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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的宝贝

千山老余 千山老余 2023-12-26




如果有人问你,啥宝贝让你念不忘,你可能会掰着指头,说起这宝贝、那宝贝,情深意切溢于言表。

要说起这一位,你或许也有同感,甚至会一拍大腿:“哎呀呀,刚才咋没想到呢!”

这位宝贝姓连,叫连环画。

连环画也叫小人书,又名画书。现在的小孩不知其为何物,听大人偶尔提起,一脸茫然。他们的阅读,被卡通画、动画片和五光十色的电子产品充满了。

若干年前,你知道的,那可是宝物,闲暇时光就指着它来填巴填巴,就像如今的手机。

不仅小孩,大人也喜欢看,称之“过精神生活”。

也确实没多少别的可看了,就算谁家有几本像样的书,破“四旧”时早已香消玉殒了,或者当包装纸撕扯用了。红宝书倒还传下来几本,但尽管百读不厌,终究口味单了点。

听说县城的新华书店有些稀奇书,但去一趟不容易,去了也买不起,几张汗渍渍的毛票还紧着打油换盐呢。

所以,几分钱或一毛多一本的连环画,成了人们特别是小孩子的文化导师。

它受欢迎,价廉是一方面,主要还是通俗易懂。

巴掌大小,几十上百页,就捣鼓一个扣人心弦的故事。

碰上生字,看着画连蒙带猜也能蒙个八九不离十,不费劲。

不像有的书,砖头厚,看着都吓人。

在乡村,能识文断字,能把连环画讲给别人听,就算跨入秀才行列了,“啧啧,以后能干大事,这么多字都认得!”

村里很多东西流通性很强,像农具、桌椅、碗碟,谁家不够,又急用,只管去借。连人也能借,当然不叫“借人”,叫“搭伙”,好比先前搞的互助组。

连环画不用说了,长了脚一样,东头走到西头,一队窜到二队,回到主人手里,往往皱成咸菜了,上面点缀着油斑、泥浆和不明污渍。

心疼不?当然。但想到大伙这么喜欢,满足感就占了上风,何况自己也沾过别人不少光哩。

有时为了看一本连环画,不惜赶老远的路。听说某某有本什么什么,心就痒痒的,急吼吼跑上门去,饭都顾不上吃也得把这件大事给办了。

主人大方还好,乘兴而去,满意而归,一天的心情由此美好许多。若遇到抠门的,就看软磨硬泡的功夫了。

你先得把身段放低,让他充分享受到优越感,继而倾泻甜言蜜语,把他心里的褶褶熨一熨。如仍未奏效,豁出去,上实货:“借我看,帮你打一篮猪草 …… 要不,捡一捆柴禾?”一般到这份上,火候就差不多了。

连环画的盛行,带动了租赁业的创新发展,同时也为解放剩余劳动力做出了贡献。

有头脑的人,开始作文章了,找个人流集散地或交通要道,支个摊子,租书,两分钱一本,现租现看。

那摊子比较特别,竖的,多为一块大粗布,缝着一排排布兜,也有木板做的,上面分出隔档,打仗的武侠的工农生活的,分类摆放。

你说看哪本,老板随手一抓:“给,蛮会选呢,这本俏得很!”

从业者老汉老太居多,因为这活轻松,打着瞌睡就干了。

上小学时,我曾和一帮伙计去乡上“赶街”,找个书摊,地上一蹲,大模大样消费了一把。看完还觉得不过瘾,头一热买了一本,一毛五 —— 捡知了壳卖的一笔巨款算是花到刀刃上了。

话说回来,那玩意毕竟不能当饭吃,正忙的时候,还看得优哉游哉,就是不长眼了。大人会收起往日的宽容,勒令快快放下,把宝贵精力投入到火热的劳动中去。稍有微词,甚至会引发焚书灭迹的危险。小孩们晓得这个利害,大都表现得很配合,此类惨剧并不常见。

在学校也是如此。谁胆敢在课堂上行不轨之事,二话不说,没收。当然,老师知道这要么是借的,要么是买的,真收了也于心不忍,放学后大多会再次批评教育,然后物归原主。

那时,从老师某种隐秘的神情里,看得出他利用职务之便,不吭不哈已把该书享用了,说不定还在回味故事情节呢。

连环画灿烂了那个年代,成为一朵鲜艳的时代胎记。大概很多人都曾拥有若干本,享受过它们的陪伴。

有痴迷者还专门为它们置办一个小木箱,兵强马壮的时候,能发展到几十上百本的规模,可谓“一方书侯”。不过,后来这些宝贝很可能不知所终,跟其它一些宝贝命运相似。

现在再想看连环画,已属奢望。它们如飘零的落叶,风化在绿了又黄的光阴里。为数不多的幸存者,躺在古玩店的玻璃柜内,默默迎送瞻仰的目光。

( 图源网络,侵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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