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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利双收的Lisa,去了“疯马秀”
近期,韩国女团Blackpink成员Lisa参加法国“疯马秀”5场演出的新闻,炸裂全网。今天,Lisa又在自己的社交平台晒出了自己在“疯马秀”的内场照。
一个是顶级女爱豆,一个是艳舞俱乐部。一时之间,话题被送上了风口浪尖。
有人认为,这是追求自由。
“已经不是清朝了。Lisa此举是非常勇敢的决定,彰显了女性的自由和力量。”
但也有人认为,作为偶像,她这种行为伤风败俗,还会带坏她的粉丝。
“无底线迎合男性趣味,简直毫无尊严可言……”
“Lisa去疯马秀的决定,带偏了未成年粉丝的三观。”
几天前,“疯马秀”回国后的Lisa还在仁川机场被路人以辣条袭击了面部。Lisa参加“疯马秀”,为何会引发如此大的争议?
有位网友评论:“Lisa去参加维密我都能接受,但不能接受她去疯马会。”
这样的反应,或许是对观众的性别格外在意。维秘的观众,更多是女性在观看,台上的模特将内衣穿着在身上,展示给女性看,在这样的场合,女性对于肉体的暴露是被允许的,也不被赋予太多“色情”与“堕落”的意味。
如果对“疯马秀”的观众做一个自由联想,很多朋友脑海里第一个跳出来的画面,应该是一群男性的形象。变幻的灯光,迷离的音乐,绚丽的舞台上,一群“人间尤物”在男性的凝视下正在进行激情表演艳舞。
她们如同商品一般被精挑细选出来,年龄必须在18-24岁之间,身高介于168-172cm,腿长介于112-115cm,肚脐到耻骨的距离必须是13cm,双乳峰的间距必须是21cm。
在这里,女性似乎不是一个主体,而是被作为第二性,成为承载男性目光的客体,被窥视,被观看,满足观看者的愉悦。我们感受到一种内化的男性凝视和性剥削。
它的存在,激活并刺痛了我们集体潜意识的一种创伤:那就是在几千年的历史中,女性的身体被长期作为物品来讨好当权者的痛苦和耻辱。
这样的创痛随着时代的更迭、女性力量的崛起,有一些被很好地接住并得到滋养。但在一些个体分离个体化不够充分、代际之间边界比较模糊的家族里,创痛被当做“传家宝”一代代地传递下来。
一位女友S,在几段失败的感情之后寻求心理咨询。她在咨询师的帮助下,发现自身在这几段感情中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她无法阻挡男性提出的性要求。
“其实,我还没有准备好和对方发生关系,我们认识的时间还很短,对彼此都不太了解。可是,他很想要,我拒绝不了,我怕一拒绝对方就会离开我……”
她的身体仍是一扇没有锁的门,任何男性都可以对她予取予求。这对她的亲密关系,是极具摧毁性的。因为她无法保护自己的核心需求,同时也压抑了对另一半的愤怒。
而重新梳理这个源头,S之所以无法拒绝男性,是因为她很小的时候就被暴露在家族成员传递的过多的性刺激中,“读初中时,我就知道父亲出轨了,母亲常在我面前说起这些。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她反反复复告诉我,那个小三她见过,有一对很大的胸……”
S有着很好的受教育背景,也有着一份体面的工作。但她所投注巨大生命能量的亲密关系却是千疮百孔。因为她与母亲之间人格的不够分化,将母亲那“古老落后”的价值观全盘内化成自己的,认同和男人打交道,留住男性的唯一方式是,身体。
换句话说,她只有重复这样的亲密互动模式,才会感到宿命般的熟悉、安全,还有刺激感。
令人痛心。
“别人是从脱衣舞娘到顶流,她是从顶流到脱衣舞娘,疯了吗?”很多人不解。的确,很多时候我们更容易接受这样的故事逻辑:
美国歌手Cardi B曾为改善窘迫的生活,成为一名脱衣舞娘。但她成名之后,回忆这一段经历仍感到羞愧:“我以前想的是,我是多么让我的父母蒙羞,跳大腿舞的时候,爸爸妈妈的样子就会浮现在脑海里,我感到自己已经没有自尊了。”
相比之下,作为顶流女团成员的Lisa,路径却与此完全相反。当脱衣舞娘是迫于生计时,大众能够理解,但当女明星没有生计压力却去当“脱衣舞娘”时,会让我们感到“超我”的边界被突破了。
第一层突破,和少女人设有关。
听听大家对Lisa的昵称,“人间芭比”。那粉色的,大眼睛的,扎着高马尾的她,为了孝顺传统的母亲不穿比基尼的她,是活在我们心中的一个永恒少女。现如今,“芭比”要参加疯马会?在很多人心中,那几乎等同于一个少女的堕落。
第二层突破,和可行能力有关。
社会学家阿马蒂亚·森曾提出一个“可行能力”理论,即个人的可行能力不仅取决于拥有的资源多寡,也与能力集的大小(选项的多少)有关。换句话说,因为别无选择而从事该项工作的女性和拥有其他选项、随时可以离开的女性在可行能力上存在巨大的差异。
我们无从得知,Lisa的选择是否有不得已的内幕。但从外在视角看来,一个Ins 9500多万粉丝的女爱豆,是一个具有多项选择的一个可行能力强的女性。
如同看到“日本高级白领在下班后进行援交”事件一样,没有外在匮乏性的谋生动机来合理化,纯粹是为了“爽”这样的刺激,让很多人感到hold不住。
因为,那似乎在向公众传递一个更直接的信息:她们是有自主性需求的女性,要肆无忌惮地展现性魅力,满足自身的性需求。
(疑似lisa自po疯马会彩排照)
虽说“疯马秀”有一定的私密性,但毕竟是一个公众的商业领域。虽说它不等同于性行为,但在性相对保守的国度,如果要迎接这样扑面而来、未象征化和升华的、更原始和直接的性刺激,很可能会产生非常强烈的不适和抵触感。
那不仅会触动到超我对于禁忌的回避,对道德的判断。同时,也可能会引发俄狄浦斯的三角竞争中,因为性欲望被满足而产生的被惩罚的恐惧,或是激活内在其他未解决的冲突和情结,比如和性紧密联系的攻击性或死亡焦虑。
由此,内心对于超过接受程度的信息和刺激,产生防御。不适,愤怒,也随之而来。
我们还注意到,愤怒的网友中,很有一些是回踩的lisa粉。
比如说,我表妹是Lisa的死忠粉,全身上下都是Lisa同款,每次见到我就说个没完。
“Lisa长得好看,跳舞跳的也好,性格活泼,善良,孝顺,很坚强,这么小就去外国当练习生……她的好,说不完的啦。”
越是曾经全情投入喜欢支持的人,如果接受不了对方参加疯马秀,反应也会比一般人更复杂、更强烈。
“我曾觉得她对队友很好,队友穿短裙,为防止曝光,Lisa曾默默用手为她遮挡……现在看起来,什么善良、孝顺、坚强……统统是作秀!”粉丝怒不可遏。
这么强烈的情绪,其实是有些奇怪的。
Lisa小姐姐1997年出生,到今年算算也有25,早已是法律规定有完全行为能力的成年人。换句话说,她做选择,并为自己的选择担负责任。从这个角度来说,她参不参加”疯马会”,和她留不留齐刘海一样,都是个人决定。
但为什么粉丝还是觉得被欺骗、被愚弄、被戏耍呢?
“我感觉曾经的支持、崇拜、渴慕,是一场笑话。”表妹说。
如果说,粉丝之前感到对方有多完美、理想、绝对,那现在就有多失望、愤怒、幻灭。也可以用科胡特的概念来形容这种感觉,自恋性损伤。
这里的自恋,不是早期精神分析认为力比多向内投注的贬义词,而是一种活力、意义和创造力的源泉。一个人自恋的健康程度,在于他本来的自我和理想的自我是冲突还是和谐的。
追过星的人都懂,粉丝对爱豆是有强烈的心理认同和情感依恋的。在粉丝那,爱豆不是一个独立的他人,不是和我分离、与我不同的人,而是把她当成我的一部分,一个理想化的自体客体来发挥作用。
在我们的成长过程中,本想把一些偶像式的人物变成自体的一部分,让自身变得更加美好、更有价值、更接近理想化自我。这本无可厚非,大家多多少少都会这么做。只是,现实会让我们知道,完美是不可能的。
因为这个世界,几乎没有人可以承担得起另一个人的完美投射。
只是这样一来,自恋多少也会受损。不过也没关系,这个时候,我们可以趁机把外在的理想化投射收回来一点,把和偶像之间的心理距离拉开一点,回到自身,告诉自己:
她是她。我是我。
究竟该如何看待,一位国际顶流女团成员参加“疯马秀”这一行为?本文没有答案。
也许我们能够做的,是经由这个外在事件,来觉察内在的反应。
是感觉到兴奋、刺激?平静、无波澜?还是无来由的不适和愤怒?
在那些倏忽急逝的小小情绪后面,藏着我们对待世界、他人、自身的很多运转模式。也许,那里有被唤起的集体潜意识创伤,理想化投射失败后的自恋受损,又或是对高浓度性刺激的防御反应……等等。
向外探索世界,向内探索自身。
Lisa也好,“疯马秀”也罢,说到底,外面的世界没有别人,只有我们自己。
作者:无限延伸的三角,心理学研究生;UM心理主笔;间隔年实践者;资深猫奴。
编辑 | 大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