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戎评说策
来源：戎评（ID：rongping898）
普京曾说过，如果俄罗斯遭到核打击或面临国家存亡威胁时，我们将使用核武器。这对于人类来说这将是全球灾难，但作为俄罗斯公民，俄罗斯国家元首，我想问：如果俄罗斯都不存在了，我们为什么还需要这样的世界？
在27日凌晨美欧英加宣布将俄罗斯主要银行踢出SWIFT系统后，普京命令俄罗斯战略威慑力量进入特殊战备状态。拜登近日接受采访时谈对俄“两选项”，一个是与俄罗斯开战、开启“第三次世界大战”，除此之外就是制裁俄罗斯。西方很自然地选择了后者，现在美俄之间的“对峙”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俄罗斯在乌克兰如果不能速胜，其经济能否扛住美欧制裁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因此核威慑成为加速战局向俄罗斯预期方向发展的推进器，美欧方面也需要考量金融制裁对俄罗斯的激化风险，以及对自身经济的反噬作用。实际上，SWIFT制裁给俄罗斯留了三个口子：一是，预留了与欧洲进行能源贸易的选项，因为不是对俄罗斯所有银行进行制裁；二是，预留了与俄罗斯谈判的空间，对俄罗斯制裁多久没有明确规定；三是，中国不会参与对俄罗斯的制裁，中俄贸易可以用人民币结算，对俄罗斯经济形成了支撑。大家很形象地将俄罗斯被踢出SWIFT比作金融“社交账号”被注销，可能俄罗斯金融体系与外界的沟通没有那么顺畅和高效了，但是并不实质性影响俄的对外贸易。而且各国对俄罗斯的能源是刚需，如果供给中断，将对全球经济特别是欧洲产生重大影响，通胀水平可能会被推高几个量级。SWIFT主要用于信息流传递，不涉及清算，亦不影响资金流。SWIFT就像一个微信群聊工具，在这个群里聚集了全球绝大多数银行和金融机构，每个机构都有一个SWIFT码（社交账号），在这里你可以方便地找到要交易的银行，如@某个银行，或者加“微信”，然后私底下通过“微信”转账进行结算。如果你不在这个群里，那你就难以和其它机构取得联系，那么，你就需要换一种“社交方式”和走另外的支付系统。这会使得交易的成本变高。比如隔壁老王要通过工行给在纽约留学的儿子汇款2500美金学费，这个流程是这样的：先在工行柜台填写一个单子，包括收款行的名字和SWIFT代码，收款人的姓名，地址，证件号码，汇款币种，汇款金额，备注信息等。然后工行通过SWIFT系统发送报文，报文内容包括时间、金额、有效期、出入银行编码、账户名称等信息，然后汇入行收到报文后，核对密押并获得汇款。SWIFT是银行间信息交流的工具。但是银行账户上美元的变动，则要走另外一个系统，这个系统叫做CHIPS（纽约清算所银行同业支付系统）。老王从中国工行汇款2500美金给纽约上学的儿子，儿子的银行账号是在美行Z。如果美行Z不是CHIPS清算用户，美行Z的CHIPS清算代理银行是美国银行B，具体流程是：工行把汇款的详细报文信息，通过SWIFT发给工行在美国的清算代理银行美国银行A，美国银行A和美国银行B通过CHIPS清算，汇款2500美金。美国银行B拿到2500美金再通过SWIFT系统把汇款给美行Z，美行Z再通知老王儿子取钱。由于SWIFT和CHIPS是配套的，就像微信群聊和微信支付一样，所以，踢出SWIFT也相当于禁止了用CHIPS结算。SWIFT可以简单地理解为一个全球化的“银联”，一旦一家银行被踢出SWIFT，意味着这家银行将彻底和全球其他银行隔离，无法进行正常的金融交互。当然，SWIFT只是一个消息传递系统，有它，结算会方便很多，但没有它，交易也是可能的，只不过稍显笨拙。值得注意的是，美欧对俄罗斯的SWIFT制裁只限部分俄罗斯银行。如果只有部分银行被踢出，就没那么严重了。可以先和国内其他在SWIFT体系内的银行交互，再通过其他银行和国际其他银行交互。就这么简单，当然，前提是你要有一个类似中国银联体系一样的国内金融体系。恰好俄罗斯在中国银联的帮助下，建设了俄罗斯的“银联”体系。也就是说，只要不是全部俄罗斯银行被踢出SWIFT，这个禁令可能就形同虚设。比如，中国石油旗下的昆仑银行，因为和伊朗做生意，被踢出SWIFT体系。但根本不影响这家银行的正常生意往来，它和伊朗的生意是顺畅的，和工农中建是顺畅的，和全球任意一家银行的资金往来都是顺畅的。确实，SWIFT制裁会把俄罗斯排挤在美元和欧元结算之外，但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俄罗斯经济只要能够维持生存问题，就无惧美欧制裁。况且欧洲为俄欧之间的能源贸易预留了口子，人民币结算也为俄罗斯贸易提供了资金周转渠道。美欧把俄罗斯踢出SWIFT，意味着俄罗斯贸易不能通过SWIFT和CHIPS体系用美元、欧元、英镑进行结算，那么，俄罗斯只能使用SWIFT替代系统，或本币结算和货币互换进行贸易、易货贸易，或走其它的支付系统，比如CIPS。早在2019年，俄罗斯就推出了自己开发的金融信息传输系统SPFS，作为俄版SWIFT。据俄罗斯央行早先公布的消息，2020年，SPFS的使用量就提升了1倍，在俄境内的使用比例达到了20.6%。俄罗斯开发使用SPFS的路径是，先解决境内贸易的信息传输，然后对境外金融机构和金融通讯系统开放，尽可能扩大连接以摆脱对SWIFT的依赖。俄罗斯外交部发言人扎哈罗娃曾透露，欧洲的SEPA系统、伊朗的SEPAM系统以及中国的银联支付清算系统和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CIPS），都是俄罗斯SPFS设想的潜在合作对象。中国并没有参与SWIFT制裁，而人民币占据的支付份额是3.20%，已经晋升为全球第四大货币，俄罗斯贸易完全可以依靠人民币结算来保持一线生机。其它国家要从俄罗斯进口石油，也可以用人民币作为结算货币，来达到稳定贸易的目的。由于中国并没有参与制裁俄罗斯，中国和俄罗斯的贸易结算完全可以采取“私聊”和点对点的结算方式，通过CIPS和中国银联来完成。比如去年哈尔滨银行接入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CIPS）的首日，该行依托CIPS为俄罗斯办理了超过100笔人民币跨境业务。据官方数据统计，在2020年，中俄两国的跨境支付业务已达到33万余笔，清算总额为1069.86亿美元，同比大增33.67%。其中，用人民币来结算的业务达480.62亿美元货值，约为中俄清算总额的44.92%；至此，人民币已成为中俄两国间跨境支付业务的第一大货币。再就是本币结算、货币互换和易货贸易，也可以绕开SWIFT的限制。由于战争以及欧美制裁，俄罗斯卢布的汇率急剧下跌，如果这个时候与俄罗斯贸易使用本币结算，那么，对俄罗斯的出口国收到卢布会面临较大的贬值风险，而从俄罗斯进口石油，比如中国，俄罗斯方面会更愿意接收人民币。因此，越是在战争的环境下，越需要使用币值稳定的货币进行结算。记得2月4日普京来中国访问时，和中国签订了1亿吨的石油大单和100亿立方的天然气大单，当时双方确定的结算货币是欧元。不得不说中国是明智的，没有选择使用本币结算，规避了卢布下跌的风险。在俄罗斯受到SWIFT制裁后，中国可以用自己的欧元储备去进口俄罗斯的石油和天然气。此外，俄罗斯在5年前启动了易货尝试。2017年，印尼用咖啡、棕榈油、茶叶等商品置换了11架俄制苏-35战斗机。这笔交易价值约9.13亿美元。这是俄罗斯通过易货贸易回避SWIFT障碍的第一次尝试。俄方表示，今后将继续开展易货贸易。俄罗斯近年来还通过非美贸易、大量囤积美元现金、在世界各地存放与俄罗斯关联小的美元资产等方式，以维持国际贸易渠道。虽然有些麻烦，但是美欧通过中断SWIFT系统通讯以达到阻断俄罗斯国际贸易的意图，也许并不能实现。SWIFT系统主要是美元交易，将全球重要的油气、小麦、多种高科技原材料出口大国的俄罗斯踢出去，实际上伤害了美元在国际贸易中的主导地位，并迫使与俄罗斯有贸易往来的国家摆脱SWIFT系统，选择非美元贸易。由于西方特别是欧洲对俄罗斯的能源依赖，此次SWIFT制裁，德国是最为矛盾的一个。如果德国参与SWIFT制裁俄罗斯，那么，反向得到的将是俄罗斯的石油和天然气无法通过德国进入欧洲，欧洲的能源就会被俄罗斯卡脖子。德国一半以上的天然气需求由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满足，另有45%的硬煤、34%的石油来自俄罗斯。如果SWIFT支付系统为俄罗斯关上大门，受伤的恐怕还有德国自己。因此，对于将俄罗斯逐出SWIFT支付系统的做法，朔尔茨始终持谨慎态度。只是到最后时刻迫于美国的压力才同意制裁，但有所保留，只制裁俄罗斯的部分银行。戎评在上文中说过，全球许多国家对俄罗斯的能源需求是刚需，封闭了SWIFT虽然让各国与俄罗斯的石油贸易程序会变得麻烦，但是切断不了各国与俄罗斯的贸易往来。有人拿伊朗受到SWIFT制裁与俄罗斯作对比，当年伊朗受制裁后石油出口收入骤降了50%。其实，当时的金融设施条件和现在有很大的区别，再加上俄罗斯对伊朗石油具有替代性，所以对伊朗经济的打击比较大。但美欧向俄罗斯投下金融核弹，受损的不仅包括能源贸易，还包括政治、军事层面的一些矛盾和危机。欧盟国家一直依靠SWIFT系统与俄罗斯进行能源交易。直到2月26日，欧洲对通过乌克兰过境的俄罗斯天然气的申请仍处于最高水平。这也是此前德国、意大利、比利时等国对切断俄罗斯金融机构与SWIFT系统的通讯心存疑虑的原因。在双方通讯中断后，这枚“核弹”也将炸到欧盟的能源供应体系。面对欧盟、美国、加拿大、英国等国的“金融核轰炸”，俄罗斯在经济上确实没有对等的报复性手段，但军事上有啊——普京已经命令俄罗斯战略核威慑部队进入特殊战备状态。如果只对付乌克兰，俄罗斯的常规武装力量就足够了，而且普京绝不可能对已经弃核的乌克兰动用核武器，那么祭出“核武器”的终极大招，剑指的可就不止是乌克兰了，而是所有既在经济上遏制俄罗斯、介入也越来越“有侵略性”的北约国家——首当其冲就是欧洲。美国驻联合国大使回应说，普京持续以完全无法接受的态度在拉高战争，美国将持续以最强力方式来阻止他的行动。然而美国主导的制裁不彻底，本身就说明了，美国自身无力、也无力主导盟友使出更两败俱伤的手段，那么在不派兵、SWIFT的底牌已经打出的情况下，美国还能有什么“最强力方式”？不过就是“无能为力”换个体面的说法而已。早在普京启用核武选项之前，法国外长勒德里昂就已经放狠话说：“北约也是有核武的”，而在北约的几个拥核国中，法国对阵俄罗斯明显不够看，英国动用核武还得经美国同意，所以勒德里昂的言下之意，其实是“美国也是有核武的”，关键是，人家美国想拿出核武吗？退一万步说，美国在必要的时候舍得为欧洲动核武，那至少这个“欧洲”也不包括正挨揍的乌克兰，因为就在泽连斯基发出被西方抛弃的哀怨时，就是这位法国外长，还在睁眼说瞎话地说北约不派兵是因为乌克兰“只要求了人道与资源援助”，而且相比派兵，“长期来看，经济和金融上扼杀俄罗斯将比任何干预都更有力”。翻译过来就是，我们不会派兵，核武器也是说说的，乌克兰你先顶个十年二十年的，我们准备用经济和金融手段慢慢拖死俄罗斯给你报仇！所以，当“经济和金融手段”压箱底的SWIFT一出，美欧的底线其实已经算是出尽了，但对面的普京手上却还有牌啊——比如现在启动核武战备，西方已经跟不上调门了，那如果普京在乌克兰之后兵锋一转，再次部署到积极入欧的摩尔多瓦等国边境，西方是该继续谴责还是继续制裁？到那时还能拿得出第二个SWIFT吗？当然了，反过来，普京能拿出核武这个“禁器”，也说明了俄罗斯能用的常规手段已经用尽了，在美欧利用SWIFT“又一次”将一个大国逼到绝境之后，现在俄罗斯只能尽量往乌克兰的大火上浇更多的油，用更高的风险对赌西方的政治让步。早在战事甫起时，双方其实已经失去了前几个月你来我往的博弈空间，一步就跨到了摊牌的终点线上，现在比的，就是谁更狠，更能法宝尽出地压制对手，成为之后谈判桌上的庄家。总之，SWIFT制裁这枚“金融核弹”投下去，伤害的不仅是俄罗斯，还包括制裁国，特别是欧洲，如果不用俄罗斯的石油和天然气，根本就没有可替代的选项，不要指望美国出口，因为他自己都不够用。这个制裁对于美国来说，也是自损八百的损招，动摇的是美元的信誉和霸权地位。占全球石油贸易体量11%的俄罗斯石油如果不能用美元结算，也是美元的损失，会助推石油和美元的进一步脱钩。退一万步讲，难道现在大家不用“社交账号”就活不下去了吗？俄罗斯只要粮食和能源能够自给自足，生存下去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说得严重一点，大不了回到没有SWIFT的时代，死不了人。但是如果纵容北约东扩，俄罗斯的人身安全就没有了，你说普京该不该打这一仗？现在谁也不知道，西方投下“金融核弹”把俄罗斯逼到绝境，等待的将是什么？这让我再次想起开头普京说的那句话——如果俄罗斯都不存在了，我们为什么还需要这样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