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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当的底气
北魏太武帝.时,崔浩因修北魏《国书》被夷五族。高允与崔浩同修《国书》,太武帝命对其追责。高允当过太子拓跋晃的老师,因此,太子便想带高允面见太武帝请求赦免其死罪。
拓跋晃进宫后对太武帝说:“高允在东宫教我读书尽职尽责,《国书》主要由崔浩负责,高允人微言轻没有做什么,请赦免其罪”。
于是,太武帝问高允:“《国书》都是崔浩所写的吗?”高允回答说:“《先帝纪》《今纪》等篇,是崔浩与臣共同撰写,但崔浩政务繁多,不可能投入精力太多,注疏考订的工作臣做得比崔浩多。”
太武帝大怒,说:“这人罪过甚于崔浩,怎能饶他性命!”拓跋晃连忙为高允辩解说:“高允定是见到皇帝昏了头脑、语无伦次。我刚才问他,还说是崔浩所撰。”
太武帝又问高允:“太子所言到底是不是事实?”高允凛然回答:“微臣参与修撰《国书》,误犯天威,罪应灭族,怎敢再欺瞒皇上?太子是为师言情,但是确实不曾以此事问臣,臣也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微臣所言,句句属实。”
太武帝听后感叹道:“朕宁可失掉一个有罪之人不罚,也舍不得杀掉一个难得的忠贞之臣。”遂免高允及家人一死。
太武帝从要杀高允到赞叹其“忠贞之臣”、高允能够逃过生死劫绝非偶然。究其根本,是高允在大事面前不辩解不推诿,勇于担当。在生死关头表现出来的这种担当精神,发轫于日常的底蕴,是有深厚底气的。
首先,能够担当是因为身正。高允担任从事中郎时,曾经与中郎将吕熙等三十余人奉朝廷之命分赴各州断决陈年积案。不久,吕熙等人皆因贪赃枉法获罪,只有高允一人因为清廉守职、断狱公允而获奖赏。可以想象,如果高允不干不净、为恶多端,太武帝随便就能找个借口杀了他,况且此次牵扯的案情本身就是杀头之罪。
其次,能够担当是因为磊落。辽东公翟黑子得到千匹绢帛贿赂,不久事发。黑子讨教于高允说:“主上问我,是汇报真实情况还是说假话?”高允说:“回答时可据实以报。”中书侍郎崔览等人都说自首后罪不可测。黑子以崔览等人为知己,反而对高允发脾气说:“你的说法,是引诱我去死,那太不值得了!”于是与高允断交。黑子在皇帝面前说了假话,终被世祖疏远,最终获罪被杀。高允的磊落是一种行动自觉,初心不是苟且偷生,却“投之亡地然后存,陷入死地而后生”。可以设想,如果高允像黑子那般行苟且之事,编造谎言、推卸责任,案情水落石出之日,定是高允身首分家之时。
再次,能够担当是因为无畏。太武帝因修北魏《国书》事严厉责问崔浩、宗钦、高允等人时,曾评论高允“所乏者娇娇风节耳”的崔浩惶恐恍惚不能应答。宗钦伏地流汗、面无人色。唯有高允坦诚相告,声音洪亮,武勇刚烈的气节风骨令左右官吏刮目相看。无畏才能无所保留,无畏才能对答如常。如果见个皇帝就吓得魂飞魄散、屁滚尿流,焉能辩解得有利有节,更何谈以情感人?
最后,高允能够担当是因为太武帝信任。高允对皇帝忠心耿耿,敢于直言进谏,无所回避,素有“笔匡国家”之美誉。魏世祖召高允一起议政,高允的言论总是得到世宗赏识。帝曾问高允说:“第一位的政事是什么?”当时,魏朝多禁封良田,京城中游民很多。高允因此说:“臣少时微贱,所了解的只有田耕之事,请让臣说一说农事。古人说:一里方圆的范围可以辟田三顷七十亩,百里方圆则有田三万七千顷。如果农人勤耕,则每亩可增粮三斗,不勤则损失三斗。方圆百里增加减少的数量,合计有粮二百二十二万斛,何况天下如此之广呢?如若公私都有粮食储备,即使遇上荒年,那又有什么可忧虑的呢?”世祖很赞同他的说法。于是废除田禁,全部把它们交给老百姓。如果没有帝对高允的日常信任,高允纵然敢于担当,结局也是送死。
高允敢于担当之作为固然值得标榜,太武帝对敢于担当的忠臣给予的理解和宽容,同样值得赞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