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人类协作的未来：Balaji Srinivasan的《网络国家》

课代表 ｜ Scarlett H

审阅 ｜ 加菲众

排版 ｜BigSong.Eth

篇首导读

技术能够让我们创办新公司、新社区以及新货币，是否也能让我们用它建立新城市、甚至是新国家？Balaji Srinivasan 近日出版了一本关于网络国家（Network State）的书籍，讨论了利用前沿技术使人们为了共同利益在网络上结盟，建立一种全新形态的国家。

本期播客邀请到了 Balaji 作为嘉宾，讨论网络国家以及如何在网络国家的世界中建立和资助数字公共产品。本期播客的嘉宾 Balaji 是一位美国的企业家、投资人，也是极富创造力的哲学家与思想家，他曾是 Earn.com^[1]（后被Coinbase收购）、Counsyl 的联合创始人，Coinbase 的前CTO，以及 a16z 的合伙人。播客中探讨了建立一个网络国家需要的条件，以及网络国家如何通过在世界范围内促进协作、增强集体行动的能力来建立事物。

网络国家的概念

在播客的开头，Balaji 解释了网络国家的概念以及其现实意义。他提出，网络国家是一种新型的国家崛起模式，基于他对2020年成为真正意义上“数字优先，物理第二（digital first, physical second）”的一年的认识。这并不意味着物理世界不重要，而是物理世界的交互逐渐演变成了一种更高级的产品（premium product）。例如，会议首先以数字化在线的形式发生，对话也首先发生在WhatsApp群组中，而只有非常高价值或低频的会议或交流才会线下进行。

技术使人们可以创办像 Google 这样的新公司，像 Facebook 这样的新社区，以及像比特币、以太坊这样的新货币。Balaji 认为技术同样可以用以协调人们的共同利益，建立新的城市，甚至是新的国家，这便是网络国家。Balaji 首先指出，这种国家不同于 Google、比特币或WeWork等类似的组织，因为他们虽然都具有社会网络以及全球物理足迹，但缺乏共同意识。例如，以 Google为代表的公司，其用户群体并非一个社区，其员工虽然称自己为谷歌人（Googler），但其与 Google 的契约关系与国民和国家的关系截然不同；WeWork作为一个联合办公空间更类似于一个实用的工具，而非一个高信任区域或真正的社区；全球数以亿计的比特币持有者之间虽然有一定的共同性，但也存在强烈分歧——极大主义者只是社区的一个子集。网络国家需要人们有共同的道德信仰和价值观，需要公认的领导者，需要民族意识。

就定义而言，网络国家是一种高度一致的在线社区（highly aligned online community），具有集体行动（collective action）的能力，在全球范围内众筹领土，并最终获得现有国家的外交承认。所谓“高度一致的在线社区”，并非由一群除了兴趣爱好之外没有任何共同点的某游戏粉丝所构成，也不是一群无组织的 Twitter 爱好者，而是由一群有共同深刻的道德信仰和价值观、可以一起工作、采取“集体行动”的人所组成。Balaji 指出这很重要是因为如果没有共同的道德信仰与戒律（commandment）、一定的组织能力与领导力，一群随机的人聚集起来的“集体行动”更有可能是摧毁而非建设与创造，这是 Balaji 所担忧的当前网络上盛行的“集体行动”的现状。而有集体行动能力的高度一致的在线社区可以共同做很多事情，其中非常重要的一件就是在线上众筹资金购买线下的土地并一起生活，Balaji 另外指出线下的领土在物理空间中必须是分散的。

该数据面板显示了一个百万人口的网络国家在地图上的样子

网络国家的实现阶段

Balaji 接着探讨了通往网络国家之路的四个阶段：初创社会、网络联盟、网络群岛与网络国家（startup society, network union, network archipelago & network state）。

初创社会类似于个人创业，具有远大的愿景，是一个以网络先行而建立的新社区，通常以选择加入的方式来解决特定的社会问题。

网络联盟是一个具有集体行动能力的数字联盟，拥有领导者、共同目标以及民族意识。

网络群岛则是已经在通过众筹在全球范围内获取领土，并通过单点登录和增强现实等技术将这些分散的领域连接起来。其在现今最简版本是例如人们可以用带有标识的 Google 徽章进入世界各地任何一件Google办公室，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接入 Google 的互联网。这个阶段尤其得益于新技术的发展，移动互联网让我们更有流动性；VR/AR 将物理世界与数字世界的界限混淆，让分散的物理领土以全新的方式连接成一个连贯的整体；Web3让居民可以创建去中心化身份作为数字护照，除了可以允许抗审查的通信与社区，还可借助XR的力量开启针对性可见的数字地图，例如加入该社区超过一年并且有某程度的贡献便可看到该社区的相当于耶路撒冷/罗马的区域。

网络国家是指获得现有的主权国家的外交认可后的状态。在解释这一点为什么重要的时候，Balaji 指出他永远不会将自己称为自由主义者，因为如果只是在某些边缘地带的领土插上旗帜然后宣称自己为总统是无意义的，外交承认对于一个网络国家的重要性就像交易所上市和钱包支持对于加密货币的重要性一样。Balaji 将第一个认可网络国家的政府称作“引导程序识别器”（bootstrap recognizer），以计算机科学中引导另一个程序的“引导程序”系统这一概念来命名，就像萨尔瓦多承认比特币一样，以及目前迈阿密和纽约市正在接受以比特币作为工资。这个引导程序识别器可以是一个主权国家，也可以是其内部的行政区划，书中 Balaji 指出虽然最初的引导程序识别器必须是民族国家，但一旦有了更多颇具规模的网络国家，网络国家也可以作为引导程序识别器来承认其他网络国家。

Web3如何赋能网络国家：链上人口普查与身份

Balaji 指出书中他对网络国家的定义的完整版包括“有一个链上的人口普查系统，以证明有足够多的人口、收入、不动产”。人口普查在美国宪法中被写入，这对一个网络国家而言同样很重要。在网络国家中，收集数据的流程可以被现代技术简化，数据可以被实时收集并用仪表盘（dashboard）实时显示。困难在于如何让人们相信这些数据，因为人们有充足的理由怀疑一个初创社会提供的人口普查数据，这就是为什么初创社会的人口普查数据需要上链，我们已经有了人类证明（proof-of-human）、收入证明（通过链上会计）和不动产证明（通过区块链不动产）的技术，人们可以对加密预言机（crypto oracle）进行尽职调查（due diligence）。Kevin 认为这也是一种从一开始就引导合法性（bootstrapping legitimacy）的方式，回忆起 Gitcoin 首次推出时，他们也发布了显示其如何促进开源软件项目合作的结果页面（Balaji 指出他正是 Gitcoin 最早的种子投资人），链上人口普查也将以同样的方式帮助网络在初期获得合法性，从而促进其继续增长。

Balaji 认为使用 web3 建立人与人之间的真实联系非常重要，而不仅仅是投机和财务保障。他认为，金融交易建立在实际的有形产品上用以提供流动性是更合理的（对比虚拟商品），例如农业期货以及建立在利率和 NPV 上的金融交易。Kevin 肯定了这一点：“我们想要基于实体山药而不是数字山药来建立一些东西”。

另外 Balaji 认为共同的道德信仰是链接一个社区的纤维，每一个新的初创社会的核心都需要有一个道德前提。而构建这样一个道德大厦，初创社会需要有“一诫”（one commandment），就如同 Kevin 补充说 Gitcoin 的“一诫”是建设与资助公共物品，Bilaji 继续指出在这以外的诸如开源、在网上对人友善都是这一“一诫”的衍生物，包括这个播客。将范围扩大，许多公司都隐含着这种道德前提，即所谓企业文化，诸如采用完全线下办公的方式或是完全远程办公，支付市场薪酬或高度基于股权，甚至是诸如使用 Google docs 而不是 word 等等。这些可以被看作是一些组件，通过各种形式的组合来发挥作用以实现更底层的“一诫”。对于初创公司而言，核心在于技术创新，通过向用户提供产品来实现；而对于初创社会而言，核心在于道德创新。Kevin 总结说这种道德创新就像是初创社会的索引器（indexer），可以围绕 Keto Kosher（无糖社会） 等任意感兴趣的事物，网络社会是基于这种共同的主张，而线下的民族国家是基于人们天生的地理属性。

Balaji 认为，链上身份与链上凭证对网络国家而言意义重大。加密凭证、SBT等为不同社区间的可移植性（portability）提供了支撑，这些链上任务与链上凭证都是参与者的资产，例如一年中每天都参与社区论坛、组织活动等行为可以体现其勤勉与公共精神，为他们在不同社区中提供背书。Kevin 指出，在这种情况下，名誉就成了抵押品，随着时间的推移，参与者的声誉增长，这使其在社区中值得信任，而道德纤维是整个社会的基础，这种良性的公共行为与信任的相互作用便可以创造正和经济。Balaji 继续说，身份认证之所以很重要是因为它是数字世界的通行证，是一切加密凭据的基础，就像一个中心枢纽将其他所有东西都串联起来，例如进行一个 ENS Lookup 便可获取其他与身份标识密切相关的字段信息。

网络国家如何增强集体行动的能力

在播客的后半部分，Kevin 谈到 Greenpill 播客非常关心的问题是如何在现行的民族国家中增强集体行动的能力，如何建立公共基础设施，如何利用网络国家提高人们的协调能力，就像可分叉的开源软件可以增强协作，以及可以建立智能合约应对囚徒困境。Balaji 回应说一个重要的方面是创始人以及其他人的退出机制，他们总是被允许和平退出，任何人都可以在任何时候离开，去建立一个新的初创社会，并试着将它建立成一个网络国家。

而关于如何在现行的民族国家中进行优化，Balaji 认为并不是所有民族国家都可以一概而论，他首先阐释了“民族”和“国家”的区别：民族“nation”与“nationality”具有相同的词源词根，表示一群拥有共同祖先的人，是具有共同血统、历史、文化或语言的一群人；国家”state”是统治这些人民的实体，是政府、官僚机构，拥有该国家所在地理区域内的暴力垄断权。比如日本是一个教科书式的民族国家，一个具有共同血统和文化的讲着相同语言的单一群体（日本人），由一个在此之上的明确的主权国家（日本政府）统治，现在通过民主进行统治，之前通过帝国制、神权等。而法国的情况则不同，霍布斯鲍姆（Eric Hobsbawn）提到在法国大革命时期，只有一小部分人讲今天我们所认为的法语，以及在当时民族主义是一种左翼的意识形态，所以并不能认为民族主义是这场革命中人们采取共同行动的黏合剂。所以总结起来，民族主义可以被认为是一个将一大群人统一起来的工具，通过共同的语言、行政力量让一群人联合起来推翻帝制和君主，诸如此类。但当讨论集体行动的能力时，最底层的是背后的信仰和协调（beliefs and alignment），让人们拥有明确的价值观，一起做正确的事情。关于国家与民族、网络的关系，Balaji 在书中阐述“网络就是民族，支撑国家（state）的有机的、自愿的、自下而上的民族是在网络中形成的，这可能是基于语言、文化、主张，或是三者中的某种组合”。

Balaji 强调这种共同的信仰无需被穷举，否则会容易陷入分裂。比如 Scott Alexandar 提到的“剪刀式声明”（scissor statement，通常被用来描述一种悖论或矛盾的情况，一组人认为显然是真的，另一组人认为显然是假的，例如伊拉克是否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问题就是一个引起激烈争论和分歧的 scissor statement），以及 Balaji 讲了一个关于基督徒的笑话解释任何信仰都可以被拆解成不同教派进而引起分裂（例如基督徒中的新教or天主教，北方浸礼会or南方浸礼会，北方保守浸礼会or北方自由浸礼会，北方保守浸礼会五大湖地区or北方保守浸礼会东部地区）。Balaji 认为“剪刀式声明”是集体行动的障碍，需要对此进行管理。一种可能性是不允许人们讨论具有争议的问题，这显然是不可行的，尤其是社交媒体高度发达的现在；第二种可能性是在 scissor statement 存在的情况下只寻找与自己完全一致的人，就像布尔变量（boolean variables）将人们按照信仰不断地二分，这将使人们极其碎片化；第三种可能性是使用密码学来限制披露的信息，来应对 TMI （too much information），让人们仅带着最大公约数的信息参与协作。Kevin 补充令人兴奋的是我们可以通过零知识密码学、自下而上的开源软件、跨区域合作的公共物品来促进自下而上的协作和协调，实现人们的共同利益。

谈到跨区域合作， Balaji 接着指出他绝对支持有机社区（organic communities）以及数字地方主义（digital localism），以及展开了关于“网络”的概念，以进一步阐释是什么将网络国家中的人们聚合在一起。虽然关于“民族（nation）是什么”，如同盲人摸象，每个人由于视角的不同各自有不同的观点，Balaji 将其定义为“一个大型社交网络的密集连接子图”（a densely connected subgraph in the social network），区分于一个 complete graph（完全图）是每个节点（nodes）都与其他节点相连，但子图（subgraph）中并不一定，100个节点（即网络国家中的100个人）并非两两相互连接，而是基于彼此共同的兴趣、分享共同的价值观、共同合作，这构成了一个真正的社区，这定义了什么是一个民族，而非由地图上的实线来定义。Balaji 引述了勒南（Renan）对民族的定义来说明这一点：一起做过伟大的事情，并且还想成就更多（have done great things together and wish to do more）；而国家（state）的概念则是如卢梭（Rousseau）所言，签订“社会契约”赋予这个国家合法性。所谓网络国家就是这两个概念的结合体。

完全图 (complete graph)

子图 (sub graph)

接着，Balaji 和 Kevin 讨论了集体行动中一个重要的问题：如何分配集体行动中建设（build）与防御（defend from attack）的成分。正如游戏《文明》中，玩家需要在把资源投入到商业和技术中（build）以及构建军事体系来抵御攻击（defend）中进行权衡与合理分配，100% building 或者 100% defending 都注定会是失败的文明，合理的方式是各投入一部分资源。Kevin 补充说， Vitalik 谈到权益证明（proof of stake）时提到，为了设计一个安全的经济网络，必须使其防御成本比它的攻击成本低 1000 倍，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比例还将强化，所以攻击者必须花费多更多的资源来摧毁那些建设起来的东西，这种方式在基础层创造了反脆弱性（anti-fragility），Balaji 指出，假名（pseudonimity）也是加密世界中防御的一种方式。

Kevin 接着询问是否有其他具有防御性、反脆弱作用的方式来促进协调。Balaji 指出“一诫”是非常重要的，一方面，这能够让社区成员拥有共同的、清晰的目标，让他们真正相信他们所做的事情，以共同建立伟大的事物；另一方面，由“一诫”衍生的各种影像、文字材料等都可以作为引证来捍卫社区存在的权利，让批评者不攻自破，因为大多数批评者并不具备深度思考以有效地瓦解一个社区底层价值的能力。

参考链接

[1] http://earn.com/

🔥The Network State 网站🔥

（含书籍与播客资源）

https://thenetworkstat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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