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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论笔记 | 从重新讨论“女性”开始:性少数群体如何参与女性主义运动?

CW小管家 CW未命名色彩 2022-04-07

这里是CW未命名色彩。

作者 | 梳子 penny

制作 | 王奇奇

图源 | 网络


性别解放和促进平等是我们共同的目标,性少数群体与女性主义运动各举一面理想主义大旗,然而现实讨论中双方却屡见冲突——二元性别的划分与性取向的碰撞使得性少数男性被排除在女性主义运动之外、非二元性别及跨性别问题在女性主义运动下隐形、女性身份中的多元性被忽略……在思考性少数群体如何实现女性主义运动参与之前,我们需要重新思考:女性主义是什么?“女性”是什么?



本次线上讨论活动以“‘谁’能进入女性公寓” 为引,探索性少数群体在女性主义运动的主体参与,朋友们围绕以上问题展开了发散的探讨和交流。


【关于女性公寓】

从女性公寓这个具体例子出发,朋友们首先对图中展示的数据表示了质疑,认为尤其涉及女性主义问题的帖子的评论区会有些偏激。然而在这些数据背后却隐藏着事实的观点:很多人不支持所谓“外表男性化”的女性进入女性公寓,以及从微博评论的大环境来看,很多女性对于男性化外表的T和MTF(男跨女的跨性别者)都抱有一种比较排斥的态度。


这只是女性公寓排异现象的一个缩影。对于顺性别异性恋女性群体而言,出于对性别单一性的考虑,存在对怀孕(尤其是诞下男婴的)女性的排斥


另外还有对有男性伴侣的女性的排斥:从女性安全保护的角度来讲,有些朋友担忧会有极端人士混进去,例如江歌案。而且考虑到公寓建立的目的是为了隔绝男性以保护独居女性生活的安宁,产生对与女性公寓有联系的男性的排斥就显得可以理解。尽管这样的排斥可能会往极端和厌女的方向发展。有讨论者将其类比很多历史上左翼运动肃反的行为,极端人士会设想自己是革命的、把任何男人都当作假想敌并排斥“不够革命”即与男性产生关系的女性,甚至不接受与男性发生过性行为的女性。这不仅仅是厌男,更是从厌男衍生出的讨厌部分女性的行为。所以即使在女性公寓里,“我感觉就像上野千鹤子所说,厌女无处不在,就像空气”。


话说回来,我们要如何理解女性公寓的目标:保护“女性生活的安宁”呢?女性的安宁感是完全由性别或说社会性别决定的吗,到底什么是女性安全与自由的敌人?朋友们普遍认为女性的不安宁不一定是由男性导致的。因为这样生活的“安宁”是一种内心的主观认定,有人认为是“没有比我绝对强壮的人在家边上”的身体安全,也有人认为是自己的性权利得到保障,即不会被他人(包括男性和女性)侵犯的安全。那么出于对女性权利保护目的而排斥的群体,就不仅是男性,还有性取向为同性的女性,甚至是有暴力倾向的顺直女。他们都可能在性的层面上对女性施展暴力。所以有些朋友表示“在我看来原博‘大家住一起就不会有暴力了’的愿景非常可笑”。 更有朋友提出:一座仅仅保护单身、年轻、有经济实力的异性恋女性的公寓,真的是女权主义需要,或者说应该争取的吗。女性公寓或许确实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保证入住的女性的安全,但是就像法律不能完全解决不平等,这个公寓不能解决二元性别之间的结构性问题,这对于女性保护来说只是一个暂时的方法,且女性保护不能仅以反对男性为主线。


如果我们放眼性少数群体,女性公寓对ta们就显得更加不友好。



1.对女同性恋的不友好,尤其是对T的排斥:


对于顺性别异性恋女性来说,女同性恋群体仍然是与她们有隔膜的群体。比如经典的顺直女笑话:“你是女同啊,那你会不会喜欢我?”,或者普遍认为女同中的T是一种对女性身份的逃离以至排斥T,有一部分原因是恐同以及对T的刻板印象,认为T代表“男性”,担心她们会来搭讪、性骚扰。女性公寓的宣言里想表达的是女性住在一起就可以杜绝被男性强奸,这里其实就忽略了非插入行为的性暴力以及来自非男性的性暴力。而这些对T的抵触也是一种刻板印象,认为越像男性就越有可能实施性暴力,依旧陷入了一种敌视男性和二元对立的逻辑陷阱之中。



对于顺性别异性恋女性来说,女同性恋群体仍然是与她们有隔膜的群体。比如经典的顺直女笑话:“你是女同啊,那你会不会喜欢我?”,或者普遍认为女同中的T是一种对女性身份的逃离以至排斥T,有一部分原因是恐同以及对T的刻板印象,认为T代表“男性”,担心她们会来搭讪、性骚扰。女性公寓的宣言里想表达的是女性住在一起就可以杜绝被男性强奸,这里其实就忽略了非插入行为的性暴力以及来自非男性的性暴力。而这些对T的抵触也是一种刻板印象,认为越像男性就越有可能实施性暴力,依旧陷入了一种敌视男性和二元对立的逻辑陷阱之中。


2.对MTF(跨性别女性)的排斥


对于顺性别与跨性别之间为何有冲突,朋友们讨论了许多可能性。有些朋友认为,MTF手术前有外观上生理的差异,许多人不接受心理上的跨性别认同,而手术后可能是因为从小成长路途的差异和顺性别不同,所以导致在女权(尤其是对于顺直女而言)议题上被排斥。也有些朋友认为除了主流与非主流/权力结构上的区别,可能还有一点是顺性别和跨性别的冲突更多被转化成了男女性别二元冲突。由于知识科普的缺乏与刻板印象,很多人仍然把MTF或更多非二元性别者划到男性或女性的对立阵营中去,造成跨性别群体在女性主义议题中被排斥和边缘化。


3.对男性性少数群体的排斥


由于生理性别为男性,这一群体甚至成为了女性主义运动的“敌人”。比如许多人认为男同性恋会支持代孕、生理男性不能理解女性的处境等等。有些朋友在讨论中表示,作为女性,她对男性的排斥首先是生理上的压倒性优势,是生物本能的排斥;其次才是思想上的差异。女性公寓用简单粗暴的方式排除了这种生理差异,却没有考虑思想上的统一战线。在讨论中,有一位朋友分享了他的观点和经历:作为一名男同性恋&女权主义者,他的性别平权意识来自于家庭。他看到母亲总是承担着更多的义务、要工作、要养孩子、要做家务等等,然而父亲还十分不满,对母亲动辄冷战、辱骂、动手。他从小就萌生了不要成为父亲这样的人的意识,后来逐渐认识到自己的性取向,开始思考婚姻家庭,并深刻认识到女性遭遇的现实不平等,成为了女性主义以及平权的推动者。在这一层面上,女性公寓和一些女性主义议题仍然以男性集体的污名化和激进排斥而忽略个人的多样性,这需要我们时常的冷静反思。



由此可见,女性公寓的例子实际上体现的是现象与偏见。人们在讨论时总是关注抽象的概念(男性、女性、TPH、1、0)而非具体的人,受到刻板印象与本质主义的概念认知影响,人们所讨论的“女性”也被划分为了不同的“纯度”。正如上文所讲,女性公寓所保护的“女性”的概念如果仅仅局限于单身、年轻、有经济能力的顺性别异性恋女性,那么这个公寓不过是某个群体圈地自萌的“私领地”罢了,没有对整个女性群体的代表性,甚至会忽略最需要帮助的女性群体(比如带男孩的单亲母亲)。不但失去在价值上的引领作用,还制造了女性群体内部的分裂(比如对支持女性主义的女同性恋的排斥)。更糟糕的是,一旦这样入住公寓的狭隘标准真的被确立,可能会暗示施暴者侵犯者,只有这样标准下的“女性”是公开受到保护的,除开这个标准下的“女性”,也许会被社会短暂地“抛弃”。这就引发了朋友们新一轮的讨论,即何为女权/女性主义?何者是女性主义所保护的群体?谁有资格支持女性主义?


在“男权”和“女权”两个概念被无限泛化和“女权”被污名化的今天,在公共讨论的领域界定女权/女性主义就更加艰难。我们甚至因为对生理性别本身的过度关注而忽略了具体的人和事,在网络用“男权”“女权”去框定一个人的时候,对不合理性别意识的反抗就被削弱了,甚至会走入互相倾轧与极端化的歧途而远离性别和解与平等的目标。


这一点尤其体现在性少数女性主义者身上。一些支持女权的男性,会质疑自己是否有资格做“女权主义者”,还会受到外界的恶意。但是类比来看,一位顺性别者支持跨性别议题,加入跨性别社群,参加线上线下活动,在这个过程中并不会质疑自己是否“有资格”,也不会被他人质疑。这可能因为跨性别者非常需要寻求主流社会的认同,然而现在的女性主义已经形成了非常强大的阵营、话语与基于生理性别的自我认同,甚至会认为“没长子宫就不配讨论女权”。


朋友们在讨论中表示,一些女性主义者认为“外界”的人无法与自己共情,所以排斥外界(尤其是男性)的支持和理解,太多人目的性和需求都很强烈,往往为宣泄而宣泄、为维权而维权、为对立而对立,从而排斥了一部分潜在的女性主义运动参与者。也有讨论者表示,身边有直男在女性议题上也会站在女性的立场上思考,只不过可能感同身受的部分很少;周围的男性性少数群体虽然对女权的了解不是很深,但几乎都保持中立态度,也有人积极为女性主义发声。对于谁有资格支持女性主义的问题,很多人表示唯一的标准是“我认为我是女性主义者”,然而社会有时并不接受这样的判断标准,而仍然陷入以生理性别为划分依据的窠臼之中。


父权制和异性恋是一体两面,因此女性主义运动涵盖的群体并不单一。相对于父权制,所有其他运动都是在撬动原有的制度,女性主义运动作为覆盖面最广的平权运动,相当于一个领头人的作用。平权是女性、性少数群体及其他被现有父权制度压迫的人们的一致目标


而女性主义中对于“女性”的强调与性少数的多元身份并不必然矛盾。有讨论者表示,ta为跨性别男,是女权主义者,同样也觉得被父权压迫。非异性恋男性和FTM(女跨男跨性别者)都是受父权压迫的对象,也需要得到保护,但ta们不会被视作女性,也被排除到女性主义之伞的遮蔽范围以外,仍然被主流女性主义议题所忽视。



总而言之,波伏娃那句“女性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生成的”意义不仅在于揭露了女性第二性的再造身份,更是在于点出“女性”不是一个性别身份而是一种系统性在现实和思想上受压迫受排挤受不公正对待的群体。所以那些非顺性别及一切可能受到主流男权思想伤害的人们都是“女性”,与我们有共同感受与经历的都是“女性”。“女性主义”不仅是有启蒙意识的、城市中产阶级的、年轻的顺性别异性恋女性的议题,更是一切反对父权制及系统性性别剥削的、追求平权的群体的议题。在讨论性少数群体如何有效参与女性主义运动之前,我们仍需从重新讨论“女性”,跳出用二元生理性别划分女性主义运动阵营的刻板逻辑,追求真正的平等与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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