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湘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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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江于我，是一条熟悉又陌生的江流。熟悉是因为少年时喜欢的一首诗。陌生是因为之前从未去过湖南。
直到2019年，才有机会到了长沙。去五一广场排了好长的队伍，喝上了网红爆品茶颜悦色。逛逛太平老街，品尝各种有名的小吃。
在美食的引领下，在历史的古街小巷中，感受了一把长沙人民的烟火气息。
傍晚在湘江边散步，第一次走近了湘江，看着城市的灯光倒映在水面上，流光溢彩，刹是好看。
回想起少年时，那里有我热爱的一首诗，抄于笔记，珍藏箱底。几度搬迁，经风历雨，最后遗失在岁月的长河里。留下点点遗憾与惋惜。只好望江叹息。
回来后，在网络上尝试各种搜索，依然找不到诗句与作者的一点点痕迹。
或许念念不忘真的有回响。今年端午回老家过节，帮老妈整理东西时，无意中在抽屉里发现了那本消失已久的笔记。那种失而复得的惊喜，无法言喻。（感谢老妈的厚爱）
静静地躺过长长的时光，笔记页面已有些泛黄，有些脱落，缺少了些字句，费了头发几缕，努力回忆，才把它恢复成完美的样子。
年少时读这首诗，说不出它哪里好，但我就是喜欢。
现在再读这首诗，发现那些喜欢变得更明确与清淅。
作者有着渊博的学识，用生动的诗句把人引进历史的长河里，感受湘楚文化独特的魅力。
诗句抒发了作者对童年时光的怀念。对渔歌失传的无奈与现代化环境污染的痛心与隐忧。突出了作者对脚下这片热土，有着深沉的热爱。
湘江在作者的心里。
也潜进了我的心里。它承载了湘楚大地几千年来的芳华与沧桑。见证了一代又一代人的成败与兴衰。塑造了三湘大地千年文脉的薪火相传与厚重的历史底蕴。
实在令人神往，要不是疫情挡住了外出的脚步，真想带上行囊、带上诗句，踏上去往衡阳的列车，再次近距离的感受一首诗、一座城的魅力。
《 湘江 》
——作者哑木
湘江源于海洋山西麓，长817公里，流域面积9.57万平方公里，流经衡阳，株洲，湘潭，长沙，岳阳，进入洞庭湖。
〈一〉
三湘楚地，
用水漂洗了五千年的渔歌，
早被一只水鸟衔走。
衡州城中，唯独有我，
同雁峰广场几只飞不去的石雁，
苦候不再泊船的太子码头，
水鸟的归期。
拥有一柄桨能做什么？
将手中一张网抛撒出去，
又能捕捞到今生今世，
哪年哪月的缘分？
思念早根植于一根竹竿，
稳稳地悬挂光屁股的童年。
倘若30年前的那株老柳仍在。
后半生为饵，
垂钓之前，
岁月的浪花擦肩而过。
想钓一种宁静，
湘江的宁静早在浪花根部，
在岁月背后。
在极目远眺烟波起处，
隐隐传来橹声背后。
〈二〉
一尾穿裤子的鱼，
是我，还是明末清初，
那位骑毛驴的王姓夫子，
行走在你的眼里。
漫过带皇冠的王朝。
唐、宋、元、明，春秋秦汉，
一游数千年，终于在石鼓书院，
一块象形的石碑下睡眠。
待霜降过后，
将岁月呕吐。
此时满江的渔火，
在一场大雾里死去。
风咽的芦苇丛，一窝水蛇，
为无月的夜色悲伤。
夜障由一对情侣铺展开来，
世纪末的水城，
灯光，抗住黑暗的灯光，
城市栽种的得意风景。
是谁伸出一只涂指甲油的手，
捡拾一颗石子，
打碎了灯火辉煌。
但见，城市的辉煌
与一河的水波晕眩起来。
〈三〉
沿着一缕将逝的水纹，
辨你的轮回。
波涛一层盖过一层，
潮江而上，拨开层层叠叠的波涛声，
你的经历仿佛可见，
极目细看又难以辨认。
白话时代过去，
词曲时代过去，
古风民谣的时代过去。
只有语言没有图案的日子。
江边的一棵无名树上，
跳跃我不曾谋面的祖先，
用译不出的话语，
倾诉问候。
再过去只有声音的世界，
湘江，我无法想象你的孤独，
长长的时光，别说走过，
想想已经很疲惫。
风一程，雨一程，
霜一程，雪一程。
一千六百里水程，
城镇只是把歇脚的椅子。
你一寸一寸地收藏生活，
有多少绝世珍品？
滚滚的涛声已远，
看不清未来，
轮回呢？在草木身上，
在青苔的嫩绿里，
在思想的表层。
任一阵季风带走，
来日好漫长。
点水雀的扑翅惊飞，
你的今生即生动起来。
〈四〉
脱下长衫，
剪下辫子以后，
我并不比祖辈更轻松，
琐事如头上的毛发
一夜之间便蓬勃生长。
独处六楼，看银泮建筑人生
几十载的岁月烟尘四起。
而电视尽是些，
房屋倒塌的事故报道。
人生构筑的楼台，
又能经受几斤重的风雨，
倒蹋就倒蹋吧，
湘江总会容纳一身红尘。
诗句仍在，即便一无所有，
流水与岩石，
依然报以热烈的掌声。
何况江流早已住满我的祖先。
一滴水珠便是一句隔了朝朝代代，
未曾遗忘的叮咛。
<五>
夜里之前，
衡岳七十二峰之上，
一只鹰尽力擦拭天空。
十万平方的水域，
斜躺的天空。
依然一张不清楚的脸孔。
湘江有种与心力无关的倦意，
笔墨无法复制。
涌出海阳山西的泉水，
生长过汉唐年间的荔枝。
流过使世界现代史，
丰富异常的湘楚地段。
即被酸碱，被化纤感染。
你真想站起来，
摸摸额头水泥雕刻的皱纹
数数身上杀伐的疤痕，
而你只能无奈地躺着。
等待一片酿雨的云，
在月黑风高的夜晚，
用一颗渗透人间五味的水滴，
轻轻将自己击伤，
且不敢大声呼痛。
<六>
北去，北去，
彭玉麟在衡州追你，
曾涤生在南岳约你。
晴朗的日子，
你让阳光暖暖的步入，
生命中最和平最宁静的一程，
反晒人类抑或自然界的风声。
北去，北去。
从蔡伦手中取一张纸，
你急急地赶去洞庭。
去听湘君的幽怨；
去约吕纯阳喝酒谈道；
去看上演的柳毅传书，
已是第几个脚本。
然后让会外文的现代学子，
默写《岳阳楼记》。
<七>
月在你胸中圆缺，
你在我心中涟漪，
也算一种轮回。
岁月的车轮轰然作响，
后世精彩纷呈何种样子？
我四百度的近视已看不清楚。
黑发纷纷离去时，
雁峰寺的钟声鸣过八十一响，
湘江终究是我的归宿。
下雪之后，
将在水中等待。
一个流行什么年代，
我儿子的儿子，
我孙子的孙子，
用诗句拨打我的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