阴沉,带着几个人也赶了上来,朱红灯看看渐渐归拢的队伍,也就100来号人了,大部分都是李金水和谢宗德所带的本村乡亲,他们也知道,此时落单,比跟着队伍更危险。
下一步如何办?大家都把眼光投向朱红灯。朱红灯招集四人开了一个小会,商量下一步的办法。除了心诚和尚阴沉着脸,其他几位都是情绪低落,半天不说话。朱红灯知道,此时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退路了,他想先听听心诚和尚的想法,心诚和尚不说话,只是嘀咕着为何他的避枪闭炮不灵了,一定是有什么内鬼,坏了他的法术。朱红灯只好又看看李金水。李金水说:“都听大师兄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朱红灯把眼光转向谢宗德,谢宗德想了想,说:“俺们回荏平吧,不能饶了李小娃。”朱红灯看看心诚和尚,依旧是自顾自地沉思、嘀咕,便说:“回荏平是好,只是现在官兵四处追捕,此时回去,是自投罗网。最好等等,等风头过去以后,俺们再回去。”李金水表示同意,目前他也不敢回杠子李庄,也想避避风头再说。
“那你说我们去哪?”谢宗德问。
“不如去长清,那地方我熟,找个地方先呆下来,等风头过后,我们再见机行事。”朱红灯说。其实他心里存了一点私心,人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总会想起家乡,况且朱红灯想起他唯一的亲舅,他们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见面了,也不知现在过的怎样?
“万一官兵在那等着我们怎么办?”谢宗德有些担心。
“不会的,很少人知道我是大李庄来的,如果那里也有官兵,我们就渡过黄河,到鲁南去,听说那里的大刀会闹得红红火火,不如去那里入伙。”
李金水表示赞同,反正从目前看,平原县是没法呆了,只能往南逃。“
谢宗德想了想,去鲁南找大刀会,也是个办法,投靠大部队,更加安全,大伙抱起团来,官府也会有所忌惮。等队伍大了,有资本了,就可以跟官府谈判,争取收编。他是读过《水浒》的,知道书中有这么一句说法:“要当官,杀人放火受招安。”《水浒》从头到尾,都是只反贪官,不反皇帝,他们目前的情形也是如此,就盼着朝廷能够赦免他们,他们是忠于大清的,只反洋人,朝廷不也是痛恨洋人吗?想到这,他说:“俺同意大师兄。”
朱红灯看了看心诚和尚,见他没有反对,仍是一味地想着什么,便说:“那就这么定了,先去长清县。”
事不宜迟,说走就走。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