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金之后：鼎晖二三事

01

中金公司10周年的纪念杯子，吴尚志一直用到现在。

2001年，证监会发布规定，禁止证券公司从事风险投资业务。2002年，中金公司正式决定分拆直投部，这个投资过中国移动、新浪网等多个项目的部门被解散，当时的部门负责人吴尚志带着焦震等核心同事离开，创立了鼎晖投资，最早的本土PE之一。

鼎晖和中金的起步有点像。从当时风华正茂的中金离开，吴尚志带领的鼎晖只有几个之前直投部的核心成员，以及几张学生课桌拼凑起来的办公室。

另一边，2002年，王功权正在IDG做创投。王功权是个浪漫文人，半路出家做投资的他在商界看着像怪人。

凡是王功权投资过的项目，都会收到他给的两道“锦囊”，第一道，协商公司前两个月会出现什么问题，还附上应对方法；第二道，他说，天机不可泄露，要等到三个月后才能打开。

虽然江湖上传言80%的企业还没等到第二道锦囊就已经歇菜了，但这位看着不是很靠谱的文人却用短短四年时间成为了我国创投领域的领军人物。

那几年，王功权家里就是一个驿站，进进出出的江湖人物川流不息，像来辉武、张朝阳、丁磊等等都是常客。

就连王功权的老哥们儿、万通的其余五君子，也是看到投资业绩以后，才肯相信他不是耍耍嘴皮子，是真的能赚钱。

王功权加入吴尚志的团队，筹备鼎晖创投，也有那么一点投资的意味。

而王功权做投资最爱看人，他说，最风投最关键是要看清方向，准确判断什么样的人最懂。1999年，邵亦波拿着50页PPT去敲王功权的门，最终让邵亦波成功从王功权手里拿走40万美元种子基金的，是他的履历：哈佛物理系本科毕业、MBA、波士顿咨询顾问……王功权连什么是C2C拍卖网站都还没搞懂，就一拍桌子：“投！”。

6年后来敲门的吴尚志，履历也太好看了，毕业于麻省理工，世界银行、中金公司的工作经验加持，风头领域元老级人物，全程参与过新浪网、南孚电池的直投业务。

吴尚志出现在王功权面前时，王功权刚离开了IDG，准备休息一段时间。对于当时的他来说，“再多一个案子少一个案子已经不是那么在乎了”，钱已经不足以激励他。吴尚志募集了1.5亿美元，建立鼎晖穿透基金，要打造一个综合性的投资旗舰机构。这个在成立之初就以“管理10亿美元”作为第一个小目标的团队，在创投领域也定了一个挺远大的梦想，正值国内创业板蓄势待发，野心勃勃的王功权二话不说，加入了鼎晖。

02

在王功权加入以前，鼎晖投资延续老东家中金的风格，在传统行业中赚了第一桶金，先后投资蒙牛、分众传媒、永乐家电等。直到错过了搜狐、百度和携程，吴尚志才意识到早期投资于PE完全不同，要有新的玩法，他们需要新鲜血液。于是就有了王功权的加入。

此后是鼎晖投资的辉煌10年。2006年，王功权投了500万美元给他看着长大的奇虎360；5年后，360在纽交所上市，鼎晖创投暴赚了2亿美元。

5年间，王功权相继投出赛维、汉庭、九阳等优质项目，年平均回报率超过30%，有的甚至超过40%。

就像当年王功权投项目主要看人一样，吴尚志带领团队也很着重把关人。在一次媒体采访中，他很骄傲地说：

表面上看我们分散精力做很多事，其实不是的。证券市场投资基金的LP来了不见我，而去找李刚；地产基金的：LP来了，会直接找宋晓明。

鼎晖的几个团队独立运作，“专业的团队干专业的事。”

而我们从近几年往回看，从王功权开始的鼎晖离职潮给这段话加上了一层悲剧色彩。

2011年，王功权突然在微博上发表“私奔”宣言，以一种疑似炒作的浪漫方式离开了鼎晖。

2014年2014年底，2006年加盟鼎晖投资的陈文江及后来入职的李牧晴离职鼎晖自立门户，成立执一资本。

同期，2014年，原鼎晖创投高级合伙人，投资委员会成员王晖离职鼎晖投资，成立了弘晖资本。

2015年5月，鼎晖创投的张磊与同事晏小平双双离职，创立了晨晖资本。

2016年底, 鼎晖文化产业基金合伙人陈悦天离职，加盟辰海资本。

核心高管相继离开，底下的员工也“真觉得没意思”，纷纷离职。

老班子吴尚志、焦震和黄炎、王霖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在几张课桌椅前工作的创业时光。

有媒体曾经这样评价鼎晖的江湖地位：

一张鼎晖投资的业务沿革图，缩影了一部中国PE行业的蓬勃发展史。

而扎心的事实是，离职潮之后的鼎晖，仿佛在延续中国PE行业蓬勃之后的下行之路。

互联网时代来临，鼎晖没有像之前一样始终朝着市场方向走，一路错过了斗鱼、B站、滴滴等项目，远离了主流VC阵营。

当85后投资经理开始在互联网投资圈打出名堂时，鼎晖官网上挂名的高管依然是十年前以投资传统行业打天下的那几位。曾有人传言，在黄炎和王霖组建成长基金时，甚至有LP质疑他们是否能看懂早期项目。

互联网时代还在进行，还有很多故事即将发生，对于PE/VC而言，追上这个时代不仅仅是与新经济齐头并进，没能跑在时间前面，也许就意味着终结。

互联网时代还在进行，鼎晖可能已经错过了这个时代。

03

去年六月，现代牧业宣布上半年预计亏损超过5亿元惹民币。这是继2016年亏损7.85亿以后，现代牧业遭遇的又一次重创。

媒体集体指责鼎晖为首的投资机构，用资本驱动民族品牌实体企业超速发展，最终深陷泥潭。

爱国者与鼎晖签订对赌协议，承诺最晚13年完成A股上市，却在IPO排队名单中不见踪影。

雨润食品赢了与高盛、鼎晖和新加坡政府投资基金签订的对赌协议，近年来面巨额亏损，债务缠身。

李宁虽然成功登陆港交所，却依然抵挡不过国际和本土品牌的双重夹击，市场份额持续下滑。

还有最著名的永乐家电、俏江南、蒙牛出局港交所。

以上曾经辉煌、最终殊途同归的大型企业，都曾是被写在鼎晖“简历”上的经典投资案例。鼎晖因此一度成为众矢之的。

早在鼎盛的2005、2006年间，鼎晖内部有一个共识：好的 PE 不应该过多掺和企业自身的管理。

这是他们意气风发时，源于自身独到眼光的底气。

同期的另一家激进的 PE ，九鼎资本则恰恰相反，他们专门创办面向被投企业的商学院，细到财经公关都要手把手教，为了确保有限时间内把企业推向 IPO 。相比之下，鼎晖明显佛系很多。

2009年，吴尚志已经意识到团队内企业管理方面的弱势，引入曾在华润纺织集团担任董事副总经理的应伟负责被投企业的运营管理。

多年前王功权这样形容过他的工作：

当灯光去追成功的企业家，你在茶座喝茶，躲在幕后惬意地微笑。

不知道他有没有想到过，有一天灯光会开始追逐这群幕后的人，惬意时光稍纵即逝。

经历过十几年的起伏之后，吴尚志坚信“我们的经理、我们对周期的感觉和困难时候的韧性，都是我们的竞争优势”。

敬畏趋势，把握周期，是像吴尚志一样的老牌PE从业者最核心的信念。

前两天，中金的全资子公司中金资本与鼎晖投资签订了战略合作协议，吴尚志实现了与老东家的“江湖再见”。

不知道等待在中金、鼎晖这对同样带有传奇历史的“父子”面前的，是什么样的经济周期和时代趋势。

万一，投资界的老牌纷纷被拍死在沙滩上、新世代张牙舞爪地在他们的领地上插满旗子，就是下一个所谓“时代趋势”呢？

不必担心，下一场血雨腥风的战役不会无聊。

说着要敬畏趋势的人，即便脚下是泥潭，眼里永远是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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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cj.sina.com.cn/article/detail/1726276573/195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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