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高利贷、收“砍头息”的同程金融，放贷资金部分来自小米雷军系？｜清流·金融
出品｜清流工作室
作者｜王晓悦、胡世鑫 主编｜赵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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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同程金融’贷款4万元，到手只有2.8万元。”
自从被央视3·15公开点名之后，关于“同程金融”放高利贷、变相收取“砍头息”的消息传遍整个网络。大量用户在黑猫投诉平台控诉同程金融，称其存在“恶意收费”“捆绑销售”“套路贷”等情形。
工商信息显示，同程金融APP的开发者是一家名为“上海旅济科技有限公司”（下称“上海旅济”）的机构，其母公司是“广州旅金科技集团有限公司”（下称“旅金集团”）。旅金集团旗下持有小贷公司、保理公司等金融牌照，是一个体量不小的金融集团。
其中，同程金融的放贷渠道或为旅金集团旗下的广州市萤火虫小额贷款有限责任公司（下称“萤火虫小贷”）。
清流工作室独家调查发现，萤火虫小贷的资金支持方之一为四川新网银行，这家银行的前两大股东中分别为新希望集团和小米集团，近期因造车火出圈的雷军及新希望集团创始人刘永好均在该银行中担任董事。此外，四川新网银行还被指存在暴力催收问题。
除了资金来源，另一个值得关注的问题是，这个被控诉经营高利贷的旅金集团，究竟是谁的？
穿透股权，清流工作室注意到，旅金集团并非同程旅行（00780.HK）的全资子公司，同程旅行旗下的同程网络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下称“同程科技”），在2021年收购了旅金集团13.85%的股权。直到近期，同程科技公告，计划从苏州同程旅金科技有限公司（下称“苏州旅金”）收购其持有的旅金集团55.14%的股权，实现合并报表。
也就是说，旅金集团截止目前最大的股东仍然是苏州旅金。这家公司不仅有多位同程旅行的高管参股，其背后还站着多位资本大佬，如朱孟依家族的珠江投资、互联网大厂腾讯及另一家旅游巨头携程集团，而腾讯和携程同时也是上市公司同程旅行的大股东。这意味着，这笔收购是一笔上市公司与其大股东及多位高管之间的关联交易。
不过，这个旅金集团，部分重要资产是2018年同程与艺龙合并时从同程网络剥离出去的。经过几年的大额增资，大股东及高管又在2021年将这些资产打包进旅金集团，按照整体28亿的估值将13.85%股权卖给上市公司。而根据近期的公告，此次上市公司进一步购买旅金集团55.14%股权，旅金集团整体的估值也达20亿元。
小贷公司资金方背后出现小米系银行
在3月15日晚“同程金融”发布的回应声明中，其落款主体是一家名为“上海旅济科技有限公司”（下称“上海旅济”）的机构，它是同程金融APP的开发者。
上海旅济是由“广州旅金科技集团有限公司”（下称“旅金集团”）全资持有的子公司。旅金集团旗下拥有23家全资子公司，拥有包括小贷公司、担保公司及保理公司等涉金融业务的子公司。
其中的一家萤火虫小贷公司或是同程金融APP的放款渠道。萤火虫小贷不仅是同程金融公众号的申请公司，也被爆是同程金融APP内“提钱游”贷款业务的下款方。
萤火虫小贷的官方网站介绍称，公司主要致力于为旅游产业链相关的企业和个人提供金融支持服务，专注于发展不超过500万元的小额贷款业务。根据广州市小额贷款行业协会发布的数据，萤火虫小贷在2023年上半年的互联网小额贷款累计投放笔数中位居广州地区首位。
那么，规模不小的萤火虫小贷的放贷资金来自何方？
网易清流工作室独家获得的资料显示，四川新网银行股份有限公司（下称“新网银行”）至少为萤火虫小贷提供了1亿元人民币的资金支持。
该份资料显示，萤火虫小贷在2024年1月和四川新网银行股份有限公司（下称“新网银行”）签订了1亿元的融资合同，借款期限从2024年1月到2025年1月，年化利率为8.8%。
这笔资金用于萤火虫小贷向个人消费者发放贷款，同时萤火虫小贷将其持有的对C端客户的1.31亿元债权质押给新网银行。
而在此前的2023年，萤火虫小贷同样基于借款合同将对C端客户的债权质押给新网银行，总计质押的应收账款也达1.3亿元。
除了在2023年及2024年间接借款给萤火虫小贷用于放贷，新网银行还可能直接在同程金融上放贷。今年1月，便有网友称其在同程金融下款了1200元，资方就是上述提到的新网银行。
官方信息显示，新网银行是银监会批准成立的全国第七家民营银行，也是四川省首家民营银行。新网银行通过互联网推广贷款业务，规模发展迅速，截至2023年6月，新网银行资产总额已突破千亿大关，同比增长30%。
而这家新网银行背后，也大有来头，两位最大的股东分别是新希望集团和小米集团。
新希望集团有限公司对新网银行持股30%，认缴出资额为9亿元，穿透后新希望集团创始人刘永好对该银行持股26.88%。而四川银米科技有限责任公司对其持股29.5%，认缴出资额8.85亿元，后者100%由北京小米电子软件技术有限公司控股。穿透后，小米集团创始人雷军持26.55%股。而上市公司红旗连锁（002697.SZ）持股15%。
而刘永好和雷军，均在新网银行担任董事。
有互联网大佬加持，新网科技宣称公司运用云计算、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新一代互联网技术，为“二八定律”中那80%没有享受到完善金融服务的小微群体，提供更安全、更便捷和更高效的金融服务。
不过，该银行在新浪财经今年的“金融315投诉黑榜”中也有所上榜。消费者主要投诉的问题包括暴力催收、未经本人同意联系紧急联系人、个人隐私泄露等。特别是新网银行的“好人贷”和“好商贷”产品，以及与美利车金融的合作项目，均被指存在上述问题，甚至有用户反映仅逾期一天就遭到短信恐吓。
此外，还有投诉者指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新网银行的借款利率高达35.9%。
大股东腾讯、携程及高管的关联交易
清流工作室独家调查发现，尽管同程金融APP以“同程”冠名，但其并非是上市公司同程旅行的全资子公司。事实上，截至目前，同程旅行旗下的同程科技仅持有同程金融母公司旅金集团13.85%的股权。
穿透股权关系，旅金集团最大股东是“苏州同程旅金科技有限公司”（下称“苏州旅金”），持股比为55.14%。那么，大股东苏州旅金背后又是谁？
据工商信息显示，苏州旅金的背后是第一大股东“苏州华帆润禾创业投资合伙企业（有限合伙）”，穿透后的实际控制人则是广东珠江投资股份有限公司（下称“珠江投资”），这是朱孟依家族的投资平台。
不过，由于该基金股权较为分散，清流工作室穿透后计算持股比例，苏州旅金的第二大股东携程或是目前掌控最多股权的资方。目前，携程持有苏州旅金15.09%的股份。
除了携程外，苏州旅金还背靠腾讯。
苏州旅金的第四大股东为深圳市利通产业投资基金有限公司（下称“利通基金”），持股比例为11.45%。这家公司由4位自然人平均持股，这4位持股股东均在腾讯系公司就职，且利通基金登记的企业邮箱后缀为tencent.com，并对外投资了大量以“腾讯”冠名的公司。
并且，还有一家“深圳市腾讯产业投资基金有限公司”也是苏州旅金的股东，持股比例为1.17%；另一家腾讯旗下的“深圳市世纪凯华投资基金有限公司”（下称“世纪凯华”）也持有苏州旅金0.13%股权。根据收购公告，腾讯系持有广州旅金的股权比例合计为13.33%。
此外，华侨城资本持有苏州旅金11.54%的股份，还有多只投资基金，如基石资本、融沛资本、金鼎资本及招银股权投资基金则少量参股了苏州旅金。
事实上，这些为同程金融“撑腰”的资方们，同时也是上市公司同程旅行的大股东。根据2023年中期报告，同程旅行的第一大股东腾讯控股集团总计持股比例为21.24%，另一位大股东携程集团持股比例为24.99%。
除了大股东持股之外，苏州旅金背后也有不少的自然持股人，几位同程系高管名列其中。
同程旅行的执行董事兼首席执行官马和平持有苏州旅金1.2%的股权；同程集团创始人，董事长吴志祥持有苏州旅金5%的股权。
此外，还有两只高管参股的投资基金也入股了苏州旅金。持股5.35%的苏州工业园区天程致远创业投资合伙企业（有限合伙）等（下称“致远投资”）背后，也有不少同程系高管参股。在致远投资中，马和平以及同程金融集团创始人、董事长吴志祥均是参股人。
这意味着，同程旅行的大股东及高管们，纷纷下场投资了苏州旅金并持有不少股权。而在进行几年的孵化后，他们将这个金融公司卖给上市公司同程旅行。
2022年12月，同程旅行曾发布公告称，通过全资子同程科技和旅金集团订立了出资协议，由同程科技出资4.5亿元持有旅金集团13.85%的股权。这次出资中，旅金集团的估值已达28亿元。
今年2月7日，同程旅行再度公告称：公司与苏州旅金、旅金集团订立了意向书，拟以11.5亿元向苏州旅金收购其持有的广州旅金55.14%股权，按照这个交易金额，广州旅金的估值为20.86亿元。如若该收购意向达成，则同程旅行将实际持有广州旅金68.99%的股权；届时，旅金集团也将作为同程旅行的子公司，其财务及经营状况一同并入同程旅行财报当中。
值得注意的是，部分旅金集团的资产是在2018年同程艺龙合并之时，被转移到旅金集团旗下。如今，在经历多次增资后，这些资产被卖给上市公司。
广州旅金全资持股的萤火虫小贷，成立于2016年，最初是由同程科技认缴出资2亿。到了2018年6月，同程科技将萤火虫小贷转让给广州旅金，此后数年一直由广州旅金作为萤火虫小贷的母公司。
在卖上市公司之前，萤火虫小贷经历了两次增资。2021年，萤火虫小贷注册资本从2亿元增加到4亿元，2022年，注册资本再次增加到6亿元。
广州旅金旗下的另一家金融公司水滴保理同样由同程科技在2015年设立，并在2017年转让给旅金集团。随后，旅金集团注资，水滴保理注册资本从原来的5千万增加到1.5亿元。
到了2022年，水滴保理和萤火虫小贷等公司一起打包进旅金集团，整体以28亿的估值卖给上市公司同程旅行。
王晓悦是清流工作室资深作者，常驻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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