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皮 | 俄乌三十年
战争不是足球赛。虽然战争的观众，常常比球迷更激情地为自己的一方呐喊助威。
战争是撞车。只不过这个撞车不是百分之几秒，而是几个月、几年、甚至几十年，直到两辆车一段一段地碎裂，车上的人在恐惧、绝望、和无法形容的痛苦中死去。
但战争的观众们，还在鼓励“我们的车”继续向前向前。因为他们坚信：“我们的车”走在正确的路上，绝不能向“敌人的车”让步。
撞车的时候，大概至少有一方走在错的路上。但是，不是所有的撞车都是因为其中一方的驾驶者是一个疯子，决意撞死他人和撞死自己，远远不是。在撞车前，也许两辆车都相信自己走在正确的路、或唯一的路。
战争是坍塌。如同美国著名记者克里斯 · 赫奇斯 (Chris Hedges) 所说：“战争摧毁了所有维持和滋养生命的系统——家庭、经济、文化、政治、环境和社会。”
我们日常生活的环境，是一座精密、庞大、复杂的建筑。在全球化的今天，整个人类也许生活在同一座建筑之中。
当我们看到战争——看到局部的坍塌开始时，很多人开始加油鼓气，希望墙壁倒向他们仇恨的一方，砸死他们的敌人。他们没有意识到，整个建筑坍塌时，会砸死我们所有的人。
俄乌战争是撞车也是坍塌。世界上多数人看到的，只是一个月以来剧烈的撞车与坍塌。很少有人意识到，在撞车之前很久，两辆车都已经从相反的方向、向今天的灾难行驶了很久。在坍塌之前很久，支撑和平的柱子已经一根根断裂。
今天的撞车与坍塌，在30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32年前，1990年2月9日，美国国务卿贝克在的讨论两德统一的会议上，向苏联总理戈尔巴乔夫保证 “不是一次，而是三次” ：北约将不会 “向东扩展一英寸” 。
这个谈话记录，保存在美国华盛顿特区乔治华盛顿大学的国家安全档案馆。
西方为了获得苏联在两德统一和华约解散上的合作，一次次向苏联承诺北约不会东扩。除了贝克，当时的美国总统老布什，法国总统密特朗，英国首相撒切尔，西德总理科尔，都向戈尔巴乔夫做过类似承诺。
当时戈尔巴乔夫为什么不要求一份西方书面的、公开的、正式的、北约不东扩的保证？
只有戈尔巴乔夫自己知道。
也许戈尔巴乔夫在内心里，他信任西方、向往西方。如果不是如此，他也不会听任苏联如此迅速地影响力消失和解体，如此不设防地倒向西方怀抱。虽然，事情发展到一定程度，戈尔巴乔夫也无法控制。
30年后，垂垂老矣的戈尔巴乔夫一定感到羞辱和悔恨。2021年，90岁的戈尔巴乔夫在接受采访时说，西方在苏联解体后变得 “傲慢和自以为是” 。他还说，北约东扩和乌克兰危机显示，美国正在建立一个新帝国。
在西方，戈尔巴乔夫被欢呼为走向民主的改革家和结束冷战的英雄；但今天在俄罗斯，喜欢他的人不到10%。民调显示，恨他的人比恨斯大林的人还多。
普通西方人不理解俄罗斯人为什么恨戈尔巴乔夫。因为他们不知道，西方——尤其是美国——在苏联解体后，给这些国家带来了什么。
苏联解体后，美国的经济顾问，在俄罗斯、乌克兰和其他前苏联国家，迅速推行经济“休克疗法”——即疯狂急速私有化。天真俄罗斯民众和贪婪的俄罗斯上层欣然接受。几乎一夜之间，70年的国有资产国家资源被迅速瓜分。物价飞涨，大量失业，很多人一生的积蓄变成废纸。
最近，英国一位研究俄罗斯问题的学者阿里斯（Ben Aris）在访谈中被问到：“西方的经济制裁俄罗斯会回到90年代吗？”
“经济制裁会伤害俄罗斯，但绝对不会回到90年代的惨状。” 阿里斯肯定地说。他说，90年代的俄罗斯，无异于战后废墟。他记得当时整个莫斯科只剩下一两家餐馆。商店不仅货物奇缺，连电灯都不亮，只有收款台有一盏昏灯。
俄罗斯90年代
酗酒、抢劫、谋杀泛滥整个俄罗斯。短短几年，俄罗斯的人均寿命下降了五年！这是战争时期都难以想象的事情。
90年代的俄罗斯除了经济大萧条，还有政府和社会的极度混乱，接近于一个崩溃的国家。俄罗斯第一次车臣战役的悲惨失利，也显示了这个一度强大的军队已经丧失了战斗力。
还记得2000年8月的俄罗斯库尔斯克号事故吗？潜艇上118名军人全部遇难。90年代军费紧缩，俄罗斯的所有潜艇缺乏维修保养，舰队甚至不能按时发军饷。库尔斯克号的搜寻和逃生设施无人维持。事发后，救援工作一片混乱，相关人员回忆说，当时美国CIA进驻俄罗斯政府，大事都要向CIA顾问请示。
出事后刚刚当上总统的普京，和遇难人员的家属见面，在场的人说，那些海员的母亲妻子差点 “把普京撕碎” 。事后，普京坚持拨款1.4亿美元，用于库号的打捞和事故调查，这相当于当时北方舰队1年的维持费用。
普京和库尔斯克号遇难士兵家人见面
就在这一段俄罗斯瘫痪甚至濒死时期，北约开始大举扩张。北约吸收了一个又一个、共14个国家。包括俄罗斯的邻国波罗的海三国。北约不但成员国大增，而且从防守同盟变为世界老大的私家武装。1999年北约轰炸南斯拉夫78天，直到塞尔维亚投降为止。后来在西方支持下，科索沃宣布独立。2011年，北约部队在利比亚内战中支持反政府军队，叛军推翻了政府，残忍地杀死了被俘受伤的卡扎菲。今天的利比亚仍然混乱不堪。
北约1990和2019
同一时期，美国发动了两场战争，入侵对自己的领土安全没有任何威胁的两个主权国家：阿富汗和伊拉克。造成一百多万人死亡，数千万人流离失所。
对于北约的扩张，俄罗斯不是没有抗议过。但俄罗斯的抗议美国不会听，因为在丛林法则的国际舞台上，没有实力就不配有声音。如果美国/北约凭借实力可以恣意侵略占领半个地球外的伊拉克，那么它不会把俄罗斯对自身安全的焦虑当作一回事。
北约东扩、尤其是乌克兰入北约会引起巨大的危机和战争，这不是俄罗斯的威胁，而是很多人根据客观所作的判断。
俄罗斯作为一个国家，无论谁是总统、无论执政者政治意识形态如何，乌克兰和格鲁吉亚加入北约都构成了生存安全威胁 —— 这两个国家直接在地缘战略点与俄罗斯接壤。
当纳粹德国在 1941 年的巴巴罗萨行动中入侵苏联时，占领了乌克兰，试图切断莫斯科通往黑海和高加索的通道，切断斯大林格勒等南部城市，最终包围俄罗斯的心脏地带。
美国冷战期间的遏制苏联策略之父，乔治 · 凯南 （George Kennan）在 1998 年 5 月 2 日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警告参议院批准北约第一轮扩张将引发什么：“我认为这是一场新冷战的开始，”凯南说。“我认为俄罗斯人会逐渐做出相当不利的反应，这将影响他们的政策。我认为北约扩张是一个毫无道理的可悲的错误。”
一位又一位外交家、国际问题专家和学者，有过和凯南类似的判断，包括基辛格，布热津斯基，美国驻苏联最后一位大使小杰克 · 马特洛克（Jack F. Matlock Jr.）， 前驻俄罗斯大使、美国副国务卿和现CIA局长威廉 · 伯恩斯（William Burns），苏联和俄罗斯问题最著名的学者史蒂夫 · 科恩（Stephen Cohen）， 学者米尔斯海默 （John Mearsheimer），著名俄裔美国记者波兹涅尔（Vladimir Pozner Jr.）… 包括拜登总统本人在1997年都承认北约东扩的危险性。
如果一个人明明知道做A行为会引起B事件发生，这个人还在22年中不断地做A行为，那么逻辑的解释只有一个：这个人希望B事件发生。
北约在冷战后从一个防守同盟，变成了听从美国指挥的私家军。美国需要冷战后北约继续存在。但这个军事同盟，需要有一个威胁才有理由存在。同时，美国每年7千亿军费（北约万亿军费），需要战事或威胁才能被民众接受和转化成军火商的利益。所以，冷战后美国统治集团依然需要一个看上去充满威胁的敌人，而伊朗和其他穆斯林国家不足以担任此重任，俄罗斯才最合适。
由于历史原因，乌克兰是一个分裂的国家。历史学家史蒂夫 · 科恩说，乌克兰是一个state （国际法意义下的 “国家” ）而不是同一个country （自然意义下的 “国家” ）。乌克兰大致分为受波兰立陶宛天主教影响下的乌克兰，和受俄罗斯东正教影响下的乌克兰。
下图是乌克兰各地区讲俄语的比例。明显可以看到东乌俄语为主，而西乌乌克兰语为主。
这个语言分布不奇怪，因为东乌（下图浅蓝区）是1922年列宁从俄罗斯划入乌克兰的。而克里米亚，是到1954年乌克兰血缘的苏联领导人赫鲁晓夫送给乌克兰的。事先克里米亚的居民毫不知情，一夜之间被送给另外一个共和国。所以不奇怪，2014年公投时，85%的克里米亚居民投票加入俄罗斯。
西方不可能在心理和文化上征服整个乌克兰，而俄罗斯也同样不可能。乌克兰如果能成为一个东西方之间中立缓冲区，那么她会对维持和平有着巨大的正面作用。这是俄罗斯一直呼吁的，但这不是美国期望的。
二战前不少乌克兰人——尤其西乌克兰人——反感苏维埃的统治。对于他们，纳粹德国占领乌克兰被视为“解放”。德国占领期，乌克兰的极右民族主义者和纳粹多方合作。纳粹时期，乌克兰有四百万平民遇害，其中包括一百万犹太人。战后纽伦堡审判，乌克兰纳粹合作者在美国的庇护下逃脱。后来泄露的文件表明，美国决定保护乌克兰纳粹，因为他们可以作为对抗苏联的力量。
苏联解体后，乌克兰成为一个独立的国家。乌克兰经历了和俄罗斯类似的剧烈私有化，资源经济被寡头瓜分，贪腐盛行。但俄罗斯在2000年后国家开始稳定，经济重新发展，而乌克兰没有得到这样的机会。下图是俄罗斯（红）、乌克兰（黄）、哈萨克斯坦（蓝），白俄罗斯（绿）、阿塞拜疆（黑）从1990到2020的购买力修正后人均GDP的历史。可以看出乌克兰今天被远远落后。
今天的乌克兰，是不折不扣的欧洲最穷的国家。她比很多亚非拉美的发展中国家更穷。
乌克兰经济停滞的原因之一是政治不稳定。从2004的橙色革命到2014的广场政变（Maidan Revolution），乌克兰几度在亲西方和亲俄之间大幅摇摆。
可悲的是，美国在乌克兰的软实力，例如大量NGO，不断通过各种方式制造仇俄情绪，诱使乌克兰人把本国的经济问题统统怪罪俄罗斯；让这个本来分裂的国家进一步分裂。
2010年，在2004年被橙色革命轰下台的亚努科维奇在民主的合法的选举中当选乌克兰总统。2013年11月，亚努科维奇准备和欧洲签署自由贸易协定。但欧盟签协议的条件是强迫乌克兰脱离和俄罗斯的贸易，并解除对本国居民的各种补贴。亚努科维奇难于做到，因为乌克兰从对俄贸易中得到大量廉价能源。最后亚努科维奇决定暂停与欧盟签订协议，转而接近和俄罗斯做生意。
然后乌克兰的亲欧民众马上爆发了大规模示威。
示威者大部分是自发的。但小部分是有组织的、长期训练的激化者和引导者。其中包括新纳粹分子。政变成功后一些新纳粹分子的自豪地说：“这场革命中我们的人数虽然可能还不到10%，但没有我们，那些LGBT们什么也干不成。”
当时负责欧洲事务的美国副国务卿、著名的战鹰外交家卢兰（Victoria Nuland)，亲自到广场给示威人士发糖果饼干。一个泄露的电话显示，远在亚努科维奇被赶走之前，卢兰已经向美国驻乌克兰大使介绍她挑选的替换亚努科维奇的新领导人，当被问到是否要和欧盟商量时，卢兰恶狠狠地说：“F*ck EU!”（“我操欧盟！”）"
示威活动越来越暴力。2014年2月20日，政府大楼有枪手向示威群众射击，死亡人数过百。当时示威群众和西方都把射击归罪于政府，但后来的调查显示，射击手躲藏的政府大楼已被反对派控制。
2月21日，在波兰、德国和法国调停下，亚努科维奇和反对派和签订了协议，同意亚努科维奇留在台上和提前大选。美国俄罗斯没有参加签字，但奥巴马和普京都表示了支持。
但仅在几个小时后，反对派就撕毁协议，暴民冲击政府大楼，亚努科维奇在人身安全被威胁下逃离基辅，最后落脚在俄罗斯。
政变后上台的政府对讲俄语少数民族排斥歧视。此时乌克兰内部矛盾不可调和。2014年五月，在乌克兰黑海沿岸城市敖德萨，爆发了亲俄和反俄群众的冲突。反俄派捣毁了亲俄派的帐篷，亲俄退入工会大楼，有人向大楼内部投掷燃烧瓶，大楼着火。而救火车一个小时后才赶来。这场惨案造成48人死亡，有的人烧死，有的在大火中从楼上跳下来身亡。
政变后，顿巴斯东部地区讲俄语的乌克兰人起来反对基辅的政变政府，独立活动人士宣布建立两个新的自治州，即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从那时起，乌克兰政府在西方军事支持和武器的支持下，对顿巴斯的这些分离共和国发动了一场残酷的战争。8年的内战中，一万四千乌克兰人被杀死，死者多数是俄语少数民族，数十万人流离失所。
由几千名全副武装的战士组成的亚速营，在乌克兰内战中发挥了重要的战斗作用，亚速营成为武装武装部队的正式组成部分。乌克兰军中有为数不可忽略的新纳粹，是不争的事实。这次乌克兰战争中，乌克兰国民卫队官网发布视频，显示亚速营在子弹上抹猪油，准备射击俄罗斯军中来自车臣的穆斯林士兵。3月8日，北约为庆祝国际妇女节，发布乌克兰女兵的照片。照片的乌克兰女兵佩戴黑太阳徽章，而黑太阳是纳粹的标志之一。北约随手选一张乌军照片就有纳粹标志，可以想象乌军中的纳粹的比例。
俄乌危机演绎多年，而这两年发展到一触即发。
2014乌克兰政变后，克里米亚加入俄罗斯，乌克兰内战爆发。美国队俄罗斯加以经济制裁。
但奥巴马顶住了各方压力，包括来自于民主党内的压力，没有给乌克兰武器。因为他知道，乌克兰之火，一旦玩起来，很难扑灭，可以酿成巨祸。
但川普和拜登在美国两党战鹰派的压力下，开始向乌克兰大量输送武器。同时，美国和北约对俄的态度越来越强硬。
今年，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说：“克里姆林宫不是不想俄罗斯周边有北约吗？我们对它的回答是：‘让俄罗斯边境有更多的北约！’”
政变后的强硬派总统波罗申科在2019年大选中败选，喜剧演员泽连斯基以其温和派主张当选。
泽连斯基的竞选诺言是结束乌克兰内战。而上任后，由于压力，泽连斯基不仅没有结束内战，反而向新纳粹靠拢，拒绝实行明斯克协议。在今年二月，泽连斯基甚至威胁乌克兰要开发核武。
2022年2月21日，俄罗斯正式承认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为独立国家。2 月 24 日，莫斯科发动了对乌克兰的入侵。
俄罗斯声称其目的在于：
· 迫使乌克兰不加入北约保持中立
· 让乌克兰承认克里米亚归并俄罗斯和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的独立
· 对乌克兰“非军事化” 和 “去纳粹化” 。
俄罗斯表明它不会占领乌克兰。
……
如果我们把我们观察的时空局限在2022年2月21日之后的俄罗斯和乌克兰，那么我们看到的仅仅是俄罗斯入侵邻国乌克兰。但是，这种片段的景象既无助我们了解真相，更无助世界解决问题。
战争是撞车。审视相撞前两车的一路走来的轨迹，我们也许会问：俄罗斯是否别无选择？不是。在2000年，俄罗斯前面有两个选择：一是继续走叶利钦的路，二是走普京的路。俄罗斯选择了后者。如果选择前者，俄罗斯是否会更好？大约不。如果俄罗斯选择前者，大概率比今天的乌克兰更穷，也许会像利比亚一样的碎断和混乱。
两个星期前，我看到一位英国人的这样一个推特：
“当年苏联解体后，我遇到的许多俄罗斯人高兴地说：‘我们现在终于可以与欧洲和美国建立友好关系了！’
31 年后，我不再听到俄罗斯人这么说。人们终于明白了一个可悲的事实：西方不是恨共产主义，他们恨俄罗斯。”
战争是坍塌。2014政变，折断了这个多灾多难的地区支撑和平的最后一根柱子。战争的发生不是因为那里的人民喜欢杀戮和不爱和平，而是当支持和平的平衡被打破后后，战争是必然产物。
昨天2022年3月20日，是美国入侵伊拉克19周年。19年前美国这个人类历史上最强大的国家，高举谎言入侵了半个地球外对她毫无威胁的一个小国。伊拉克战争的直接后果是一百万以上当地人的死亡，和几千万人流离失所。而就在前两天，这场战争的发起人小布什和美国另一总统克林顿，一起到乌克兰教堂献上一把向日葵，表示他们支持乌克兰人“为自由而战”。
为自由而战？谁的自由？这场战争无论结局如何，乌克兰这个美丽的国家很大程度被毁掉了。和处于不同文明地域的十字路口的阿富汗类似，东西交界处的乌克兰本来可以成为桥梁和交通要道，但却成了战场和炮灰。
当然，成为战场和炮灰的，可能不止乌克兰。当我们群情激昂地为乌克兰呐喊助威，幻想小跑车乌克兰可能碾压大破车俄罗斯时，下一个可能是欧洲或美国自己正和俄罗斯对撞。
各自载着几千个核弹头美国和俄罗斯，如果相撞，将是什么情景？
请我们每个人想象一下。
作者简介
子皮：毕业于北大物理系，巴黎大学博士。现居美国。职业金融量化分析。近年开始写字。作品发表于多家电子平台、《青年作家》、《文综》、《明报》及其它丛书。曾获法拉盛海外华语诗歌节奖。著有《川普时代：美国不再伟大》，近日开始在亚马逊上出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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