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牛油果之乡，野蛮生长

经度99.584157，纬度22.329100——“牛友果星球”就在云南省普洱市孟连，这个与老挝、缅甸、泰国三国临近的边境小城有着丰富、多元、鲜明的民族文化资源，被称为“边境绿宝石”，大萌的牛油果农场就在这里海拔1200-1600米的山地上。

近几年，孟连大力发展牛油果特色产业，牛油果占全国总产量的70%，成为“中国牛油果之乡”，全域种植面积超过5万亩，投产面积突破1万亩，产量突破4000吨，实现产值2.57亿元，牛油果也成为了当地人的致富果。

大萌的200亩农场是去年建立的，做过旅行体验师的他如今已扎根在孟连，创立了“牛友果星球”，他说是友而不是油，是希望它能和孟连一样，友好包容，没有戾气，安静随和，赋予牛油果一种崭新的在地文化。

大萌

“我要做的不仅仅是果子。”他致力于打造中国第一家牛油果为核心的文化品牌，从牛油果的产业链开发、生态博物馆、到文化生态旅游，把个性产品与民族特色、地域文化融合在一起。“希望未来人们到孟连的第一时间就想到牛友果星球农场。”

初见孟连

大萌到孟连，并不为牛油果。他是哈尼族，出生在云南边陲的一个小村庄的他拼了命的想走出大山，曾在偏远山区支教，做过公益摄影师，也出过书，本想做一名民族文化的流浪者。“但游历过30多个国家后，突然有一种觉醒：我想要的东西就在我的故乡。”

于是，他去年离开北京到了云南，开始民族文化纪录之旅。偶然间“流浪”到孟连后，第一次知道了原来国内还可以种牛油果。看着南雅线上牛油果树漫山遍野，沿着山谷到山顶形成牛油果森林，有些不敢相信。“以前超市买的牛油果基本都贴着秘鲁、智利、墨西哥的标签。”

原产于南美洲的牛油果也称鳄梨、油梨、酪梨、幸福果，因含有多种维生素、丰富的脂肪酸、蛋白质及高含量的钠钾镁钙等元素，被称为“森林奶油”，在餐桌上C位出道。海关统计数据显示，2011年牛油果在中国的进口量还只有31.8吨，8年后已经达到4.3万吨，上涨1300多倍，而价格的不断上涨，也让它被视为“绿色黄金”。

牛油果对种植环境有严格的要求，更适合在南北纬40度之间、20~26℃、不容易积水的环境。这些要求，孟连都符合，并且比起世界牛油果之都墨西哥，孟连离北回归线更近，南亚热带气候让其冬无严寒，夏无酷暑，光照条件也更好，并且以山地为主，是牛油果生长的最适宜之地。

这些都让大萌觉得，他以前经历的以及未来想走的路都不约而同的在孟连得到了最好的融合。“我以前传递信息的方式就是文章和照片，突然发现，农场本身就是一种民族文化传播的媒介，”他说，比如结合民族文化元素去设计品牌概念、或者讲述农场背后少数民族的人物故事，都是一种大众更容易接受、也更柔和的传播方式。思考了半年，他去年3月时搬到了孟连。在那之前的半年里，他与当地一家森林餐厅的佤族主理人格布南青一直线上交流建立牛油果品牌的事情，而南青后来成为了他的合伙人。

由于仅有一二十年历史，牛油果没有任何鲜明的文化，国内也是这几年才慢慢的延伸成为一个年轻的符号，也意味着有更大空间去为牛油果赋予文化价值。

“现在有草莓音乐节，说不定有一天我可以做一个牛油果音乐节，把我认识的少数民族乐队都找过来，这就会很有意思了。”

“果子是自己说了算”

水果吃的是一个鲜，但进口牛油果有时会通过海运方式抵达，需要30、40天的运输过程，这要求6成熟就得摘下来，同时投入大量的保鲜剂。中国唯一的催熟中心在上海，牛油果到催熟中心之后要放催熟剂才能投放到市场中。

但孟连不同，“这里的果子基本上现摘现发，几乎没有黑丝，最快72小时就可以收到，并且口感相对来说更好，这也是今年得到的普遍反馈。”当地果子的干物质含量密度也高，可以达到24%左右——干物质即固体含量减去水，包括碳水化合物、维生素、蛋白质、脂肪、纤维及糖等，有研究表明干物质是相对可靠的风味指标，意味着口感更糯、更滑。

自2007年引进试种成功以来，孟连现今是国内唯一能够批量稳定向市场供应优质国产牛油果的区域，采取平台公司、龙头企业、合作社、农户合作的发展模式，利益分配是3-3-4机制：公司占30%、农户土地入股分红占30%，剩余40%通过社员大会决议进行二次分配。

虽然同样直接与农户挂钩，大萌给的补贴分成要更高，政府补贴是30%，他给50%。他认为这样会让农户更加用心。有意思的是，这些农户也是“星球守护者”，照料农场里的柠檬、百香果、甘蔗、坚果和咖啡基地。

农场包括两三片区域，近200亩的面积上种植了4000棵左右牛油果，管理好的情况下，每亩产量在一吨左右。在牛油果100多个品种里，大萌选了其中的17个，有些用来观赏，有些用来研究，最后选择了哈斯(Hass)。他表示，哈斯的营养价值最高，口感也最好。

农场里的牛油果树

孟连当地的牛油果龙头企业有几万亩的体量，与此相比200亩并不是很大的数字，这却是自营的底线。由于从育苗种植到销售，整个物流和售后的各个环节都需要亲自参与，上千亩根本管理不过来，人工的成本也更高。“果园的草疯狂的长，一年最少要做4次人工除草，费用要按天数和人力给，一个人一天就要给150到200元。”

其实也可以一亩不种，但只有攥在手里的才是自己真正拥有的东西，可以把控品质，果子是自己说了算，有话语权。例如，他会拿上千袋的甘蔗渣给果子施肥，尽量不采用化肥以保护生态。“我尊重土地带给我的东西，我想真诚的去回馈土地，不伤害它。” 

“看着果子一点点长大，这种孕育生命的过程让我非常感动。”他把最好的果子给到消费者，今年发往北京和上海等地的果子都是160克到220克之间，其他规格的则找其他渠道消化掉。其他果农的牛油果涨价了，他也坚持一个价格不动。“不要浪费，因为真的是非常辛苦的种出来，每一个牛油果都看过无数遍的日出日落。”

当地一位少数民族少女拿着牛油果

最大的不同还是美感上的，在品牌的三个步骤里，“好吃”是第一步，然后就是“好看”，最后是“好玩”。

“好看”意味着不是哪里都可以。不仅是种果子，还要打造生活方式，大萌表示，他对几个基地的期待，是人们任何时间去都会有“wow”的那种感觉。

更奇妙的是，在孟连，农户其实有很多选择，比如种甘蔗、咖啡——甘蔗是孟连的第一产业支柱，孟连咖啡豆的品质相对也是最顶级的。选择甘蔗，今年种明年就可以砍，牛油果则要等4、5年才能量产。而如果按市场收益看，牛油果可能会更合适——价格已经贵到有些离谱，孟连当地的批发价可以达到一公斤25至30元。

地就这么多，种牛油果就要丢掉咖啡，那是否可以不做二选一呢？答案是在咖啡的庄园里去“套种”牛油果：只要咖啡能生长的地方就可以种出牛油果，两者的采摘时间非常重合，都是9月底开始，一直到第二年3月结束。

“未来在孟连会看到一个景点就是：咖啡跟牛油果长在一起。”

“好玩”则是孟连本身赋予的特色，在烟雾缭绕的山中，抬头是蓝天白云，低头是云海仙境，大萌觉得这里是最符合诗和远方的地方。

“大家都觉得文艺是一种病，但我觉得有一颗文艺的心是非常了不起的，我以前的文艺一直在天空，现在我把文艺用在了具体的东西上，就觉得更好玩了。”冬奥时他们用牛油果刻了“绿墩墩”，“抢不到冰墩墩，就自己做，生活的小确幸不是等来的，而是自己创造的。”

孟连还有椿树、樟树、松树、芒果、龙竹等，也被称为龙血树故乡，是大萌见过的物产最丰富的地方，还拥有民族文化旅游资源优势，例如娜允古镇被评为中国历史文化名城和云南十大名镇，是中国保存最完好的傣族古城，娜允神鱼节也被誉为东方水上狂欢节。

这给第三步战略“好玩”提供了锚点。大萌正在做的一个选题就是收集孟连所有的野果子，把挖掘到的酸果子做成专题，集结成册。

中国牛油果之乡的5年目标

对于新农人，创业是一条各种摸索的漫长路。种植不是大萌的专业，一开始完全是摸着石头过河，一整年下来就是不断调整学习的过程。真正全身心投入的人只有他和两位合伙人，而他一个人身兼数十职。写推文、农场种植拔草、摘牛油果，做打包工人、做饭、晒咖啡、喂猪、当摄影师、修理工……还要当司机、自己做宣传海报、销售、售后服务员……“身体累，早上出了房间，一直到晚上，每天像陀螺一样有做不完的事情。” 

做农业也是入不敷出的一个过程，特别是牛油果，嫁接好的果子要等三年才能结果，第三年的果子还不能要，要全部摘掉，第四年才有点果子，直到第五年开始真正量产。大萌说，现在投出去的钱远远比赚的多。今年5月他还要种100亩，光买苗就需要10万左右。“牛油果苗非常贵，从买苗到结果，一亩的投入可能4到5万，5年内是挣不来钱的。”但5年之后就是一个可以持续结果30年至40年的过程。“我能看到它未来的广阔市场，所以我是贴了锅底也要干这件事的。”

海关数据显示，虽然受疫情等因素影响，截至2021年第一季度，牛油果的进口量仍达到6581吨，同比增长超13%。另据中研产业研究院，国内市场牛油果需求量每年持续增加，而进口的市场份额超过了90%。

孟连的牛油果种植面积与产量也在不断增长。孟连官网发布信息显示，当地的十四五规划是把牛油果确定为“一县一业”的主导产业，用5年的时间推广种植牛油果10万亩以上，种苗生产能力达到150万株，实现销售收入突破50亿元以上。当地也在力争打造云南绿色经济示范样板、全国农业休闲养生基地，预计到2025年时年接待游客10万人次，实现销售收入51.87亿元，真正把孟连建设成为亚洲牛油果及衍生产品的生产中心、集散中心和价格形成中心，以及“中国牛油果之乡”。

“10年之后牛油果市场才可能达到饱和状态，也许都饱和不了。”由于牛油果供不应求，他希望今后每亩产量可以提高到1.5吨。他计划的第一条线就是牛友果星球农场，未来各种各样的物产会在这个60亩的核心区域落地，这里会成为一个综合型农场，最终走向社区的概念。几天前，他种进去了一些斐济果。

现今大萌的渠道基本是to C，to B的想法一是联名合作，另外则是希望在商业向善理念上去做事情。他是从公益圈出来的，骨子里有很强的公益基因。未来希望每卖出一盒咖啡，能拿出2块钱用于培养“咖二代”的美学认知。如果企业订单超过一定金额，则会根据企业预算搭配物产，然后以该公司的名义落地公益行为。

“作为一个在地化的品牌，过程中肯定有很多困难，但不可能所有事情都准备到100%才能去做。”大萌相信以真诚作为起点，结果一定会很不一样。他也没有想过一定要挣够多少钱，能自给自足就行。“最起码5年后有收益了，就不会那么被动，有了足够的资金就能玩起来了，这已经很好了。”

牛油果的采摘期结束时，他给自己留了一个410g的超级巨无霸。“每天与果子打交道，很累，也很快乐。”

撰文：马珊珊

编辑：何文霞

版式：李子轩

图片贡献∶ 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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