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战事 01：受领突击任务

姜股长召唤我的时候，我正在享用一块红烧肉。

这顿饭盼了半天了，开饭号还没响，肚子就咕咕乱叫蠢蠢欲动。一进餐厅，我发现果然像袁参谋说的，有硬菜！再一打量，这硬菜除开洋芋疙瘩，肉人均四到五块，对桌上这帮用脑过度，油荤需求量大的家伙来说，勉强塞个牙缝，不过也算可喜可贺了。你说怪不怪，平常吃萝卜白菜的时候没事，偏偏吃鱼吃肉的紧要时刻，来情况了。我依依不舍放下碗筷，说伙计们悠着点啊，同时用拜托的眼神叮嘱一圈。干部股邹干事同情地挥挥筷子，说放心去吧，在座的都是讲究人，不会趁人之危的，汤总会给你留一口的。

股长席在餐厅靠里的拐角处，这布局不太合常规，谁知当初布置餐位的人咋想的。但从军事角度看，该位置倒是有利地形，因为墙角的阻隔，形成了半封闭状态，相当于一个掩蔽部。这样发个股级牢骚，交流个小道消息，也方便，兴致来了，还能开开振奋食欲促进消化的玩笑。此时他们扯起最近出早操，三营田营长少了以往的雄赳赳气昂昂，面露憔悴之色，听说他家属来队了，还是个剧团的主持人，长得像那什么冰冰，嘿嘿 …… 

见我过来，热烈的讨论戛然而止，像谁下了口令似的。嘁，干啥嘛，当谁不知道！上周陪孟副主任去三营检查主题教育情况，孟副主任还和田营长打趣，千里相思喜团圆，鸳鸯戏水不羡仙哦，但营养务必要跟上，我那有几盒枸杞，回头你让通信员去取两盒。田营长笑逐颜开，说首长想人之所想，急人之所急，我再客气就见外了，要不那几盒全批发给我吧。人家堂堂少校，对我都不避讳，你们几个上尉倒神兮兮的。

我下意识地端详他们的餐桌，让人倍感亲切的同样是红烧肉，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比我们桌上的似乎分量更大一些，肉块也更丰腴一些，奇怪的是他们对肉好像不太感兴趣。我正疑惑着，姜股长收回前一刻牙花灿烂的笑容，对我说，这样啊，主任刚交代的，八一团里要和龙源搞场篮球赛，准备时间很紧，你中午别休息了，赶快拿个方案，团长、政委都要看的。讲了讲大体考虑他就搛起一块凉拌黄瓜塞到嘴里，我以为他说完了，又惦记着红烧肉，答道好的明白，转身准备走。他哎了一声，说急啥，没完呢，可摆出在办公室研究材料的架势，指导思想啊，领导小组啊，集训措施啊，后勤保障啊，七七八八的，作了一番提示。最后强调，下午上班前放到他办公桌上。

我如遇大赦，告退。股长总担心我脑子不够用，哪怕苍蝇大的材料也要讲得唾沫横飞，甲乙丙丁一二三四的，好像不这样，指导就不到位，传帮带就没力度。还有，逮住进食的点滴时间安排工作，以示本股业务繁忙，自己日理万机？没听旁边组织股崔股长吐出一句，别人事不过夜，老姜事不过一顿饭哦。玩笑当中夹带着一丝不以为然。团里盛传崔、姜二股长是政治处副主任的预备人选，两人面上和和气气，拍肩捶胸的，底下却暗暗较着劲。这一说法可信与否，无从判断，但姜股长干工作的魔怔劲，却是我睁眼闭眼都能见的，光他那扇铁屁股，多少人叹为观止，可以从大清早坐到半宿，皮椅子磨得像集束炸弹轰炸过的阵地，满目疮痍，叫我用胶带粘过好多回，后来粘都没法粘了，还是主任实在看不过去，给他换了把新的。

得了，咱一个小干事，瞎操什么心，该干嘛干嘛去，先填饱肚子再说。回到餐桌，那帮家伙怀着食肉的喜悦先撤了，盘子里剩五六块红烧肉，玉体横陈等我笑纳。

还算够意思。

✮ 下期预告：龙源来了个怪老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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