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西旗山同学会（2）——旗山望云

第二天早晨吃完早饭，众人按时下楼在大厅集合，准备乘车前往旗山侠隐山庄。接人的大巴车已到，停在马路对面。徐同学招呼几个男生，抬来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从中掏出成沓的，用塑料袋包装的衣料，说是此次聚会的纪念马甲，每人一件，大小号俱全，自己挑选。于是众人围了上来，挑颜色，有黑、棕、红三色，女生红色。挑大小，有L、X、XL、XXL。挑挑拣拣，就在边上试穿。我挑了一件黑色XXL的马甲，穿在身上，松松垮垮，就跟没穿一样。再换一件XL的，短的不行，只好又穿回XXL的。平生没穿过马甲，借此机会穿一次，也算步调一致。只是奇怪，从来纪念衫，或是T恤，或是夹克，还没见过用马甲的。旁边有人互相打趣，说：“换了马甲就不认识你了。”

我问旁边的大可：“穿马甲是谁建议的？”

“大仙。”

我想这就对了，大仙行为处事总喜欢与人不同。因为姓黄，人称‘黄大仙’，乃神人也。因为曾经都是427室友，因此昵称“大仙”。

这次大可与他分在一个房间，昨天未到，因此我问：“他还来吗？”

“不知道。”大可摇头，“他就那样。”

过了八点半，车还不开。组委会的另一个女生申大姐——其实大不了一二岁，只因行事总像个大姐的样子，故被称为大姐——解释说：“司机从那边过来，已经开了三个小时的车，规定要休息一下。连续开车不能超过四小时。”

为安全起见，显然是对的。据说组委会还为此次参会的同学购买了旅游保险，考虑的十分周到。

半小时后，大巴车开上酒店门口，众人拖箱背包，鱼贯而上。男生都穿着黑、棕色的马甲，女生没人穿，大概嫌难看。

大巴车穿过市区，向郊外开去，猛然看见前面的路牌上，蓝底白字，写着：“烂柯山”，心想原来烂柯山在这里，可惜无缘一见。烂柯山的故事听说过，说是东晋时期，有一人进山砍柴，看见山中有一石室，有两位须发皓然的老人正在下棋。他走上前去，手杵斧柄，观看起来。一盘棋下完，此人想起回家，提起斧头一看，发现斧柄已经烂完了。下山回到家后，惊讶地发现，不但家人，连左邻右舍都没了，原来天上方一日，地上已千年。因为斧柄在古代称为斧柯，烂柯的故事因为意境高远流传千年，那座山就称为‘烂柯山’，此地也因此成为风景名胜地。

大巴车在高速路上奔驰，两边群山盘绕、满目苍翠，白云袅袅、景色幽邃，如同仙境一般。难怪罗雷同学要在此搞一个旗山侠影的项目。罗雷在深圳耕耘多年，已是一位小有名气的地产商，成功运作了好几个知名的地产项目，名利双收。谁也没想到，他竟然跑到千里之外的浙西山中，搞了这么一个兼具文旅、度假的项目。他曾说过，上大学期间，他读过梁漱溟、晏阳初关于乡村建设的书，因此改造、振兴乡村是他多年的一个梦想。我相信他说的话，因为大学期间，在427寝室，我就见过他从图书馆借来费孝通撰写的《乡土中国》。我们寝室，最先借阅社会科学方面的书籍，并认真阅读的，一个是他，另一个是大可。我在校期间，先是将《四大名著》借阅一遍，然后看各种中外名人有关战争的回忆录。后来在他俩的影响下，也借回一本《乡土中国》，读完之后，开始对中国的社会学发生兴趣，并跟着他们去学校礼堂听各种讲座。

对于罗雷的理想与情怀，并付诸实践，很多人并不理解，大可跟我说，张X同学就不看好他的项目，说是不可能挣钱。但话是这么说，同学真这么干了，他还是给予大力支持，并首先购买了最高端的会员资格。我问会费多少？大可竖起两根指头，说了一个数，我咋舌不已。

我觉得我能理解罗雷的冲动，这是蕴藏在中国文人心中，流传千年的一种文化基因，即寻找陶渊明心中的《桃花源》，这种情怀，只要条件成熟，就会迸发出来。是文人都想找到梦中的桃花源。而罗雷同学本质上就是一个文人，不是地产商。因此，当他有能力实现这种理想时，且政府号召，就会义无反顾地投身其中。只可惜时运不济，艰难创业之时，恰好赶上波及世界的“三年疫情”，在那艰难岁月，2020年的大年三十，罗雷在旗山的夜晚写下了一首短诗，名为《雾》：

“星星昨晚在天上骗我，

大雾偷走了晴天。

年三十的早上，

雨水没有忍住夺眶而出，

春雷带着闪电滚向人间，

世上鸡鸣狗吠，

在旗山的浓雾中，

我惦记有病的中国。

突然明白，

人间哪有什么世外，

只有爱与不爱。”

诗中饱含热泪，从中可以窥见罗雷的家国情怀。

罗雷是我们班的三大诗人之一，前面出场的是管同学，曾是国企高管，现在转为摄影师。第二位是罗雷同学，现在是企业家兼诗人。第三位暂且不谈，依然是一位诗人，但也是一位悲情人物。

大巴车座位宽敞，我坐在后排，一边欣赏窗外的景色，一边刷手机，看看311群里的消息，眼倦时就和前排的大可聊上几句。不知不觉中，两个小时过去了，进入遂昌境内。在一个地方休息方便之后，继续开行，道路开始变得越来越窄，两边的高山越来越靠近，路旁一条清澈的小河相映相随。突然，迎面一座大山，立着一块大牌子，箭头所指方向，大书：“旗山侠隐”，旁边又有一行大字：旗山十八弯。先是一个大弯道，大巴车艰难转向，然后开始爬坡，又是一个大转弯，左拐右拐、峰回路转，过了一弯又一弯，绕了一林又一林，终于走完十八弯。随即进入平地，眼前出现一个村落，有房屋、田舍。此情此景，很像《桃花源记》中所描述的那样：“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车沿乡间小路继续开行，接着就听到前面有人喊：“到了，那个是罗雷。”

车停稳后，前门开启，罗雷站在车门前，与下车的同学挨个握手，亲切地叫着大名、小名、外号，直到最后一位。下车的同学惊叹于周边的景色，纷纷举起手机，拍下几张后，在罗雷的招呼下，跟随服务人员一起向着接待处走去。接待处石墙茅顶，古色古香。如图：

门檐上挂着一个幌子，上写：“前台”。

接待的领班是一位长相秀气的女士，穿着上袄下裙右衽的白色古装，见我们对接待处感兴趣，骄傲地说道：“这座建筑获得了2020年XXX奖”。有人问屋顶上的草是什么草？她解释说：“是塑料的。”

可以理解，如果是真正的稻草，容易腐烂，不易保存。但我总想起去日本旅游时，各处景点都有传统民居，木质结构，屋顶上铺设厚厚的稻草，显得特别古朴典雅。怎么人家能够做到？相信此地以前的民居也是土墙茅茨，毕竟稻草可就地取材，只不过要勤换屋顶而已。但为何不多堆积一些塑料稻草？眼前的塑料草非常单薄，不像茅屋顶。也许是考虑成本，总之，说起容易做起来难。

众人在前台领好钥匙，徐同学宣布，十五分钟后去对面食堂二楼吃午饭。

我领到的钥匙是旗山观云101房间。一位同样是上袄下裙的女孩带着微笑领着众人前往各自的房间。不远处的一个路口立着一根柱子，上面插着几块指路牌，上面写道：傲骨丹心、一代天骄、神雕侠侣、旗山观云。顺着旗山观云的方向，很快来到一座二层楼前，如图：

打开大门，进入楼内，一层左右两个房间，101在右，102在左，是管同学的房间。拧开101的房门把守，房间内如图：

再看南窗之下，一张大木桌，上面摆放着一套古雅的茶具，正是品茗焚香、听雨、对弈的绝佳场所。如图：

抬头看向窗外，景色更加惊艳，如图：

不愧取名：“旗山望云”。

放下行李，去卫生间行个方便，内中布置，同样令人惊喜。竟然是智能坐便器。根据我的经验，国内的五星级酒店才会配置智能坐便器，此外淋浴间也是时尚、先进。谁能想到，一个乡村的酒店竟然配置如此高档的卫生设施。卫生间的旁边是衣帽间，内有一个大衣柜。衣架间的旁边是一间斋房，一张书桌，一支花瓶，插着一朵大红的玫瑰，是供客人静心读书的地方。只是有了南窗下光线良好、风景绝佳的地方，谁又会跑到这里静夜读书呢？看到这里，不禁赞叹房屋设计、施工之精心，室内装饰之独到，耗费主事人多少心血。

看看时间不早，出门吃午饭。顺着原路，来到饭厅，也是一座改造后的民居，纯木结构，兼具现代简约、时尚的风格。上到二楼，木板之上，摆放了三张圆桌，餐具都已摆好。见靠窗的一桌已经坐满，罗雷以东道主的身份坐在首席，招呼大家坐下。我便选择第二桌与大可为伴。很快人员到齐，坐满三桌。罗雷起身举杯，大家起身响应，共祝80工经系的同学们相聚在旗山侠隐，祝愿同学们身体健康！阖家幸福欢乐！干杯！

众多同学一饮而尽。同声祝诵。

热菜不断上桌，绝不缺少各种山珍、土味、现采的蔬菜，新鲜可口。席间，众人纷纷向罗雷敬酒，惊叹于山庄的新貌，百闻不如一见，祝旗山侠隐圆满成功。

热闹声中，很快酒阑饭饱，杯盘狼藉。徐同学宣布，中午休息一个半小时，下午二点半，主题班会在接待处楼下的咖啡厅正式举行。

众人应声之下，纷纷离席。我和大可一起结伴回各自的房间。大可住在上面的一间名叫笑傲江湖的楼下，名字倒是恰如他的一生。当年大学毕业分配，大可分到东北财经学院，现叫东北财经大学。大可不愿意当教书匠，几年后下海经商，在深州炒股，从事金融工作。其风云变幻，正如江湖风高浪急。当年我们班有四位同学分到高校，两名留在本校，一名分到浙江大学，另一名即是大可。当年的大学毕业生都不愿意从事教师工作。几年后，四位同学相继离开学校，下海创业。如今再看，除了周同学，其他三位都不尽如意。如果当年不离开学校，现在至少也是教授、博士导师一级，学术有成。

走到路口时，我邀请大可进我的房间坐一会，觉得有此光景，正好与朋友品茗对晤。

进入房间，坐在方桌旁，大可看着窗外的景象也不禁喝彩起来。大可在深圳混迹多年，对广东的茶艺颇为了解。于是熟练地烧水、洗盅、冲茶。然后端起一壶泛着茶香的茶壶给我斟茶。

端着小巧的茶杯，品尝清茶，不禁感叹这座山庄，如此精巧，花费多少功夫！投入多少资金！地方虽好，可如此偏僻，又会有多少游客光临此处？

大可安慰我说：“这主要是针对高端客户。”

“可是高端客户也未必愿意到此度假，毕竟有钱人可去的地方不少，国外、国内都有高档度假村，谁又会远山阻水地来到此处度假呢？我觉得来此度假的人不光得有钱，还得有情怀，至少喜欢附庸风雅，也有陶渊明退隐山林的风雅才是。”

“你不用考虑这些，罗雷自有他的圈子，他有很多高端朋友替他捧场。”

“我们都是学经济的，我觉得任何事不能违反客观规律，如果此处不能盈利，那么他就不能持久下去，这么好的地方又要回归过去，太可惜了。”我不禁感叹。

“不会的，你不用担心这些，罗雷自有他的想法。况且全国像旗山这样的高端旅游区，罗雷已经搞了四处，事业正处于上升期，前景光明。”大可信心十足。

“那就好，也许是普通人想象不到高端的事业。衷心希望罗雷的事业蒸蒸日上，以后我们可以去内蒙草原、川西峨眉山举行同学聚会。”我真诚地说道。

“好了，不影响你了，你该休息了。”大可起身告辞。

午睡安眠了一个小时，起床后时间正好。穿上马甲，出门前往咖啡厅参加主题班会。进门后，发现大部分的同学已到，7位女同学似乎约好了，穿着旗袍，全部妆容盛装出席。还是女同学最有仪式感，男同学在这方面差了许多，不过都穿上了代表班服的马甲。

前面台上，黄军同学，手拿话筒，笑眯眯地准备发言，如图：

此次主题班会，他是主主持人，管同学是副主持人。主持节目，通常主持人都是男女各一位，此次却是两位男生。显然，主持人以才情为胜，两位实至名归，而黄军同学更是大材小用，因为他本身就是一名中国电影界的’著名’导演，同学们称之为“黄导”。

黄军同学是一位真正的神人，他是江西瑞金人，据他说祖上有当过红军的，因为根正苗红，他17岁参军，入伍的单位就是大名鼎鼎的8341部队。三年后退伍，在家乡的一家社办工厂工作。为改变命运，业余时间刻苦攻读，竟然在1980年的高考中考上了中国人民大学工经系。成为我们班四个复员军人中的一员。因为四位都是党员，为此班里还成立了一个党支部。四名复员军人轮流担任班长、支部书记。据黄军说，他是第一任班长。我想是真的，因为开学后，有什么集体活动，黄军同学都要求同学整队前往，他在队旁喊着口令，挺胸抬头，声音洪亮专业，让其他系散漫的同学们刮目相看，工经系就是不同一般！

黄军同学出生革命老区，身高1.78，但体质稍弱，显得瘦长。大概是小时候缺乏营养，即使是在解放军的大熔炉里陶铸了三年，也没养成浓眉大眼的正面形象，始终是脸小且黄。在校期间，他最喜欢吃油渣饼，物美价廉，油渍渍的油饼既好吃，又有油水。对于这一美味，即使是今天身处高位的黄军仍念念不忘。昨天是人大的校庆日——具体多少年记不清了——暨84届毕业四十周年的纪念日，黄军同学作为杰出校友代表80工经系应邀出席，并在会上发表讲话。同去的同学在群里发来视频，中午代表们去学生食堂吃饭，黄军端着一块盘子，上面满满的饭菜，还在质问食堂管理员为何没有油渣饼？

黄军同学比我们大五六岁，先知先觉，最先在班里谈恋爱。先是追求班里的一位女生，不料却被另一男生撬走。那时，他在寝室学拉小提琴，有旁系的同学常问我们班的同学，你们班那位老在寝室拉二胡的是谁？同学都知道说的是黄军，小提琴拉出二胡声，实在是当时黄军同学失恋后的心声。

大学四年后，黄军同学以又红又专的优异成绩分配到国家计委投资局，算是我们班分配最好的单位。但谁知一年后，他竟然考上了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研究生，如此跨行跨界，获取学位如探囊取物，令人惊叹不已。申大姐嗔怪他浪费一个最好的分配名额，问其原因，他总是说：“太腐败了，太腐败了。”其实都是借口，他骨子里还是喜欢文艺的，总在寻找机会，实现自己的理想。

研究生毕业后，黄军同学分配到江西电影制片厂，他的第一部电影作品名叫《童年在瑞金》，说的是一位少年如何在贫困中渴望读书，最后实现梦想的故事。影片上演后，得到业界的好评，并获得当年百花奖最佳青年导演奖。黄导也被调回北京。黄导踌躇满志，挟新贵导演之威风，急于回校一雪前耻，为此与人大合作，准备拍出一部反映八十年代大学生学习生活的电影。他精挑细选，挑出两名女主角。大概为了节省费用，又邀请一位王姓同学担任男主角，同时邀请黄大仙担任剧务及化妆一职。一年后，影片圆满完成，但未能正式上映。更令黄导沮丧的是，两位女主角分别与王同学、黄大仙坠入爱河，不久共结连理。黄导气恼不已，从此再不肯替他人作嫁衣裳，再不拍摄青春校园题材电影，转而拍摄人民群众关心的社会题材电影。于是拍摄了一部反映群众安居，与住房有关的影片。当年住房实行分配制，因为短缺，许多单位采取合住制，即一套住房，分给两家合住，由此引发一系列啼笑皆非的故事。黄导抓住这一社会关注点，决心拍摄一部相关题材的电影。为了汲取上次的经验教训，此次电影不再请同学担任任何角色，只用其物，不用其人。比如借用裴同学的家作为电影中的家。小陈同学的办公室作为电影中的办公室。此部电影黄导下了血本，请来著名演员马羚担任女主角。马羚风格娇憨、活泼，可爱，影片中，一套两居室，分别住着马羚夫妇以及一位单身汉。双方爱好、习惯不同，为争夺客厅地盘的多少，引发许多矛盾。为了将单身汉挤走，马羚两夫妇故意在房间内做出交欢时的淫声浪曲，引得隔壁的单身汉心神不定，因此也开始出去约会对象，于是又引发出一系列的爱情故事，最终花好月圆，皆大欢喜。影片正式上映，片名《与你同住》。此后同学聚会，先是祝贺黄导拍片成功，接着少不了问黄导，影片怎么取了这么一个名字？平淡无奇，不知所云，难怪电影不火。黄导解释说，原来取了一个好名字，可惜过审时被枪毙掉了，只好改成这个名字。同学问原来的名字叫什么？

“房事！”

同学们大笑，说不愧是黄导！

黄导涨红了脸，说你们不要想歪了，本来讲的就是关于房子的故事。

“没错没错，没有房子就没有房事。”同学中七嘴八舌，乐得不行。

黄导涉完黄，接着涉暴。他又拍了一部关于暴力的影片，名字叫《不要欺负人》，讲得是一位出身贫寒、老实巴交，名叫欧阳皇均（黄军）的小年轻因为母亲重病，被迫辍学进城打工。住在城市的地下室内，遭到一伙地痞流氓的欺负。同住地下室的有一位名叫乔燕的好心大姐，见他可怜，常常予以关心帮助。一次，皇均被地痞流氓打得遍体青紫，为了省钱，皇均不肯去医院治病。燕子姐看了，心疼不已，说是按照她们农村的土方，用乳汁涂抹，可以消淤化紫。于是转身，挤出了半碗乳汁。——估计黄导小时候看过《沂蒙颂》的电影。涂抹之后，果然发生奇效，不但淤青消失，而且经此涂抹，好似雄性激素一般，一下唤醒了皇均的男子汉气概。一天晚上，乔燕姐上门告诉皇均她帮他找到了一个新工作，可以脱离此苦海，不料却遭到三个流氓的欺负。皇均的新仇旧恨一下子爆发了，失去理智的他用铁棍杀死了三个流氓。

虽然情有可原，但法律是无情的。最终18岁的欧阳皇均被判处死刑。走上刑场的时候，皇均心情波澜起伏，随行的刑警队长安慰他说：“不要紧张，这就跟打针一样，一会就好了。”——这段抖机灵的话，显然是黄导安排的台词。

黄导拍了不少电影，但都不温不火。有一次聚会，我问他：“怎么你就拍不出火的电影，你看那冯小刚，什么《甲方乙方》、《非诚勿扰》，都什么玩意啊，却火的不行，你哪点比他差？智商？学历？经历？”

黄导笑呵呵地说道：“不行啊，比不上人家。”

其实我明白其中的原因，黄导犯了“既要、又要”的毛病，又想当导演，又想当领导，结果两边都是半拉子。曾国藩说过：“天道忌巧、天道忌满、天道忌贰。”这贰就是三心二意的贰。黄导最后当了儿童电影制片厂的厂长，退休后又兼职多个电影学会的会长。于是他成为两栖人物，在导演面前是领导，在领导面前是导演。古人认为，人是用心思考的。人有七窍，圣人有九窍。说人开窍就是这个意思。我觉得黄导有九窍，可惜官色财气蒙蔽了五窍，他只能用四窍去拍电影。于是官场、电影都没上到高峰，只是爬到半山腰上。但不管怎样，他的半拉子却是常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天花板。

黄导是我们班杰出的班友，同学们总喜欢拿他说事，我也不例外，借以抬高身价。常和外人说黄军如何如何，过去我和他同学，他的寝室就在我的对面。如果对方反问：“黄军是谁？”

我们都会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神情说道：“黄军都不知道，找度娘，拍电影的那个！”

真是荣耀一时。

好了，黄军介绍完毕，接下来就请看由黄导主持的80工经毕业四十周年的纪念班会隆重召开。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