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果奖统计数据存疑/《巴别塔》无端失格/西方科奇幻界轩然大波/尼尔盖曼激怒/入围者诅咒雨果奖执委会主席踩乐高

2023年成都举办世界科幻大会，10月21日雨果奖颁奖典礼在成都科幻馆“星云”举行，19个奖项陆续颁发。中国科幻创作者共获得四个雨果奖奖项，海漄的《时空画师》获得最佳短中篇小说奖，文复明获得最佳粉丝艺术家，创办于2020年的《零重力报》获得最佳粉丝杂志（编辑河流、零始真），赵恩哲获得最佳职业艺术家。由于雨果奖本质上是会员投票奖项，按照惯例，组委会将要发布雨果奖的最终轮投票结果以及入围长名单的详细数据结果，以保证奖项的公开透明。

12月13日官方发布了雨果奖最终决选提名数据。而直到2024年1月21日凌晨，成都组委会官方拖无可拖（雨果奖章程规定要在大会召开90天内公开数据），压着死线公布了雨果奖各奖项的提名数据。公布的提名数据里对一些提名作品/作者（例如长篇类别匡灵秀的《巴别塔》、短中篇类别慕明的《涂色世界》、短篇类别海漄《尽化塔》、最佳粉丝作者类别Paul Weimer保罗·韦默、惊奇奖Xiran Jay Zhao赵希然等）、尼尔盖曼参与的《睡魔》剧集标示“不具提名资格”，但没有给出具体的理由解释，引起西方科奇幻业者和科奇幻迷的巨大反弹。虽然有着90天的准备时间，官方提供的入围数据依然错漏百出，短中篇数据长名单中王诺诺《图灵大排档》出现两次（后更新版本一处更新为鲁班《新贵》），最佳粉丝作者类别天爵的英文名HeavenDuke被拼成HeavenDule，陈楸帆的《菌歌》同时出现在最佳短篇和最佳短中篇类别票数被分流，等等。

按照雨果奖 提名统计EPH规则，每轮提名得分是投票数分流的，每轮合计得分不可能超过该类别的总票数。但是国外科幻迷（Marshall Ryan Maresca/Peter Wilkinson）发现，刚刚公布的雨果奖提名数据有好几个类别都出现了这种超过投票数的数据统计问题/错误。

例如最佳长篇类别，倒数第9轮，总得分是1652分，超出该类别提名投票数1637票共15分。/最佳短篇类别，倒数第9轮，总得分是1568.96分，超过该类别提名投票数1500票共68.96分。最佳粉丝作者，倒数第9轮，总得分是364分，比该类别投票数241票高出超过50%。这在统计上不合理/不可能，只能理解为统计错误或虚假数据。

其他类别的票数即使没有超过，入围长名单作品的得分统计也占到投票数的90-95%，非常不同寻常。按照往届数据，因为还会有很多没有入围的作品，这些作品会分流分数，入围长名单的作品通常只会占到该类别投票数的60-80%。

一系列的错误，尤其是匡灵秀的《巴别塔》是这次最佳长篇入选甚至获奖的呼声很高（《巴别塔》获得2023年轨迹奖和星云奖并入围了世界奇幻奖和巨龙奖并多次出现在年度最佳小说榜单，已经由中信出版社引进），这次被排除雨果奖入围名单之外而没有合理解释，在西方科幻奇幻社群遭至各种批评，纷纷讨要说法。

《爱死机》剧集的作者之一、《怪兽保护计划》作者约翰·斯卡尔齐发声:

「1.老实说，我实在想不出去年获得轨迹奖和星云奖、入围了世界奇幻奖和巨龙奖并多次出现在年度最佳小说榜单的《巴别塔》有任何理由被判定为不符合资格入围 2023 年雨果奖。这本书在2022年出版，在其他奖项都没有遇到这种不符合入围资格的情况。事实上，它的势头如此之好，我完全预计它会进入决赛名单。它没能入围是值得关注的。

2.由于没有任何其他令人信服的理由取消其资格，有人猜测其不符合入围资格（以及其他一些潜在决赛入围者被判定不符合入围资格）是中国政府审查的问题。目前这只是猜测，应该被视为猜测。然而，如果这是真的——再说一遍，这是一个很大的假设——我不知道当地的世界科幻大会委员会如何来辩驳。美国人尤其认为言论自由是理所当然的，并且很难接受这不是一个普遍理想的认知。

3.如果事实证明潜在的决赛入围者因国家审查制度而被取消资格，可以考虑的一个补救措施是今年的雨果奖委员会（在苏格兰格拉斯哥举行的世界大会）是看看规则是否允许受影响的作品/被提名者的资格将延长至今年。它没有解决当前的主要问题——国家审查制度——但至少它会为受到影响的作品和作者作品提供第二次机会，以补偿他们被剥夺的权利。

4.同样，根据我们对这些取消资格的了解，明年的世界科幻大会商务会议将是一个很好的时机来提出关于增加取消资格透明度（例如除了“因为”之外必须提供详细原因说明）和如何处理国家层面对入围者和颁奖流程进行审查的情况。

5.即使是关于国家审查制度的猜测也应该让选民在考虑未来世界科幻大会的选址时谨慎行事。例如，目前乌干达坎帕拉提出了2028 年世界科幻大会的举办申请，虽然拟议的世界科幻大会申请资料提供了值得称赞的全面行为准则页面，但乌干达是一个拥有世界上一些关于LGBTQ+人群最严厉法律的国家，包括法律涉及审查制度。如果这个国家对于怎样的作品能被选为雨果这个问题上很大程度上受制当地世界科幻大会，那么组织者忽视这种压力是否妥当？这是我们每年在决定世界科幻大会举办地时需要考虑的一个问题。

这是目前最重要的5点；我相信其他人还有更多不同的观点要提出。我希望我们很快就能更清楚地了解这一切。如果我们没有得到更多的明确性，那么我希望规则能够改变，从而在未来需要明确性。

同时：如果您还没有这样做，请去读《巴别塔》。这是一本非常非常好的书。」

尼尔·盖曼对雨果奖提名数据统计的不透明发声:「我不知道“匡灵秀被认定为不符合提名资格”和“《睡魔》被以欺诈（jiggery-pokery）的方式在最佳戏剧短片和最佳戏剧长片类别中被双双拿下”哪个更让我生气」。

最佳粉丝作者写作类别中Paul Weimer保罗·韦默排名靠前，却被标示为“不具备提名资格”，最终无缘雨果奖入围。保罗·韦默在之前三年连续入围雨果奖该类别，他震惊于无法入围的结果，在Patreon页面开发了对这一消息的回应：“Chengdu, I want some answers. Dave McCarty, I want an explanation. I am owed one.”（“成都，我需要一些回答。大卫麦凯锡，我需要一个解释。你们欠我一个说法。”）

对于2023年雨果奖执委会Dave McCarty对File770的解释“在审查我们必须遵守的章程和条规之后，组委会判定这些作品/作者不符合提名资格”，Paul Weimer愤而回怼：“Bullshirt. Utter forking bullshirt.”（胡扯，一派狗屁胡言）

雨果奖官网运营者之一多届雨果奖获得者Cheryl Morgan明确地说成都组委会放出的雨果奖提名数据“明显存在欺诈”（makes it very clear that shenanigans have taken place）

2023年雨果奖最佳长篇得主 《荨麻和骨头》作者T.金费舍（T. Kingfisher）在Bluesky上发声：“雨果奖提名数据发布了，这些数据很奇怪很可疑，搞得我现在为自己获奖感到非常尴尬。”、“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因为匡灵秀的损失而获利，但这仍然让人非常不舒服。”

2023年雨果奖最佳粉丝艺术家入围者之一的Espana Sheriff（埃斯帕那·沙利夫）在社交媒体上说：“真的后悔在去年被提名（雨果奖）的时候没有遵从我的直觉当即拒绝提名。不知道我今年是否还会被提名，但是如果还能被提名，只要是大卫·麦卡锡还参与（组委会）我就不会接受。”埃斯帕那·沙利夫在去年成都世界科幻大会提名阶段获得最高票数，当选入围最佳粉丝艺术家类别。

入选惊奇奖长名单赵希然在推特有14万粉丝，在科幻奇幻类别社交媒体账号很活跃也有不少拥趸不小能量。她也发推文质疑：“什么情况我刚刚发现匡灵秀和我被故意从雨果奖入围名单中除名而没有给出具体的原因，而我们的在各自类别提名票数分明能让我们最终入围？？” 

入围2023年雨果奖最佳粉丝杂志类别的“羽毛上的书虫”成员之一的Adri Joy在Bluesky上吐槽成都世界科幻大会雨果奖管理委员会主席大卫·麦卡锡（Dave McCarty）：「“啊这个人只是一个志愿者”并不能为一贯的无能、小气、缺乏尊重、缺乏诚信或纵容恶意猫腻提供借口，如此行事是对所有在社区中无偿劳动以专业标准付出自己工作和作品的人们的侮辱。志愿者没有时间或者精力按时完成所有的承诺，或是有时候不可预期地要后退一步，这些都完全可以理解。但是如果你对一个社群做出承诺，人们就期待你能够做好，因为我们大多数人都同样在尽我们最大努力在履行我们的指责。尤其是大卫·麦卡锡，他应该去踩乐高。」

各种乌龙和不予解释的黑幕，搞得国外轩然大波，各路人马都找组委会和相关干事问罪，风评极其恶劣（虽然国内大家都有默契家丑不提）。雨果奖官网运营者、多届世界科幻大会&雨果奖管理运营者、资深雨果奖专家凯文斯坦利（Kevin Standlee）在社交媒体说：「基于2023年雨果奖运作实践来看，我能想到的唯一长期解决方案就是:“以后不要再给中国投票举办世界科幻大会”」。

关于这次的雨果奖提名数据问题，仅仅一天时间西方科幻奇幻社群已经在推特/BlueSky以及相关个人站点网站有各种各样的讨论，可以关注以下链接：

1.File770提名数据公布帖。
链接：https://file770.com/chengdu-worldcon-releases-2023-hugo-nomination-statistics/#comments

2.File770分析帖。2023 Hugo Nomination Report Has Unexplained Ineligibility Rulings; Also Reveals Who Declined。
链接：https://file770.com/chengdu-worldcon-releases-2023-hugo-nomination-statistics/#comments

3.Reddit吐槽。
链接：https://old.reddit.com/r/Fantasy/comments/19bgfqe/2023_hugo_award_nominating_and_final_ballot/

4.雨果奖官网工作人员Cheryl Morgan的吐槽文章Outrage Season（《愤怒的季节》）。
链接：https://www.cheryl-morgan.com/?p=29370

5.Camestros Felapton（两次雨果奖入围者）质疑文章：
https://camestrosfelapton.wordpress.com/2024/01/21/my-priority-questions-about-the-hugo-stats/

6.Cora Buhlert（2022年雨果奖最佳粉丝作者获得者）质疑：The 2023 Hugo Nomination Statistics Have Finally Been Released – And We Have Questions。
链接：http://corabuhlert.com/2024/01/21/the-2023-hugo-nomination-statistics-have-finally-been-release-and-we-have-questions/

目前未有成都世界科幻大会组委会方面正式的回应。

本期科幻播报就到这里。事态还在发酵，后续报道请关注本公众号和微博：科幻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