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PO“钉子户”晶奇网络：多个政府订单未中标先开工，信披与官方说法相悖或涉“虚假披露”｜清流·IPO
出品|清流工作室
作者|周淼 卢楠 主编｜赵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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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财务数据已过有效期而中止IPO注册程序后，安徽晶奇网络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下称“晶奇网络”）于近日披露更新了招股书。
早在2020年12月，晶奇网络的创业板IPO申请便获受理，并于2021年过会并提交注册，不过之后一直未有下文。从递交上市申请到如今已整整三年时间的等待，晶奇网络愣是被熬成了“钉子户”。
据了解，晶奇网络主要为政府部门、医疗卫生机构等客户提供软件产品和解决方案；此次IPO，晶奇网络拟募资2.16亿元，用于基于县域医共体的全民健康信息平台升级及产业化项目，保荐机构为国元证券。
招股书显示，晶奇网络主营业务分为软件产品、运维及技术服务和系统集成，主要客户包括卫健部门、医疗保障部门等政府部门和医院、乡镇卫生院、村卫生室等医疗卫生机构等。
其中对于政府机构的订单，晶奇网络称主要通过公开招标方式进行，并表示相关程序合法合规。不过清流工作室注意到，晶奇网络报告期内曾有多个政府项目存在开工时间早于中标时间的情况；虽然晶奇网络称是因政府客户需求提前开工，不过据清流工作室了解，这一说法或与官方说法不符。此外，上述政府项目亦为晶奇网络带来较大额的应收账款，部分应收账款账龄已达4-5年，或存在坏账风险。
项目提前开工存疑
根据最新版本的招股书，晶奇网络主营业务主要分为软件产品、运维及技术服务及系统集成业务，客户主要为政府部门（卫健部门等）、医疗卫生机构（医院、乡镇卫生院等）；
对于订单获取方式，晶奇网络称主要采用招投标方式，2020年至2023年上半年，晶奇网络招投标收入分别为9641.88万元、1.12亿元、1.03亿元、6300万元，占比分别为47.41%、48.72%、43.65%、56.18%。
不寻常的是，晶奇网络存在多个项目未中标先开工的情况。公告显示，自2018年以来，晶奇网络共超10个项目存在开工时间早于招标时间、合同签订时间的情况，合计金额超亿元，其中共多个项目还出现了提前1年以上进场开工的情况；
清流工作室注意到，在此前问询中，深交所对该公司的招投标合规性及法律风险进行发问，要求公司补充未中标先开工、开工时间大幅早于合同签订时间及招投标中标时间的项目情况。
按照晶奇网络的说法，上述情况出现的原因主要为政府部门对项目实施完成时间要求较高，而政府部门内部审批流程相对较长。基于客户系公司长期合作单位，原有系统多数由公司承建，公司为及时解决客户需要提前开工；
同时，晶奇网络亦表示其获取上述项目均履行了招投标程序，项目取得合法合规。
虽然晶奇网络作出了上述解释，不过从官方披露的情况看，可能并非如此。比如濉溪县乡村医养结合PPP项目数字化农村三级医疗卫生服务网络项目（下称“濉溪县医养结合PPP数字化项目”）；
据介绍，该项目为晶奇网络2020年收入前五大项目，合同金额为1182万元，销售内容为全民健康信息平台系列产品；从项目开工、招标时间来看，该项目于2018年11月开工，但中标时间为2020年7月。
对此，晶奇网络曾解释，该项目是安徽省淮北市濉溪县乡村医养结合 PPP 项目（下称“濉溪乡村医养结合PPP项目”）子项目，整体项目于2018 年 11 月发布了预中标、成交结果公示，公司应长期合作客户要求提前开工；
不过据濉溪县卫生健康委员会2023年官方报道，2017年10月，濉溪县开始谋划乡村医养结合PPP项目，该项目筹资3.75亿元。但该则官方报道称，项目是在2019年9月正式施工，这个时间晚于晶奇网络所称该项目的开工时间近一年。
来源：公开报道
同时，晶奇网络称整体项目于2018年11月发布了预中标、成交结果公示，不过该公示却未提及晶奇网络，而是关于整体项目社会资本方的中标结果。
根据公示，整体项目由当地政府通过公开招标择优选择社会资本方合作建设，合作期内，由政府与社会资本方共设项目公司负责项目投融资、建设、运营等；
公告显示，该项目公司为“淮北市濉鑫建设投资有限公司”（下称“濉鑫建设”）。濉鑫建设被晶奇网络列为上述项目的直接客户。但是濉鑫建设成立于2019年1月，由社会资本方、政府方各占90%、10%股权；
也就是说，“濉溪乡村医养结合PPP项目”的项目公司“濉鑫建设”，成立的时间也晚于晶奇网络所称的参与开工时间。
而在更早官方报道中，关于该项目进展的介绍也提及，2019年2月20日，项目公司(即“濉鑫建设”）才前往遂溪县开展实地踏勘和调研工作，开展相关方案设计工作。
难道说，在负责该项目建设、运营的项目公司成立、动工前，晶奇网络便先开工了？
期间，晶奇网络还在2020年向上述濉溪县医养结合PPP数字化项目的社会资本方之一北京顺鑫天宇建设工程有限公司（即濉鑫建设的股东）采购项目勘察、需求调研等技术服务，采购额为73.58万元。
除此之外，清流工作室梳理发现，在晶奇网络上述“提前开工”的项目中，至少还有长丰县全民健康信息平台建设项目（下称“长丰县全民健康项目”）、霍邱县全民健康信息平台建设项目（下称“霍邱县全民健康项目”）存在类似的情况。
上述两个项目亦为晶奇网络2020年收入前五大项目，合同金额也均在千万元以上。其中，霍邱县全民健康项目则为2019年10月开工，2020年1月中标；长丰县全民健康项目于2018年12月开工，2019年9月中标；
对于上述项目，晶奇网络亦称应长期客户要求提前开工。不过与上述遂溪县的情况相似，长丰县卫健委官方发布的消息显示，为全面提升卫生健康信息化服务水平，2020年该县卫健委实施长丰县全民健康平台项目建设，财政预算投入1200多万元。
此外，上述两个项目的招标负责人亦对清流工作室否认了上述晶奇网络所述的项目“提前开工”的情况。
“肯定是按正常的程序走的，哪里有你说的这些”，上述长丰县全民健康项目招标联系人谈及该项目提前开工的情况时称；霍邱县全民健康项目招标联系人亦称，都是按照标准规程招完标后才开工，不存在提前开工。
在嘉源律师事务所黄平亮律师看来，上述项目开工时间早于中标时间的行为违反《招投标法》相关规定，可能存在围标、串标等情形；不过实务中也存在项目先开工后补流程的操作。
据公开报道，晶奇网络此前便曾卷入一起串标案件中。据判决书，在2018年安徽省界首市开展的某电商服务项目中，被告方为顺利中标串通招标负责人，同时晶奇网络等公司也应邀参与了陪标，并为其提供了相关资质材料制作标书。
除此之外，在该人士看来，假设晶奇网络公告所述的确与政府说明相违背，则公司涉嫌虚假信息披露。
应收账款回款难
从业绩来看，最新招股书披露，2020年至2023 年上半年各报告期，晶奇网络营业收入分别为2.04亿元、2.32亿元、2.38亿元和1.13亿元。据晶奇网络的初步测算，公司2023年预计营业收入将达到3.1亿元至3.4亿元，同比增长30.3%至42.91%。
不过，从其披露的应收账款等数据来看，情况可能并不乐观。根据披露数据，2020年至2023年上半年各报告期，晶奇网络的应收账款余额逐年增加，自2021年起，晶奇网络的应收账款余额就已赶超同期营业收入；
其中2023年上半年，晶奇网络应收账款占营收比例达332.33%。对于这一情况，晶奇网络曾称，公司客户主要为政府部门、医疗卫生机构，该等客户严格执行预算制度，受财政资金安排、付款审批流程等影响，付款周期一般较长。
不过相比之下，其同行可比公司久远银海、易联众、山大地纬、创业慧康2023年上半年的应收账款占比分别为142.87%、163.85%、187.87%、294.48%，均低于晶奇网络。
值得一提的是，近年来，晶奇网络已连续出现过半应收账款逾期的情况。2020年至2023年上半年，晶奇网络逾期应收账款分别为8470.25万元、9644.05万元、1.69亿元和1.92亿元，占比分别为53.78%、40.99%、52.51%和51.05%；
截至2023年11月30日，2020年至2023年上半年，晶奇网络逾期应收账款坏账准备金额分别为1,255.21万元、1,881.51万元、3,192.25万元和4,239.62万元，逾期应收账款期后回款比例分别为72.93%、53.44%、31.04%和 20.04%。
清流工作室注意到，晶奇网络的前五大逾期客户多为政府机构，其中还包括上述通过招标方式获取订单、且存在提前开工情况的政府项目的合作方，如上述濉鑫建设、南阳市卧龙区卫健委、桐柏县卫健委、杞县卫健委等。
如上濉鑫建设，该客户2020年进入晶奇网络前五大客户、应收账款前五大客户名单，2021年、2022年其作为公司前五大逾期客户，逾期金额分别为677.40万元、591.00万元，应收款账逾期账龄达2-3年；
部分客户亦出现回款周期较长的情况。如自2019年便出现在晶奇网络前五大逾期客户名单的贵州省卫健委，截止2023年6月末，该客户逾期金额仍有约507万元，账龄达4-5年；而据规定，账龄超过五年的应收账款需全额计提坏账。
在应收款逐年走高的情况下，晶奇网络的经营性现金流净额也逐渐减少甚至转负，2020年至2022年分别为4,240.02万元、60.89万元、-3,102.86万元。
相比之下，晶奇网络同行可比公司、与其客户群体相近的卫宁健康则相对好些，从全年角度看，其2020年至2022年的经营现金流净额则均为正值。
按照卫宁健康2021年回复投资者的说法，公司存在收款及经营业绩的季节性波动风险；上半年收款一般只占全年的20%-30%，而第四季度能达到全年的50%以上。从全年角度看，公司历年经营性现金流量均为正值。
此外，对于应收账款逾期的情况，卫宁健康亦在2020年发布的一则公告中称，公司的大量业务及收款通常会在下半年尤其是集中在第四季度开展，因而导致公司应收款在各个季节具有不均衡的特点，一般不存在重大的应收账款逾期情况。
周淼是清流工作室高级作者，常驻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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