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刚 || 行进在滑梯上的人生
行进在滑梯上的人生
李宗刚
人生犹如行进在滑梯上的感想,近来常常萦绕于怀。遥望当年读书时的情形,一切的一切,历历在目,犹如是发生在昨天一般,但屈指算来,已经是上一个世纪的事情了。当然,新世纪的曙光刚刚照临我们的头顶,时间的距离还无法准确地表达。如果从那牙牙学语算到当下,已经有50个年轮了。从启蒙算起,也有40多个的春秋更替了。一切的一切,似乎是昨天才发生的故事,但细细地追究起来,实在是令自己有点不寒而栗。如果说人生是一个定数的话,我们无疑是在一天一天地透支着我们有限的岁月。尽管我们意识到这一切,也无法阻挡着年轮增长的脚步。
记得在小时候,时间是如此的漫长,以至于时间犹如那田埂上拖着沉重铧犁的老牛,总是延宕在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原野上。也许,这一切源于混沌的人生原本就没有时间这一概念。那时的单调生活,总使自己在望着太阳西沉的时刻,遐想着朦胧混沌的明天。总是在盼着日子快点滑翔,送自己到一个不寻常的时刻。
长啊长啊,却总是无法长大,望着父母的那般模样,自己总无法想象出,未来的自己是否就像父亲那样成熟,然而自己在长大,父母却在变得衰老。这一切本是生命无法抗拒的规律。记得在20岁出头的时节,父亲曾经对饱受社会底层的苦难磨炼的我说过,你现在是最好的时候。但身处最好的时刻,没有什么参照物可以对照的自己,经常把人生的辉煌放置在明天的平台上,并没有“当下即是”的感受。及至明天的一个个梦想破灭时才使自己有所惊醒,方感到时不我待的滋味是什么了,方知道所谓“自古英雄出少年”的真谛了。少年没有成为英雄,已经是无可争辩的事实,寄希望于“大器晚成”恐怕也是自欺欺人的借口而已。唯一值得自己欣慰的是,青春还依稀走在追求和奋斗的路上,只要奋进,只要夕阳没有收起它那最后一抹余晖,也许就有创造辉煌的可能。
时光的流逝,对于一切有着自我意识的生命个体而言,是一个谁也无法挣脱的宿命,他人哀叹时光的无情,我们谁也没有理由在私下里窃喜。假如说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有资格可以窃喜的主体的话,那该是时间老人和世间那永恒的万物。而人只是这个世界的过客,谁也无法永远地漂浮在时间的河流上。“大浪淘沙”淘去的,显然不仅是平凡的沙石,而且还有那沉甸甸的黄金。这样的诠释,也许更接近于法理的真谛。当然,砂石与黄金一点区别也没有也是不准确的,被大浪淘去的黄金,可能更具有一种黄鹤一去不复返的英雄气概。
古人曾云:“行年五十,方知四十九年之非也。”古人在这里着眼的是对于历史的深刻而执着的反省。当我们行进在人生的旅途上的时候,不能不让人唏嘘的是,在30 岁回眸逝去的人生背影,犹如初坐滑梯;在40岁回眸逝去的人生背影,犹如启动着加速着的滑行;在 50岁回眸逝去的人生背影,犹如是乘坐被激流裹挟而下的飞舟,不觉间,“轻舟已过万重山”。
拽住时间的手,除了日月山川,谁也无法做到,更不要说挽住时间老人的手了。那种期望“日月与我同在、山川与我一体”的“天人合一”的人生境界,只能是我们的一厢情愿罢了。我们无法抗拒时间的法则,正如我们无法抗拒历史一样。我们行进在时间的滑梯上,不管我们的心理时间法则是如何的不同,只要我们在与时俱进、快速滑行的过程中,留下一丁点属于自己的痕迹,就算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情了,尽管这也无法抗拒时间法则。
——本文原刊于2013年2月20日《齐鲁晚报》,感谢李宗刚教授授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