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服贴：我映像里的一中

编辑：小婷

去年暑假，大家约了去一中聚会，我脚不方便，就没去。其实去或不去，在我心里，同学们还是少年时的模样，一中的花花草草，一砖一瓦，也早已变成图片，尘封于自己的历史之中，或清晰，或模糊。那时我十三，老头骑单车送我去的。远处看，一中白墙 黑瓦，一大片檐角翘起，在我那时的心目中，只见过庙、祠堂是这个样子的。过了一个高门槛，是一个小厅，小厅似乎是木板隔成，上半部 是镂空的花格子，红色的油漆有些暗淡斑驳，看来有了些年月。有一个四方牌子:平江起义旧址。出了小厅，有一个大天井，两边是厢房，中 间一个花园，正中一条笔直的道路，铺着石板，通向大厅，路边的冬青树密密匝匝，修剪得整整齐齐，很有气势。大厅空空荡荡，墙上有厨窗，里面镶嵌着报纸、连环画，后来就换成了刚毕业的学生们从北大清华北航北师大等写给老师的信，有的信封上钉着一片树叶，说是北京 香山的红叶。空气中有一种甜味，校办工厂在生产葡萄糖。天井上方有一片四方的蓝天，碧沏澄清，似乎有些遥远，或者属于我们两年后的 未来。天井厢房后面，各有几栋平房，是我们的宿舍。房子很大，木床上下铺，一间可以住下一个班。地面潮湿，空气中一股沤闷的味道， 室外走趟的砖缝里，有三两株矮矮的杂草。寝室后面有两间浴室，黑漆漆的，木板隔成格子，有次洗澡，脱了鞋子，赤脚踩在一泡稀松的大 便上，让我回味了好多年。浴室边是一口池塘，沿池塘边的小路，曲曲拐拐，是去教室的近道。那时早上是要做早操的，深秋初冬，起床铃 响了，伸出脑袋朝窗外看看，浓浓的雾，冷嗖嗖的，又蒙头大睡，有时磨磨蹭蹭起来，寝室肃寂无声，小道上已杳无行人。小道边有一水沟 ，水流汨汨，沟边布满青苔，沟底一层厚的板粟树叶。板粟树下，偶尔捡得到一两个板粟，如果运气不好，那就到沟里去捞，有时捞得二三十个。板粟树边上，有一个防空洞，有铁门，门有时开着，洞子大约两三百米，尽头是一个竖井，爬上去就是瞭望塔，塔周围是空地，第二年就种满了西瓜。教室在山顶，据说是雷击区，教室里打死过人。平房，天花板是木条糊上泥巴，涂上石灰，石灰泥巴已大块的脱落。教室 后是青砖围墙，我爬出去过一次，外面是完全的荒效野地，一里开外是金窝河，下水玩过一次，那时河里还有成片的木排。围墙紧靠教室， 形成夹角，教室后面的西瓜逐渐开花结果，就被又一扇围墙围起来，教室后面就有了个密封的三角形的空地，礼拜天爬窗户进去看书很安静 。新修的围墙是泥巴的，后来发现被人挖开了个洞，好奇的爬过去，靠围墙七八米一片狼籍，象野猪拱过一般，瓜蔓翻白，大小瓜皮七仰八 叉，我匆忙搞了个半大西瓜钻回来在围墙上拍烂，半白不红，吃得津津有味。然后看到有个女同学伏在课桌上哭。好多年后听说，是如《塔 铺》里李爱莲一样，退学嫁人去了。高一是比较有味道的，充满了新奇，功课也不紧，跟着其他同学，翻过女生的书包，把电灯开关绑到门 把手上，将扫把放到门顶，不记得被人发现过没有。高二开课个多月，我换到文科班，教室在唯一的二层教学楼二楼。进教室一看，相当多 的高一同学，尤其是女的。我坐在窗户边，无聊时看看窗外，居高临下，视线很好，后来墙上贴满了报纸，上课也可以看，有时动作过大， 被老师丟粉笔头，又被捉到讲台下坐着，又有时画老师的漫画，或枕在同桌的腿上睡觉，被赶出教室。冬去春来，校园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新课停了，高考快了，空气中有躁动的信息，是紧张，是期望，或惶惶不安，或跃跃欲试。十四五岁的少年，不懂知识分什么重点，更不 知写作文有几种模子。也拿着书装模作样去找一个角落。有时听到老师房里的风琴，以为是天籁之音，到朱老师的小卖部买几两动物饼干， 那就是人间美味，偶然碰到那个穿蓝衣服的女同学，虽然不曾说话，却也脸发红，心里怦怦跳。寝室巳搬到操场那边，有同学打蓝球汗流夹 背，操场铺满黑黑的煤渣，东南角上，有一架秋千，荡平顶杠的时候，看得到高低错落的屋顶，围墙外绿色的农田，还有塌了的游泳池，池 子里只有一池底的水，里面的泥土长了密密的草。有一飞冲天展翅翱翔的快意。游泳池地势很低，水流到了哪里，至今没有想明白。二OO一 年时，同学们聚了一次，那栋两层教学楼还剩半边，坐在曾经的教室，大家又打打闹闹。那时也还年轻，还有些激情。又是十五年，我们记 忆里一中的痕迹，或者已荡然无存。打开一中的网站，没有名满天下的校友信息。这就是了，过去的永远过去，现在属于现在，希望更在于 未来。十四五岁的时候，人生的画卷才摊开一角，未来有无限可能，那时也偶尔思考人生之意义，对未来信心满满。现在呢？经历过的，已 属于过去，曾经的人，曾经的事，曾经的理想，永远停滞在某一个时空，暂且封存卷曲，只是机缘巧合，偶尔想起。现在么，就算景物依旧 ，也早已物是人非。未来呢？也还是有这样那样的可能吧，只是似乎依稀可见，不再诱人，不再急于赶去揭开。好好活着，做自己喜欢做的 事，大体上不会错吧。

刊《一中校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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