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一座先抑后扬的城市

我的高中同学，一对谈了两年恋爱的情侣，高考录取通知书把他们两个重庆人一个送到帝都，一个送到魔都。于是他们在每学期开学时，都会约定乘坐同一班高铁，在武汉中转，告别。这座城市，对他们来说被赋予了另一层意义。

2013年，武汉的铁路客运量首次超越北京、广州，达到1.2亿人次，居大中华区第一，武汉成为中国铁路运输的最大中转站。

无论是从西南片区跻身到一线城市名校的毕业生，还是怀揣着文艺气息一心向南方走，到江浙沪的水乡城市读大学的年轻人，都会在武汉交集。

这个二线城市聚集了武汉大学、华中科技大学、中南财经政法大学等名校，每年有130万在校大学生在这里完成学业，涌向北上广深寻找机会。

武汉既是中国铁路航运交通的中转站，也是人才输送的中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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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对他的印象是新奇，粗俗，野蛮的。” 回首八年的读书时光，他感慨的说道。

小冀2010年便来到这座城市，武汉大学的本硕连读大学生。

 “之前我一直是北方人，因为缺水，所以来到武汉这座城市，过长江的时候被长江的磅礴震撼了，非常新奇。” 

这是小冀刚来到武汉时的第一印象。说到武汉的城市面貌：城市？那就是个大工地啊。

他把武汉形容成施工场和积水谭。在大一亲身经历在武大“看海”之后，他深刻到了武汉糟糕的水利系统。前些年，由于武汉不断的推进工业化发展和扩张，到处都保持在施工状态，满天都是灰尘。城市也处在发展建设中，无论是卫生还是基础设施成哪都不太好。

他和朋友们早已把武汉风貌作为茶余饭后的调侃

2010年的武汉，在小冀眼里是粗野的：

“有一年从火车站坐公交去武汉大学，车厢里塞满了学生的箱子，这时有一个大妈说自己非要走，司机表示车厢已经满员。这时，大妈叉腰盛气凌人地说道“不给我腾出位置，你们谁也别想走。”

刚上大学，小冀和宿舍的武汉本地哥们儿特别喜欢一起调侃武汉的司机大哥和路人。

到街上去问路，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就被骂了一通；出门坐个公交，司机大哥也少不了骂娘。

在小冀读书的几年间，武汉变化很大。绵延的地铁在把施工场取而代之；有“中国光谷”之称的东湖高新区在继续扩张。

而在地铁穿梭之间，这个城市还在保持着她车水马龙的市井气。

 “其实老实讲，我在深圳杭州市有过比较长时间的生活，但我最最最喜欢的还是武汉这样，多油多辣多盐饭菜，合我的胃口。”

相较于大城市的繁华热闹，小冀更怀念在早点铺里，老武汉人们操着一口纯正的武汉话唠嗑的场景。

在三角路公交站，下车后走600米，有一家小店，那里有他吃过最难忘的鲜鱼糊粉。老板在那里卖早饭超过20年了。有时他甚至会为了那一口味道，坐两小时的公交去吃。

说到城市面貌，知乎上一位网友眼里的武汉是这样的：

早上的热干面蛋酒面窝豆皮糯米鸡，或是傍晚回家时妈妈煨的那一谷子排骨藕汤，恰到好处的时节才能吃到的洪山菜苔炒香肠/腊肉，老通城的豆皮小桃园的鸡汤四季美的汤包五芳斋的汤圆糕团汪钰霞的年货……

江边偶尔来不及修剪的芦苇丛，老街老巷里难得听到的吆喝声，一直静静等待在江汉关的钟声，龟蛇二山与楚文化的一角一隅，珞珈山上淡而美的满树樱花……

虽说武汉每天不一样，可这些也从未真的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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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汉除了武大，樱花和热干面，这里还有着全球第一多的大学生。高铁输送着一批批年轻人路过这里，却留不住这些造梦者。

武汉市人才服务中心的数据表明，在武汉高校毕业生中，每年有99%的博士、96%的硕士和89%的本科生流向市属以外的单位。

眼看着人才流失率逐年提高，武汉政府也不甘坐以待毙：逐渐开台了数项购房政策和人才培养政策，想要用最后的筹码赢得武汉学子的青睐。想要通过“房”这一不动产的诱惑，留住那些来了就预备着离开的年轻人。

小冀是山西人，选择在武大本硕连读也是因为，他不想去一个距离家超过三个小时高铁车程的地方读大学。2015年他去了杭州和深圳实习，享受着深圳一个月8000元，杭州月薪6000元的实习工资。在深圳租房的租金也不贵，和朋友一起合租一个月也就2000块。

如今他回到武汉，找到一份房地产投资机构的工作实习。他作为985大学研一的老腊肉，实习工资却才一百元一天，比不上北上广卯足了劲打拼的小鲜肉们的实习补贴。

知乎上有这样一个热点话题：

有人回答：

 “如果对武汉没有感情，在武汉的生活可以说是炼狱。夏天热死，冬天冷死，多雨的气候，肮脏的街道，永远拥挤的地铁，不断堵车的公路，少的可怜的工资，一路高歌的房价。为啥留不住人才？就那点钱，人才早就跑光了。”

小冀的一个朋友，在武汉月租800元能找到一套空调wifi齐全，干净的小单间。地段也不错，坐落在开发区的中心地带，地铁x号线可以直达商业区。

但买房的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2016年武汉的房价出现了飙升，长沙的均价几乎是武汉的一半。顶着巨大的房价压力，却领着拿不出手的工资，逼得人才往外跑。

一篇叫《八折房留不住武汉年轻人》的文章里写过这样一个故事。小梁在毕业后没有申请人才公寓，而和与哥们一起租下了公寓附近的小区房。在小梁看来，留与不留，摆在天平两端的砝码很多，但没有一个与政策相关。像他这样的懒蛋，选择留在武汉，只是贪图这里的安逸。

“没什么人会因为政策而留下来吧？除非你真的活得特别艰难。”小梁补充道，“政策只像一种表扬，如果你留下来了，就给你个奖励，仅此而已。”

小冀告诉我，武汉的毕业生，可以分为三种人：

对于绝大多数的人，他们能够获得本科或是硕士的学位，但个人的创新能力管理能力，或是在社会中的拼搏能力都不是很强，他们统称为一般人才。他们在哪里都能够有饭吃，但做不到顶尖。

第二种人叫做中层人才，他们同样是武大毕业，但不光是学业上，意志，创新能力都要比他们优秀。这个政策对于他们来说，不能成为留住他们的理由，他们更看重的是个人发展或是自己的因素。因为他们在自己的人生期望里，减免的租金只是小钱，他们很容易把钱赚回来。

对于高层人才来说，长租公寓对于他们来说毫无吸引力。

 小冀说，自己有考虑过在武汉就业，有很多朋友也考虑过了。毕竟在这里积累了一定的人脉关系，老师同学都是武汉的。

“武汉大学在武汉非常吃香，成绩最好的出国或者读研，回来申请个四大，然后去各种证券基金。”

小冀的同学毕业后投了普华永道的简历，经过几轮筛选轻松就进入了四大。同学说，“我能进四大也没多大本事。武汉四大的工资没多高，每天却拿着命加班跟项目。项目在哪儿，我在哪儿。”

与其他三大不同，普华永道孤零零的坐落在武昌区万达中心，与繁华的江汉区隔海相望。

小冀后来去来深圳，在那里，像他这样的人其实还有很多。他发现，有一些行业在别的城市已经发展的很完善了，但在武汉只是起步阶段，无奈只能去到发展的更顶尖的城市。

单一的产业链，在工业、科技层面自发的创新能力不能满足年轻人的野心，他们要的是一个更加多元化的空间。

每一年的毕业季，高校云集的武汉随着毕业典礼的钟声响起，城市立刻褪去了那层光芒。它总是要目送许多大学生毕业后离开、到一线城市或沿海地区寻找更高的平台，更多的机会。

国立武汉，因而变成了一座青春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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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汉竞争太激烈了。武汉大学那么多，985有2个，211有7所，工作岗位又很稀缺，你在其他城市可能可以去很好的岗位，在武汉就丧失了竞争力。同样的岗位而言，武汉普遍为其他地方的2/3，甚至只有一半，不利于武汉毕业生的自我认同。”

维升是一个土生土长的武汉人，也在武汉读书。学校的招聘会都是新兴的小企业，她觉得太low，不感兴趣，不惜每天坐车到武大，去参加她眼里“办得最好”的招聘会。

九月份应聘，十月份面试了一次，今年三月底又面试了一次。维升感觉工作好找，但是好工作很难。秋招时候一个岗位可能有上万简历，竞争太激烈了。她说，作为普通大学毕业的大学生，能找到一家国企的工作，知足了。

在等通知的中途报了考公班，她还考了公务员，但是失之交臂。“我觉得找工作就是实力和运气并存。财会很多人一做就是一辈子，待遇好什么的都不会走，考公那些竞争也特别激烈，一个岗位多的话有几百人考。”

对于年轻人来说，大城市最珍贵的东西往往就是无限的可能性。逃离北上广，又逃回北上，归根结底，并不是小城市有多么差，而是这群所谓的“有志青年”无法忍受人生的道路越走越窄，少年心气被安稳生活日渐消磨。

维升说，武汉人的精气神，城市面貌，经济发展都比不上北上广深，差了5-10年。

近年来，武汉兴起了一种返乡潮。几年前出走北上广深的毕业生在城市里蛰伏5-10年后，会选择回到这里定居买房，开始安闲地过日子。

对于很多武汉学生，如果感受到在北上广深混不下去了，就可以把武汉当作一种退路。毕竟那里有最深刻的青春记忆。

有人这样评价武汉时说道，她是一座先抑后扬的城市。

武汉也在蛰伏。年轻人在寻找他们的未来，武汉也在寻找她的可能性。

武汉不会是下一个北上广深。她不需要是。

图片/来源网络

Ref:

https://mp.weixin.qq.com/s/X8kZKw9Rvx36BpC4OEq7WA

https://www.zhihu.com/question/29154255/answer/88756068

https://www.zhihu.com/question/22508816/answer/137050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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