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时间2023年2月6日，土耳其发生2次7.8级大地震。7日，中国政府派遣国际重型城市搜救专业队伍紧急驰援土耳其。随后，国内多支社会救援力量也相继奔赴地震灾区。“土耳其上午9点多发生地震，应急管理部相关负责人员当天中午就在协调各方资源力量。”曲国胜说，在国际救援体系中，中国救援队已经形成了一套快速响应的标准化程序。联合国网站6日就已显示出中国救援队待命出发的标识。直击中国救援力量驰援土耳其全程 封面新闻记者 陈羽啸 杨峰 李佳雨
中国救援力量如何科学施救？救援实力如何？救援难点在哪？怎样判断救援停止时间？2月10日，封面新闻记者专访了国家减灾委员会专家委员会委员、应急管理部地震救援专家组组长、中国救援队总教练、中国地震应急搜救中心科技委主任、研究员、博导曲国胜。
土耳其地震，中国救援队营地外摆放的救援设备。（陈羽啸摄影）怎样科学施救？
前方救援力量与后方指挥系统紧密配合
一般情况下，震后半小时的震害盲估、1-2小时灾情信息快速收集研判，3个小时左右可判断国际强震造成灾害的程度，并决策是否出动救援队伍参加国际救援行动……目前，中国救援队已形成了一套完善的地震灾害快速动态研判的知识和技术体系。“土耳其7.8级强震发生后，作为专家组组长带领相关专家第一时间预判此次灾害可能造成重大人员伤亡，建议做好充分准备，提出需派遣重型救援队开展救援行动的建议。”曲国胜说，经过多方意见汇总，应急管理部及相关部门快速决策，中国救援队火速集结，成为首批到达土耳其的国际救援队之一。
如何进行科学施救？在救援过程中，前方救援力量与后方指挥系统保持了密切的沟通。后方指挥系统不断搜集信息，将掌握到的全面灾害情况发送给前方救援队。同时，前方救援队根据当地安排和最新形势，综合考虑下一步行动计划。到达救援现场后，救援人员先与当地老百姓了解情况；再对倒塌废墟的安全结构进行判断，对有毒有害气体进行甄检；然后进行犬搜索和仪器搜索，定位被埋压人员。从哪里打通生命通道，怎样施救效率更高，既保障救援人员的安全，还要保证埋压人员的安全，不要受到二次伤害……这些工作要点，中国救援人员早已烂熟于心。就曲国胜了解，目前各国到达土耳其的救援队已经超过100支。其中，在联合国注册的救援队伍已有30余支。救援实力如何？
重型救援队“出马”每一步都有周密筹备
中国救援力量经过十几年的沉淀，已经成为一支训练有素的精锐力量。据曲国胜介绍，通过联合国测评的亚洲国家重型队共5支，其中只有中国有2支重型救援队，一支是2001年成立的中国国际救援队，另一支是2018年成立的中国救援队，这两支救援队在2019年通过联合国城镇重型救援队的复测和测评，曲国胜曾任中国国际救援队副总队长，负责救援指挥，也是中国救援队的总教练。“从国内出发到国外救援，这其中的每一步，都需有事先详细的安排。”曲国胜说，82人的中国国家救援队中，包括了管理、搜索、营救、医疗和后勤保障这5大类人员。例如，其中管理层是救援队的灵魂，负责指挥、协调、规划、信息、灾评、新闻、安全等，搜索包括犬搜索、仪器搜索以及综合搜索；营救包括破拆、顶撑、生命通道的打通与营救，现场医疗的任务是保障救援人员的身体健康，并保障被埋压者在营救过程中的生命体征；后勤保障包括装备、通信和个人生活保障等。
曲国胜在尼泊尔地震救援时协调马来西亚、俄罗斯救援队（资料图）救援队中的每个人、每个小组，都有清晰和严格的任务和定位。“中国救援队具备同时在两个行动场地、24小时7天不间断进行救援行动的能力。”曲国胜说，中国救援队制定的救援行动周密连贯，目标准确清晰。“此外，从国际救援能力来看，不论是救援协调能力还是救援体系建设，土耳其自身的实力都很不错。”曲国胜说，从2015年开始，土耳其就在联合国做国家救援能力建设与分级测评示范。因此，中国救援队到达土耳其后，与中国驻土耳其使馆、当地应急管理机构、联合国人道主义事务协调办公室现场协调机构等进行快速沟通与协调，在联合国国际搜索与营救指南体系和救援行动协调机制的指导和框架下，对救援力量进行合理的布局。
土耳其地震，中国救援队员与搜救犬（陈羽啸摄影）
一天之内发生两次7.8级大地震震群，这在国际地震史上都很罕见。
曲国胜分析认为，第1次7.8级地震造成建筑物倒塌以及大量人员被埋压；第2次7.8级地震发生后，大部分受损建筑物顷刻之间轰然倒塌，进一步加大了被困人员搜救难度。
“救援有两大难点，一是高层建筑造成深层埋压，一是天气状况造成人员失温。”曲国胜说，大楼倒塌之后，所有的供气、供电、供水、供热、通讯全部中断。在当地恶劣天气下，很多被埋压的人员可能会因为失温而失去生命体征。“所以这次救援速度一定要快。72小时之后，难度就很大。”
高层建筑埋压属于深层救援。深层救援目前只有重型救援队才能够进行救援。一般的老百姓和当地的轻型救援队不具备专业装备和经验。目前，全球约有50多支通过联合国测评的专业重型救援队。中国救援队就具备打穿钢筋混凝土，打通生命通道的重型救援能力。
一次地震灾害救援，从启动到结束，具有一定的时间和空间上的分布规律。救援指挥官必须掌握这些规律。
曲国胜曾告诉记者，汶川地震的生命救援时间是震后十几天结束的。芦山地震是震后第8天结束的。而在芦山震后第3天，由于没有大量人员被埋压，曲国胜就提出可尽快停止大规模救援的建议。
“生命救援一般在7-10天，但冬天的生命救援时间会延长一些，因为它不会由于高温产生大的瘟疫。由于天气炎热，导致大量遇难者尸体腐烂，为防止大规模疫情爆发，北川的生命救援时间在5月20日宣布停止，”曲国胜认为，救援停止时间要根据灾害时空分布和不同的灾区气候条件等因素来决定。本次土耳地震发生在冬天，气温低，其救援时间可能会稍长一些。在2008年汶川地震的被困者中，李明翠老人坚持的时间最长，她被救出来时，距地震发生已有整整164个小时。曲国胜期待土耳其地震也能出现“若干奇迹”，体现生命的强大韧性。
此外，曲国胜认为，通讯、交通、供电等大面积中断，建筑物倒塌……这些都是大地震的共性。但本次土耳其地震也有自己的个性之处。例如，2005年巴基斯坦地震和2015年尼泊尔地震都引发大面积的滑坡，震后发生强降雨，本次地震后突降暴风雪等。本次土耳其地震区的海拔高差不大，因此，此次土耳其地震在滑坡灾害发生概率方面，会比上述的尼泊尔地震、汶川地震和巴基斯坦地震低，但由于位于低山和平原区域，除地震破裂带导致地表道路桥梁破坏外，在地表破裂带附近的平原区域一侧，地震可能产生大面积的沙土液化和地基沉降，导致道路桥梁中断，救援力量难以快速进入极震灾区，这与1976年的唐山大地震非常相像；同时砂土液化和震陷也导致第2次7.8级强震时大量建筑物倒塌。
编辑 陈雨
责编 覃方娅审核 余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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