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莫学宋之问
唐朝的宋之问对于律诗的创建功莫大焉,史家公认他和沈佺期是律诗的奠基人。他的那首“岭外音书绝,经冬复历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五言律诗清新有趣,被人们广为传诵。他在流配途中写的《题大庾岭北驿》将去国怀乡的思绪表现得淋漓尽致,打动多少骚客文人?
宋之问有才,但是,《旧唐书》《新唐书》对其却多有诟病。后人对其笔下功夫的认可和对其人品的鄙视看起来有点矛盾,实际上还真的并非冤枉他。
因诗杀亲是宋之问臭名昭著的丑事之一。宋之问有个外甥叫刘希夷,也是个进士。他曾写过一首《代悲白头吟》的歌型体诗。其中有个联句:“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宋之问嫉妒不已,要求外甥把这两句让给他。刘希夷难以割爱,宋之问竟兽性大发,指使家奴用土袋将外甥活活压死。今天,我们在《全唐诗》中仍可看到,刘希夷的《代悲白头吟》和宋之问的《代悲白头翁》两首诗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刘希夷诗中的“洛阳女儿惜颜色”一句被宋之问改成“幽闺女儿惜颜色”。
卖友求荣是宋之问另一件令人不齿的丑事。武周时期,他曾投靠武则天的男宠张易之,当了少府监丞。张易之被诛后,他被贬往岭南,后偷偷跑回来藏到友人王同皎家中。当他偷听到王同皎与友人谋诛宰相武三思之后,便使人密告武三思,使王同皎被陷害致死,自己却并不光彩地获擢任鸿胪主簿。
使宋之问留下千古骂名的,更多的是他在政治上的趋炎附势,投机钻营。武后喜欢被吹吹拍拍的那种感觉,宋之问便巧思文华取幸,他还写了许多吹捧男宠“二张”的诗和一些毫无价值的应制诗。他挖空心思“攀君王于桂树”,起初投靠太平公主(高宗和武则天的女儿);后来见安乐公主(中宗和韦后的女儿)得势,又转而向安乐公主献媚。结果,他遭到太平公主嫉恨被贬黜宫外,玄宗继位后又把他流配岭南,最后赐死桂州(今桂林)。
通观宋之问的诗歌创作,前期大多是歌功颂德、献媚取宠,后期由于宠辱无常、仕途坎坷,他的诗歌价值才得以显现。宋之问的诗歌和他的一样命运,可圈可点、可叹可悲。
功名利禄是历朝历代文人致仕的追求和目标,追求这些东西本来无可厚非。但是,在功名利禄与做人底线相冲突时如何把握,才是真正考验人性人品的关键。
高适在封丘县尉任上,无法容忍“拜迎长官心欲碎,鞭挞黎庶令人悲”的职场,辞职来到边塞,写下了不少脍炙人口的边塞诗。初入官场的应制诗高手李白感觉到玄宗对自己并无好感,于是告别宫廷重游江东,北上边塞,写就了一篇篇后人难及的诗篇,创造了古代浪漫主义文学高峰。“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的司马迁,“不戚戚于贫困、不汲汲于富贵”的陶渊明,“苟求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杜甫,“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的苏轼,“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文天祥……,与这些以生命诠释文人风骨气节的文人相比,宋之问因诗杀亲、卖友求荣,甘心成为权贵豢养的走狗的所作所为,显得多么龌龊不堪!
文人应当有文人的气节。有些人一生没有功名,却留清白于史册;有些人丧失气节换取了功名,后人记住的却只有耻辱。
文人的气节,不是腐臭文人的孤傲和清高,不是谦谦君子的洁身自好,更不是对黎民百姓的冷漠和鄙视,而是深深植根于民族大义、天下为公、家国情怀之中的鲜明立场和独立人格。
无论是博取金榜提名的济济考生,还是伏案疾书的文人墨客,或是拼搏职场的白领精英,在考验人性的关键时刻都应当静思一下,要名利还是要气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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