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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被自己国家唾弃的人,如何成为欧洲无冕女王?

棱镜talk 棱镜说 2024-04-05

四百年的时间,足以见证国家兴亡,霸权更替,无数曾经权势熏天的组织弹指间灰飞烟灭。

然而,在这些宏大的历史叙事之下,还有一群人依靠最古老的血脉传承,成功地将权力和财富延续了下去,成为在任何时代都屹立不倒的蓝血贵族。

17世纪,英国派往北美卡罗莱纳州的殖民总督约翰·伊曼斯;18世纪30 年代,北美十三个殖民地最大的奴隶贩子,约瑟夫·拉格( Joseph Wragg);19世纪中叶,俄罗斯帝国最成功的企业家之一,被亚历山大二世册封为男爵的约翰·路德维希·冯·努普。

这些在当时赫赫有名的人物虽然早已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但是他们的财富和权势沿着血脉流传了下来。

经过上百年的繁衍和流转,这些血脉不断延申、交融。直到1958年10月8日,它们汇聚在了比利时布鲁塞尔一个叫做伊克塞尔的小镇上。

一个名叫乌尔苏拉·阿尔布雷希特女孩诞生了。长大后,她将与先后被拿破仑和普鲁士国王授予爵位的冯德莱恩家族联姻,并以乌尔苏拉·冯德莱恩的名字,成为欧盟委员会第一任女性主席。

当德国前总理默克尔于2022年卸任之后,冯德莱恩,这位丈夫和7个孩子全部是美国人的德国人,连续两年被福布斯评为欧洲最有权势的女人。

一个人的成长环境会深深地影响他看待世界的方式。作为一名成功的贵族后裔,冯德莱恩名义上是一个德国人,但是她对国家、民族等概念的理解与常人有很大不同。

今年2月,当美国国务卿布林肯再次推荐冯德莱恩出任北约秘书长,德国总理朔尔茨罕见地表达了坚决反对。

为什么德国总理会反对让一名德国人掌管北约?是什么让一向以温顺出名的朔尔茨也强硬了一回?让我们走进贵族后裔,乌尔苏拉·冯德莱恩的世界。

第一章 欧洲旧贵族

1978年12月5日,欧共体八国首相齐聚布鲁塞尔,在西德总理施密特的主导下,通过了关于建立欧洲货币体系的提案。

在莱茵河经济奇迹的影响下,联邦德国步伐坚定地领导着欧洲,逐步走向一个更加统一且紧密的共同体。

同一年,20岁的西德女孩——乌尔苏拉·阿尔布雷希特来到英国,入读伦敦经济学院。

阿尔布雷希特,这个姓氏揭示了她与众不同的身份。

这个家族兴盛于17世纪的汉诺威王室统治期间。在19世纪和20世纪,阿尔布雷希特家族通过与富商和政客联姻,成为长盛不衰的社会精英阶层。

凭借着显赫的家族影响力,乌尔苏拉的父亲恩斯特于1976年当选为下萨克森州的行政长官。这里也成为了乌尔苏拉未来政治生涯的第一个跳板。

此时,大英帝国的光辉早已黯淡,但将子女送往伦敦留学镀金,依旧是许多欧洲精英家庭的选择。

不过,在一名贵族后裔眼中,伦敦经济学院与其说是一所学校,不如说是一个舞台。

当她的同学在图书馆中研读英国工党历史时,乌尔苏拉经常出现在酒吧,在闪烁的灯光下开始她的社交生活,时常直到凌晨一点才回到自己的寄宿家庭。

至于自己的学业,乌尔苏拉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37年后,有人指控她的博士论文有43%的内容存在抄袭嫌疑,也只是给她带来了小小的麻烦。

大致同一时间,远在1100公里外的柏林,一个比她年长4岁的东德女孩——默克尔,正按部就班地在科学院里做着科研工作。

与乌尔苏拉不同,默克尔出身普通,父亲是牧师,母亲是教师。

默克尔本人则从事着枯燥而单调的科研生活,一过就是12年。直到1989年11月,柏林墙倒塌,默克尔走进了西柏林一家新成立政党的办公室,尝试改变自己的命运。

那时的乌尔苏拉刚好完成了贵族联姻,嫁入了冯德莱恩家族,一个同样显赫的宫廷贵族。此后,她的名字正式成为了乌尔苏拉·冯德莱恩。

当默克尔在大街上为自己的党派散发传单时,冯德莱恩并不着急开始她的政治生涯,而是先完成她身为贵族最重要的任务:传承血脉。

直到1999年,冯德莱恩已经是6个孩子的母亲,同时还怀有7个月身孕。她终于厌倦了日复一日的贵妇生活,决定追随父亲的脚步,开启属于自己的政治生涯。

于是,父亲为她安排了一场马匹拍卖会。在那里,她结识了下萨克森州基民盟党委主席武尔夫。仅仅三年后,在几乎没有任何执政经验的情况下,冯德莱恩就取代了一位任职长达13年的州议员,并出任州政府部长。

也是在那时,刚刚进入党派高层的冯德莱恩,正式与时任基民盟主席的默克尔见面了。

媒体开始宣传,当冯德莱恩与默克尔站到一起时,一个金发碧眼、富有贵族气质与母性光辉的西德女性,很大程度上中和了人们对默克尔死气沉沉、不苟言笑的东德印象。

于是,默克尔被说动了,认为从争取选票的角度来看,冯德莱恩是一个很好的选举伙伴。而她“7个孩子母亲”的标签,也成为基民盟宣传福利家庭政策的最佳案例。

2003年,默克尔开始重用冯德莱恩,让她负责起草社会福利的提案。

两年后,默克尔当选为德国总理,冯德莱恩被任命为联邦家庭事务和青年部长。

自此,两个家庭背景截然不同的女性的人生交织在了一起,共同影响了德国乃至整个欧洲接下来的命运。

第二章 无能的贵族

下萨克森州汉诺威市郊外,坐落着一座被草地和牧场包围着的红砖房子。白色的前门上挂着编织的花环,牧场中饲养着马匹和小羊。

这是冯德莱恩从父亲那继承的庄园,她与丈夫以及7个孩子共同生活在这里。当然,还有不少保姆负责照顾他们的生活起居。

自从冯德莱恩成为默克尔内阁成员后,她便一直是媒体聚光灯下的女人。几乎每个记者都会问她,做为7个孩子的母亲,如何兼顾家庭与工作,冯德莱恩则会露出她那标准的微笑,面对镜头给出一些鼓舞人心的回答。

可以说,冯德莱恩非常适合“家庭事务和青年部长”这一职位。这并不意味着她有多么了解传统家庭,而是因为她只需要在媒体面前努力经营一个“完美女性”的形象。

从这个意义上讲,冯德莱恩更像是基民盟的吉祥物:利用媒体树立人设,宣传基民盟的政策,成功为默克尔拉拢了一批坚实的选民。

冯德莱恩一度成为媒体眼中默克尔权力的第一继承者。

2013年,默克尔第三次当选为德国总理,随后任命冯德莱恩为国防部长。

然而,事实很快证明,冯德莱恩没有能力担此重任。

就在她上任的第二年,德国媒体曝光了一份军方文件。文件透露,在一次北约军演中,德国士兵用扫帚取代重机枪,将它们固定在装甲车顶部,以掩盖武器短缺的情况。

当然,由于德国军费预算常年紧张,军备短缺或许还可以理解。

但同时,监管机构的曝光,冯德莱恩管理下的德国国防部每年要向咨询公司支付高达1.5亿欧元的顾问费用。

从中获利最多的美国麦肯锡公司,雇佣了冯德莱恩的两个儿子。

而且,高昂的咨询费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反而让德国国防部更加腐败和混乱。

2018年底,68架虎式直升机中只有不到20%能正常飞行,136架台风战斗机中只有不到30%能参与作战。

2019年,德国国会展开了对冯德莱恩的调查,要求她上交国防部长工作专用手机,但她却清空了手机内的所有数据。

至此,默克尔以及整个德国政坛实际上已经看清楚了冯德莱恩的能力和为人。

在德国“明镜在线”的政府成员满意度调查中,冯德莱恩的打分时常垫底。欧洲议会前议长马丁·舒尔茨甚至公开称她是“默克尔麾下最差部长。”

不过,正当冯德莱恩在德国的政治生涯马上就要走到尽头时,她却抓住了另外一条权力的缝隙。

2019年7月,欧盟理事会需要推选出一位新的委员会主席。默克尔与法国总统马克龙陷入了争执,他们有各自心仪的人选,争执不下。事情陷入了僵局。

最终,不知道为何,马克龙突然提出让冯德莱恩出任这一职务,算是双方各退一步。默克尔尽管心中充满疑虑,但这次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在随后欧盟理事会投票中,冯德莱恩几乎获得全票通过,只有默克尔默默地投下了唯一一张弃权票。

7月16日,冯德莱恩正式当选为欧盟委员会主席。马克龙称赞她拥有“欧洲共同体的DNA”,《波兰报》则称赞她的提名是“历史性的选择”。

与之形成对比的,是德国政坛浩大的反对声浪。

德国绿党批评冯德莱恩的提名是“老派的幕后交易”,另类选择党则表示这是“欺骗选民的行为”,就连基民盟副主席曼弗雷德·韦伯(Manfred Weber)也感叹,这是“欧洲民主悲伤的一天”。

就这样,在一片争议声中,冯德莱恩戏剧般地成为了欧盟委员会主席。

或许,默克尔没有反对,是认为缺乏能力的冯德莱恩即使身处高位也很难有所作为。可是她忘记了,冯德莱恩虽然缺少治国理政的能力,但在家庭的耳濡目染之下,却深谙权力的运行之道。

2021年10月26日,默克尔正式卸任德国总理,连带着也失去了对欧盟的影响力。

此时,没有人能够想到,欧洲即将步入21世纪最大的危机。正是在这场危机中,冯德莱恩迎来了她的高光时刻,彻底改变了欧盟的权力格局。

第三章 刀锋向内

如果把欧盟比作一家公司,由各成员国政府首脑组成的欧洲理事会就是公司的股东大会,也是最高决策机构。但是,各国首脑事务繁忙,除了每年2次的正式会议,不能随时关注欧盟事务。

于是,欧盟各成员国政府部长组成了欧盟理事会,相当于公司的董事会,负责制定、审核欧盟的法律、法规,货币政策,财政预算等,是欧盟的主要决策机构。

欧盟委员会则属于执行机构,负责确保股东大会和董事会确定的政策和指令得到了实施。因此,委员会主席就相当于公司的首席执行官(CEO),也就是冯德莱恩的角色。

理论上说,欧洲理事会代表着整个欧盟的最高权力,冯德莱恩只是负责具体执行的高级职员。

但是,权力的逻辑并不总是像设计好的那样运作,尤其是当一系列危机发生时。

2020年5月,冯德莱恩刚刚接任欧洲委员会主席。为了帮助各成员国从新冠疫情中恢复,欧盟提出了一项高达8000亿欧元的“下一代欧盟”计划。

尽管理事会对于这笔钱如何使用做了规划,但是在实际执行过程中,冯德莱恩依然拥有极大的操作空间。

该计划的诞生,标志着欧盟委员会权力的第一次重大扩张。

而这仅仅是开胃菜。

2022年2月24日凌晨,在华沙参加布达佩斯论坛的冯德莱恩,接到了一通紧急电话。

一位内阁部长告诉她,“战争爆发了”。

听到这一消息的冯德莱恩并不惊讶。因为早在3个月前,冯德莱恩第一次访问白宫时,美国总统安全顾问沙利文便将相关消息告知了她。

因此,当冲突爆发的第一时间,冯德莱恩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

就在欧洲各国领导人还在忙于评估事态时,一份详尽的对俄制裁方案就摆在了他们的办公桌上。这是冯德莱恩以欧盟委员会的名义,牵头与美国政府制定的冲突预案的一部分。

对此,一位美国高级官员评价,冯德莱恩与她的内阁成员对于第一个制裁方案的成功“至关重要”。

更加糟糕的是,欧盟的最高权力机构欧洲理事会此时陷入了混乱。

一年前,默克尔还是欧洲大陆无可置疑的领袖。然而,她的继任者朔尔茨威望不足,能力也没有得到过检验。许多人曾指望法国总统马克龙抓住这个机会,但他在国内面临越来越复杂的政治局面。

能源危机带来了的欧洲经济衰退,各国右翼势力抬头,迫使各主要国家领导人将精力越来越多的放在国内。此外,意大利、荷兰、匈牙利等国右翼势力的崛起,进一步加剧了理事会的内部分歧。

由于欧盟在决策层缺少明确的领导中心,从这一权力真空中受益最大的是欧盟的执行机构,欧盟委员会。

出于对权力的敏锐直觉和深刻理解,冯德莱恩抓住了这次机会。她知道,欧洲的危机越深刻,欧盟委员会主席的角色便越重要。

于是,冯德莱恩开始加紧与大西洋对岸的美国步调一致。

迄今为止,欧盟一共对俄罗斯发起了13轮制裁,其中许多技术细节都是由欧盟委员会负责与各国进行协调和执行。这也使得冯德莱恩实质上拥有了更多的权力。

在2023年12月的一次欧盟领导人峰会上,匈牙利总理欧尔班公开批评冯德莱恩“只是欧盟的雇员,讲起话来却像个领导人”,指责她不仅对成员国发号施令,还在外交政策上擅自代表欧盟作出决策。

欧洲理事会主席夏尔·米歇尔,也屡次在对外政策上与冯德莱恩发生冲突,多次批评她越过了权力的边界。

然而,只要欧盟各成员国的领导人仍然陷入内耗,冯德莱恩就会对欧盟事务发挥越来越大的影响力。

2024年1月,英国《金融时报》报道,由于匈牙利屡次干扰对俄罗斯的制裁和对乌克兰的支援,欧盟委员会已秘密准备好应急计划,破坏匈牙利的经济。

对于冯德莱恩来说,德国并不重要,欧洲也不重要。作为一名汇聚了各国名门血脉的贵族,她的家族利益早已超越了国界线。

四百年的家族传承告诉她,成功的秘诀就是永远站在强者一边。无论王朝更替,国家灭亡,他们总能摇身一变,再次成为新时代的上流精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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