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刚 || 演绎着残酷人生的足球

编者按：目前，2022卡塔尔世界杯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有关话题频繁冲上热搜并引发热议。李宗刚在2003年曾写下《演绎着残酷人生的足球》一文，将足球这一具有强烈对抗性的体育运动与人生的生命形式相关联，给人以启示。如今，在残酷的“赛制”之下，球队的胜利与生命价值的实现都任重而道远。

演绎着残酷人生的足球

李宗刚

2003年的中国足球联赛正无精打采地上演着的时候，2002年的世界杯，却从我记忆的深处飘了出来，不仅由此感到了真正的足球，即便是失败，也是轰轰烈烈地死去，而不像中国足球联赛这般令人感到平平庸庸。上届冠军法国队提前被淘汰，接着就是种子队阿根廷世界杯之旅的终结，这不仅使他们的球迷伤心不已，就连我们这些和他们不沾亲带故的人们，也泪水涟涟，那么一支活蹦乱跳、充满生机、富有未来的球队，说不行就一下子不行了，说走人就得走人，这样的现实，不仅会使英雄仰头长叹，而且会使平常人深感足球比赛的残酷。

其实，足球比赛本身就是一种游戏，是人们在茶余饭后可以用来自我娱乐的游戏，对于球员来说，也大可不必把足球上升到个人的荣辱、祖国的荣誉等高度来对待。其实，足球场上的失利与否对于我们来说，远没有达到没有了足球我们就没法过日子的地步。球队胜利了，我们还是要上班，还是要吃饭；球队失利了，我们还是要上班，还是要吃饭。并且，足球比赛作为人们制定好了规则之后再进行的游戏，本身就决定了随着赛事的推进，会不断有新的球队替代被终结球队的事情。这一切正应了中国人常说的一句话，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有缘千里来相会，也就蕴涵了将无缘永久地相会下去。吹灯拔蜡、熄灯走人也就是再自然不过的了。况且，所谓的最终胜利者，在获得了胜利之后，又孕育着新挑战和新终结。我们这样谈论足球，丝毫没有贬低足球的神圣和伟大的地方。客观地说，当中国队惨遭淘汰时，我们的心里是很失落的，当法国队也像中国队一样打道回府的时候，我们是很惋惜的，这毕竟是一支世界一流的球队，而当阿根廷队也最终要提前回国的时候，我们甚至是痛惜。但是，这些球队即使今天不会悲壮地死去，明天或后天他们也会死去，最终活着的只有一个球队，只是我们还不知道谁会是那个活到最后的球队而已。如此说来，在32支参赛球队中，将有31支球队和他们的球迷在随后的日子里上演着一幕幕大同小异的悲喜剧。他们都需要有足够的耐心去经历一切。像如日中天的法国队是上一届的大喜者，这一届他们还没有回过神来已经成了大悲者。所以，面对世界杯，期望自己一点悲欢离合的滋味也没有，除非你彻底拒绝了它。

话又说回来，我们热爱世界杯，我们热爱足球这样具有强烈的对抗性的体育运动，说到底，还缘于它蕴涵着丰富的人生况味。我觉得这样的一项体育竞技运动，正在把一个鲜活的人生形式呈现在我们的面前，并且它是如此形象地演绎着为我们平时所忽略的人生：一个球队在给定的90分钟里，如果没有充分地展示自己的一切，当时间过去之后，你即便是再有美好的设想，那也于现实无补了。当终场的哨声响起，当我们人生场上的帷幕彻底谢去，那我们只能面对已然的结果。好在足球赛并非是人生，尽管足球演绎的人生形式确实让我们触目惊心。

足球的魅力是极其巨大的，我想这除了足球本身作为一种竞技运动有着迷人的魅力之外，除了足球这一游戏在满足着斯文时代里的人类所具有的争斗天性之外，还与足球实实在在地演绎着人生的形式有一定的关联。毕竟，在平和的时间里，这样的一种人生形式已经被日常生活的琐碎细节所遮掩，而足球则把这样的一种人生形式演绎得如此淋漓尽致，达到了让我们从触目惊心到终有醒悟的程度。

当我们从那种触目惊心的生命形式中走了出来，生命困顿以及生命的不死不活的状态，便是令人无法容忍的事情了。

——本文原刊于李宗刚《行走于文学的边缘》山东人民出版社2015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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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作人：吕中慧
审核：闫晗终审：吴靖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