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这本书很多人视它为洪水猛兽,但抛开有色眼镜细细读来,你会发现它其实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不堪,它对晚明社会的黑暗和腐败有着非常深刻的认识价值,对人性的描写也非常到位。
例如在《金瓶梅》书的开篇中,就有四首“鹧鸪天”调的联章词,它们分别是描写酒、色、财、气这四种人性执念,也是要告诫我们如果想要真正的幸福,一定要把握好其中的度。
君不见古往今来,多少男儿为色所惑而命丧,多少亲友为财所迷而相残,多少英雄气短,又有多少人因嗜酒而家破人亡……生在红尘,有人爱酒,有人好色,或多或少都为之向往,所以历史上也有无数诗词,来阐述酒色财气之利弊,用以警示世人。在北宋时就有位颇有名气的和尚墙上写首酒色财气诗,引得苏轼、王安石都来和的故事。这位和尚名叫佛印,他不仅精通佛法,而且工于诗书,和当时社会文人士子多有交往,特别是和大文豪苏东坡引为知己。
相传有一日佛印和苏东坡相约在大相国寺参禅游玩,待苏轼到时正巧佛印和尚在接待他人,苏轼顾自往通幽曲径处散步。佛印忙完寻觅而来时只见苏轼驻足于一墙壁处,正仔细端详题壁上的诗歌。“能令才盖京华的苏子瞻如此赏读良久,看来贫僧的这首诗确是不凡!”佛印边走边对苏轼打趣。原来这首诗的作者正是这佛印和尚,佛门讲看破红尘,四大皆空,所以他以世人贪迷的酒色财气的四种执念题了一首打油诗,诗云:
酒色财气四堵墙,人人都在里边藏。
谁能跳出圈外头,不活百岁寿也长。佛印是佛门中人,自然推崇无欲无求、四大皆空,什么“酒色财气”这都是世人执念,都是围困人的墙壁,如果世人放下这些执念并且对它们敬而远之,那延年益寿岂非难事。“你这和尚,我都替你害臊,嘴里说着四大皆空,但行的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之事”。苏轼听佛印之语不禁反驳道。“酒色财气是俗物,生在俗世,岂有丝毫不沾的道理,在我看来,只要掌握一个度,那便能成好事,要我说追求打破执念,又何尝不是一种执念。”苏轼于是和了一首:
饮酒不醉是英豪,恋色不迷最为高。
不义之财不可取,有气不生气自消。人非神仙,岂能不食人间烟火,内心欲望并不能完全消除,堵而抑之,不如疏而导之,凡事只要懂得将自己的欲望控制在适度的范围就好。在苏轼看来,饮酒不醉酒才是真英豪,好色而不淫是高境界,对于财当然是取之有道,对于气更是要理智,要不被怒气冲昏头脑,犯下大错。相国寺墙上这佛印与苏轼一唱一和的酒色财气诗,颇为有趣,也让后来的宋神宗和王安石忍不住和了一首。王安石和诗如下:
无酒不成礼仪,无色路断人稀。
无财民不奋发,无气国无生机。王安石不仅是优秀的诗人,同时也是杰出的政治家,当时正值王安石变法期间,所以他看待酒色财气的角度完全不一样,他是以政治家的独特视角去解读酒色财气的作用。酒在他眼里是日常文化的一部分,而色则是是人口增长不可或缺的一环,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钱财能促使国民奋发争气,从而也整个国家焕发生机。在政治家眼里"酒色财气"非但无害,而且是促进社会进步的重要源动力,不争馒头还要争口气呢,没气怎么行?
酒助礼乐社稷康,色育生灵重纲常。
财足粮丰家国盛,气凝太极定阴阳。神宗是一国之主,他的诗自然比前三人更具有王霸之气,因为他是站整个国家的角度来阐述,把"酒色财气"和国家社稷,治国安邦相结合。看神宗的诗是和王安石的主题思想一致,但思想上更进了一步,他追求是百姓在享有"酒色财气"的基础上还能够实现国家强盛。在他眼里,酒是国家礼乐的辅助,色是能使国家人丁兴旺,国家要财足粮丰强盛,而气胜且凝聚在一处便可定乾坤。上述四诗,各从一个角度阐述了酒色财气的利害,虽说在格局上有高低差别,但都有警世的作用,所以有人将他们四人的诗整合一起,形成了《酒色财气歌》。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
财是下山猛虎,气是惹祸根苗。
看来四字有害,不如一笔勾销。
无酒不成礼仪,无色路断人稀。
无财世路难行,无气到被人欺。
看来四字有用,劝君量体裁衣。
这首诗前部分言害,后部分言利,酒色财气究竟是好是坏,没有固定答案,有人在欲望中迷失自我,也有人在欲望中奋发图强,这一切其实全看个人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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