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诡谈】依附在传家宝上的“影渡”精怪

插画|桑桑田

01

人岁数大了，或多或少会有几个朋友的。

我有一个网友兼朋友，姓林，名霂，绰号叫桩子，此人男，爱好女，大我一岁零两个月，极端的浪漫主义者，同我认识七八年了，由于住的并不近，经常几个月也不见一回，上次见面时还是单身，这次联系是发给我“红色炸弹”，炸弹引爆的时间是凌晨一点二十，我正在上夜班，他这有违常规的通知时间，据说是因为深知我“昼伏夜出”。

我们这群人平时很少聚首，凡聚首必是人生大事，这次是他发结婚办事请柬。三五好友相聚，又是喜事，当然会问问新娘子是怎么瞎了眼被他蒙到手的，桩子喝了一口牛二，说出了俩字:“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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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群红眼病自然不能因为一泡猴子屎就放过他，纷纷缠着他讲讲细节，他嘿嘿地笑了笑，突然脸上的表情正经起来，说:“既然你们想知道，那我就讲讲，这事儿其实还挺怪的。”

桩子说，这事得从北京今年的第一场暴雨说起，他记得那天自己在单位加班赶图纸，快9点了才出公司，坐电梯到公司楼下，刚出门口就下雨了，好在他右手受过伤，只要天有雨，手必定会有些不得劲，无论出家门是不是晴天他都会自备雨具。（所谓雨具也不过是一把家传的铁骨伞，这把伞据说是他姥爷当年去香港出差，人家当地的接待方送的，正经的梁苏记铁骨伞，据说当年武术界还用这家做的伞当乘手的兵器呢！后来他妈嫁给他爸这伞就成了陪嫁，由于这伞结实的很，于是，用到了他这一辈，这伞我有幸见识过一回，靠近便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当时只觉是旧物有灵，没太在意。）快走到中关村地铁站时，发现一位老人家正站在一个车站亭子下避雨，眼睛一直看着他。桩子一开始觉得可能不是看着自己的，可自己一走，老人的视线确实是跟着自己的，于是他向着老人走过去，问:“大爷，您是不是要去地铁站啊，要不您进伞里来，咱一起走？”老人先是一愣，再看看四周，然后笑着说:“小伙子，你人真不错，谢谢你啦！”说完进到了伞下，跟桩子一起走进了地铁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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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地铁站老人又道过谢，很快就消失在人潮中了，桩子去了个厕所，把伞立在了一旁，猛听得地铁进站，他一着急把那传家的伞给落下了……回到家还被他妈一顿臭骂，但毕竟也是丢了，也没辙。

讲到这里，桩子一顿，卖关子道，你们猜后来怎么着？（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我默默地將右手舉起，狠狠地拍在了桩子大腿上，咬牙切齿的说:“少废话，快讲!”桩子吃疼，一边揉着大腿一边继续讲他的故事……

据桩子说，在他丢了伞以后，心里就窝着一股无名火，怎么自己做了好事儿，还把“传家宝伞”给丢了，太委屈了也。于是，桩子暗下决心，以后再也不管这种闲事了，反正也不太信因果报应这回事，自己不干坏事不就完了么!就这样桩子近两周时间都跟自己较着劲，除了单位就是回家，在路上也就是低头走自己的路，一上公交地铁就找个犄角旮旯闭眼一窝，按他的说法，我都不找座位坐了，也就不会有给人让座这回事了吧!

我们几个朋友听到这里，都会心地一笑，心说，就你我们还不知道，这是没遇见事儿，遇见了多半还是得管。

果不其然，坚持不到三周，事儿就来了。这一来，还就是大事儿。

事情发生在一个闷热的晚上，大概是九点半左右，桩子加完班下楼，由于他自带的“天气预报”功能，他知道今天这场雨早已经蓄势待发，因此，一踏出电梯他就火急火燎奔向地铁站，生怕稍迟一步赶上雨。

说来也巧，刚走没两步，他就觉得有人在背后喊他，声音还特耳熟，他下意识地猛的一回头，正好一个二十来岁左右的男的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他撞了过来……此处，容我补充，桩子之所以有这个江湖混号，不是没有原因的，他身高一米九，生得是膀大腰圆。虽然桩子身材说不上胖，但也是犹如杉木的桩子一般粗壮。试想一下，一个二十多岁身高不足一米八的清瘦男子，撞在桩子身上，那就跟撞电线杆子上一样的触感，光是听我都觉得肉疼。桩子正在暗想，可别把人家撞坏了，到时没准还得赔钱。他这一愣神的功夫，对面跑来一个姑娘，一边跑一边喊:“抓住他，他抢我包!”地上那个抢包的歹人多半是刚刚那一下撞蒙了，根本没来得及起身儿，就又紧接着挨了桩子一记响亮的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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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觉得一记耳光无法对一个人造成多大伤害，那么请自己脑补一只熊挥掌打断小树的场面，我觉得当时的视听场景应该差不了许多。之后打电话报警，做笔录等等，在此都不做赘述。

整个流程走完，十一点多了，桩子心说:“怎么就那么倒霉？”不由得叹了口气。这时猛然间听身后有个姑娘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桩子一回头正是被抢的那个姑娘。桩子这时突然灵光一闪，心说:“有转机!”在这之后，人家姑娘为表示感谢，找了个机会请了桩子吃了顿饭，然后这小子抓住了机会，又回请人家姑娘吃了顿饭，几次三番的“礼尚往来”，桩子和这个姑娘就这样走到了一起。这世间的男女之情，果然如先人说的，要么是在借书还书之间滋生，要么就是在请与回请之间萌发，当真是雅有雅的门路，俗有俗的途径呢!

听到这里，我们几个朋友，纷纷感叹“苍天无眼”，怎么这等狗血的剧情都让桩子赶上了呢？不过我倒是觉得，这姻缘天定果真不假，仿佛是冥冥之中早有安排，要不怎么就那么巧，桩子就在那时那刻出现幻听了，还那么巧歹人就撞他身上了？当我们几个朋友都表示天下事“无巧不成书”的时候，桩子微微一笑，说:“别急着评论，我要讲的这事儿，可还没完呢!”

在桩子与姑娘以结婚为前提交往了仨月之后，迎来了登门拜访未来岳父岳母的日子，闲言少叙，单说登门那天，桩子一进门，就看见了鞋架旁立着一把铁骨伞，款式颜色都和自己丢的那把完全一样，桩子当时心想:“这是破案了么？”可转念又一想:“谁也没规定人家就不能也有一把一样的老雨伞啊？”于是，桩子就把这事先压在心里了，可他是个实心眼儿，和未来岳父聊天时，老是时不时往鞋架子那边瞥一眼，人家姑娘他爸是个八面玲珑的主儿，就问他:“是不是有急事儿着急走啊，要不老看门口干嘛？”这一问桩子才觉得失礼了，赶紧说:“伯父，我没急事儿，就是看您门口那把伞听特别的，不太常见，原本我家也有一把差不多的，看着您这把，我就想起我自己那把伞了，有点儿走心，您可千万别在意。”人家姑娘他爸不但没觉得他不懂礼数，反而还觉得这小伙子憨憨的还挺念旧，觉得挺不错的，还就相中这未来女婿了。（这你哪讲理去!）

等到吃饭的时候，这老爷子不知道突然动了那根弦，突然问了一句:“大林啊，你家有没有人叫慧茹啊？”

桩子先是一愣，回答道:“有啊，我妈就叫徐慧茹啊！您认识她啊？”

老爷子明显有点惊了，突然站起身来就奔门口了，抄起那伞有坐回了原位，桩子当时心说:“这老爷子什么情况，思维也太跳了。”老爷子回座后，把伞递给桩子，说:“大林，你快看看，这是不是你丢的那一把伞。”桩子糊里糊涂地接过伞，伞一入手，桩子就一惊，这把伞从小他就用，那分量早就记在身上了，在一看竹节伞把处手工刻上的“慧茹”两个字，那还能有别的伞么？可不就是自家的那一把老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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桩子跟我们说，当时自己就张大嘴巴完全不知道说什么了。

人家老爷子倒是没那么多顾虑，把老伴和闺女从厨房叫出来，一边笑一边说:“这就是注定的事，没跑儿!”姑娘和她妈听他那么一说根本是一头雾水。

这时桩子也缓过神来，急切的问道:“伯父，您得赶紧给我讲讲，这到底怎么回事？这也太神了点儿了。”老爷子让桩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缓缓地讲起了事情的经过……

据老爷子说，有一天他去颐和园那边玩儿，坐地铁回家时，一出站赶上雨了，雨不小他就有折回地铁站避雨，等了半个小时，雨不但没小，反而越下越大，家离地铁站其实不远，本来可以打电话叫老伴或者闺女接他一下，可老爷子心疼老伴和闺女，怕娘俩再让雨给淋病喽，就一直窝在地铁站里，就在他犯难的时候，他隐约觉着有人揪他衣服，他以为是小偷要偷他钱包，赶紧回身，结果身后谁都没有，只有一把伞的伞把勾住了他的口袋，他当时也挺纳闷的，但也确实没看见伞的主人啊！老爷子心说:“既然找不到，那先江湖救急吧！”于是，他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家了。

第二天老爷子还去地铁站等着失主来着，因为这伞看着就挺好的，而且是老物件儿，失主肯定着急，结果老爷子连着去了一礼拜都没等着失主，这事儿也就作罢了。没想到今天正主儿找上门来了，这不是命里注定是什么？后来，老爷子特坚持物归原主，按他的话讲，这伞有灵性，丢了都能把自己的主人领来，别人是不能随便占有的，于是桩子就把伞带回家了，桩子把伞失而复得的前因后果跟自己老娘一说，桩子妈只说回来就好，在没说什么其他的。

桩子当时在姑娘家一时没转过闷儿来，等到回家仔细一想，就觉出不对来了。这伞在自己家好几十年也没听家里说显过什么灵啊，怎么就这回显灵了呀？莫不是那个自己帮过的老头身上有问题么？那幻听呢？还能算是巧合么？

桩子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说道:“不过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兄弟这终身大事算是有着落啦!咱心里又没脏事儿，啥来都不怕!”说完将面前的一杯酒，一饮而尽。后来又聊了很久，直到天空泛白了，大家才各自回家再见大概就得等到婚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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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出租上，我努力回想着桩子所讲的故事，隐约想起了以前传说中有种精怪，叫“影渡”之类的，只能走在影子里，猛地见光就会定住不动。它们经常会踩在行人的影子上戏弄他们，并时不时偷走行人身上的东西，如果见到灯火被定住了，又会幻化做老人、小孩儿或者是年轻姑娘，引诱行人靠近并踩在他们的影子上离开，离开时，偶尔会留下些“好处”，虽不敢肯定，那个诡异的老头，或许就是这一类的东西吧！

在如今这世道上，是非对错偶尔会混淆，而善恶之道却长存于人心，因果报应也从来不爽，哪怕有的人会慢慢地忘却了，别的东西都替他们记得牢牢的。

文|13号的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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