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加班自不必说，日常的夜班医护们也早已习以为常。对于医护来说，值夜班是其职业要求。因为疾病不分工作日周末，大量的住院和急诊患者，需要医护人员们24小时不间断「在岗」。但职业要求，不等于无条件付出。只有给医务人员合理的补贴与宽松舒适的值班环境，才能保证值班效率与积极性，反过来更好地服务患者。然而，现实情况是，近年来却有越来越多的医院开始取消夜班费。书籍广告
据现代护理报2022年12月报道：东北某大三甲医院取消了夜班费，原来100元1个的夜班，现在没了。无独有偶。据丁香园报道，2015年，西北某地医院的医护夜班费被取消。原因在于，当地相关部门在审查医院经营情况时，认定医院给医护发放的夜班费「缺乏相关文件支持，属于违规发放津贴」，并且还作了通报批评。更有甚者，据红星新闻2022年6月报道，西南某地医院要求退回过往5年的每晚30元的夜班费，以及绩效工资，不退不给晋升职称。合同制员工不退，行政后勤员工不退，每月绩效低于1600的不退。相关文件显示，该单位违规超额自行发放在职在编人员奖励性绩效工资12302861元，违规自行发放在职在编人员夜班费及交通补共计1460290元。该事件的起因，同样也是被认定为「违规超额发放津贴补贴」。当地有关部门回应称，医生应当领取的夜班费和绩效是正常发放的，组织退费的部分是当初多发放的违规部分。关于夜班费如何发、怎么发的探讨，由来已久。但是时至今日，由于相关法规尚待完善、医务人员薪酬制度改革仍在调整，使得这一问题，仍然待解。有护士感叹：上夜班自然到如同呼吸。如果没有突发情况，医生夜班还可以休息，可护士呢？护士得保持警惕，一旦有情况，得及时处理并通知医生。 如果在急诊科或 ICU 等急危重症科室，护士夜班的时候真的是脚不沾地，连喝水上厕所的时间都缺乏，经常性的会有抢救。据健康界梳理，不同医院值班规定不同：有医院实行 24 小时值班制度（从 8:00 到次日 8:00），有医院则分白班和夜班（白班：8:00-17:00；夜班：17:00-次日 11:30 ）。但大多数医院的夜班值班时长往往高达8-15小时。而且，因抢治患者到点不能下班的情况，比比皆是。书籍广告
虽然值夜班很辛苦，
但医护的夜班费往往不高，甚至很低。
有医疗平台在2020年针对3332位医护夜班费进行了调研，结果显示：有 95.1% 的人需要上夜班，4.9%不需要上夜班。对于上夜班的医护来说，有93.5%的人有夜班费。夜班费平均在 62 元。哪怕以业内最低的8小时夜班时长计算，平均时薪也不足8元。这一时薪，甚至没有一些快餐店兼职员工时薪高。另据一个护理平台统计，不同地区医院的夜班费和值班时长差异巨大。有医院夜班时长10小时，发放300元夜班费。但也有值班15小时仅20元夜班费的情况，甚至还有医院完全不发放夜班费。某平台曾经发起过关于检验科夜班费用的投票，参与投票的有263人，49%的人夜班费少于50元，29%的人夜班费在50~100元。这样的夜班费水平，难怪有网友感叹，夜班费还不够点一餐外卖。有人说，值夜班本就是医务工作的特殊性，可医务人员也是需要吃喝拉撒睡的普通人，请不要用道德来绑架。近年来，有越来越多的医院开始取消夜班费。究其原因，医改专家徐毓才曾解读：目前的巡查、审计多把「夜班费、值班费」等当做「违规」处理，轻则没收，重则罚款，给予院长纪律处分。根据监察部、人社部、财政部、审计署于2013年《违规发放津贴补贴行为处分规定》第四条明确提出：「违反规定发放加班费、值班费和未休年假补贴的」。该条例适用于公务员单位和经费来源由财政补助的事业单位工作人员。后者包括公立医院编制内员工。此前有专家解读，该规定的制定与实施，是针对「地方和单位津贴补贴发放逐渐失序」的乱象，建立「合理的收入分配制度」。比如，明明在同一个地区，不同部门收入差距很大，甚至相同部门不同单位、不同岗位收入差距也很大。但是对于一线临床工作人员而言，夜班费是否在上述规定限制之内呢？《劳动法》有「每日工作时间不超过八小时」，延长工时应「支付高于劳动者正常工作时间工资的工资报酬」的规定。虽然根据《关于贯彻执行〈劳动法〉若干问题的意见》，公务员和比照实行公务员制度的事业组织和社会团体的工作人员，不适用劳动法，其中就包括公立医院编制内医护人员。但医护人员加班、值班已成常态下，应当给予其充分的劳动报酬。普遍长达10小时的夜班发放的薪水较低，再粗暴地追回、停发医护人员的加班补贴，恐怕不利于维护医护人员权益。书籍广告
取消夜班费这件事情，伤害性虽然不大，但侮辱性很强。众所周知，中国医务人员，尤其是公立三甲医院的医生护士，工作强度极高，加班加点是家常便饭。与国外不同，中国医护人员的加班，基本都是无偿的。很多部门的夜班，无非就是换个地方睡觉。但医院的夜班完全不同，值班的医护普遍非常忙碌，很多人通宵都没有休息时间，对健康损害非常之大。而且很多医务人员值完夜班根本没有机会休息，白天还得拖着疲惫的身体继续工作。如此忙碌的夜班，所得的夜班费补贴，只有区区三五十元而已。这三五十元，与其说是医务人员的劳动报酬，不如说是给一线医护的一种精神抚慰。有这三五十元的夜班费，至少能让辛辛苦苦的一线医护感觉到自己的付出没有被漠视，自己的劳动没有被抹杀，能让一线医护得到那么一点点心灵的慰藉。但现在，我们某些地方的某些部门，竟然连这象征性的一点安慰都不愿意给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盯上医务人员那点可怜的夜班费了。过去这些年，时不时就有人在医务人员夜班费问题上做文章。2018年，山东省临沂市中医院发出通知：根据市卫计委财经纪律检查整改要求，决定将2013年1月份以来，发放给医务人员的5年夜班费，予以分期收回。那么，该院被市财经纪律部门盯上并认定为违规，乃至专门下文件要求医院收回的这笔夜班费，到底是多大一笔巨款呢？该院职工告诉我，该院夜班费标准是：小夜班3块，大夜班7块，总共10块钱。与其从一线医务人员手里大费周章的回收这笔可怜的夜班费，你干嘛不去大街上打劫乞丐呢？那不是更划算吗？医护人员辛辛苦苦值一个夜班，医院从科室收入中给他们发几十块钱甚至只有几块钱的夜班费，不合情吗？不合理吗？如果哪个领导觉得这不合情不合理，那他肯定禽兽不如。我没有看到任何人拿出有力的证据，证明医院发放夜班费违法。那些认为应该取消夜班费的人，充其量也只是拿出个别本来根本不针对医疗行业的文件，对其中个别条款做出非常牵强附会地解释，以此证明医院发夜班费没有依据。新冠疫情爆发的时候，某省在没有征求医务人员意见情况下，强行发文取消全省医务人员几个月内所有假期，一线医务人员找你们要过依据吗？就在不久前，为了确保中国医疗体系不被冲垮，包括阿宝在内的无数中国医务人员，发着高烧拖着病体，咬牙坚持在临床一线，一些医生护士输着液吸着氧为患者看病配药的时候，一线医务人员找你们要过依据吗？为了解决无数肺炎患者住院问题，全国无数医务人员冒着超范围执业的法律风险，全院打通，所有科室所有医护都一起收治肺炎患者的时候，一线医务人员找你们要过依据吗？让一线医务人员去炸碉堡趟地雷的时候，不需要依据。给辛辛苦苦的医务人员发几块几十块的夜班费，你特么来要依据了？2022年年底，东北某三甲医院取消每晚100元的夜班费；同年，西南某地医院要求退回过往5年、每晚30元的夜班费，原因均是夜班费被当地有关部门认定为违规津贴。内部人士透露，由于缺乏相关文件的支持，目前的巡查、审计把夜班费、值班费当作违规津贴处理，轻则没收，重则罚款。笔者认为，把夜班费简单当作违规津贴处理，并不妥当。 对于夜班费，目前并无明确的法律规定，有关部门将其认定为违规津贴，依据的是2012年中纪委印发的《违规发放津贴补贴行为适用〈中国共产党纪律处分条例〉若干问题的解释》。其中提到，违反规定发放加班费、值班费和未休年休假补贴的，对有关责任人员，依照《中国共产党纪律处分条例》第一百二十六条的规定追究责任。 一般来说，夜班属于正常工作排班的范畴，夜班的报酬可由用人单位根据夜班的时间、任务及所负的责任等自主确定。夜班费是否合理，主要看所得工资额和支付方式是否符合相应的程序和规则。 公立医院的收入主要来源于政府财政补贴和医院的医疗服务收入，其中政府补贴占比较小。夜班费如果属于政府财政拨款支付项目，若没有明确的文件规定，是有可能存在违反国家财经纪律风险的，涉及以发放津贴补贴的形式变相将国有资产私分给个人的问题。夜班费如果属于医院绩效工资的范围，就应另当别论。因此，在处理医院夜班费问题时，不应简单机械地照搬公务员领导干部值班费的规定。 对于给医务人员发放夜班费是否合规，目前没有定论，各地处理方式也不一致，相关部门应当进一步明确医务人员夜班费的性质以及如何发放。 医务人员上夜班是常态，这是由其职业的特殊性决定的；医院支付医务人员夜班费，体现出对医务人员的关爱。笔者认为，现阶段，应当慎重处理夜班费问题，充分考虑医务人员职业特点，在支付形式上可以多样化。比如，按照工作量计算，在系数上体现等。 举例来说，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邵逸夫医院有一支稳定的护士队伍长期专职上夜班，这五六十人分布在各个科室，年资高低不等。自2011年开始，邵逸夫医院对连续上夜班半年以上的护士，每月发放“包夜班”补贴；在科室奖金二次分配时，建议“包夜班”护士的奖金系数在护理部不低于1.4的基础上，各科室根据具体情况上浮。各项奖励下，该院“包夜班”护士的年收入比普通护士多5万元左右。 这些做法提示，医院可以将夜班补贴纳入绩效工资的范围管理，按照科学合理的绩效考核标准重新计算夜班薪酬，以匹配夜班医护人员高风险、高负荷、高强度的劳动价值。笔者建议结合医务人员职业特点，设定法定津贴补贴；建议参照高温津贴，设定法定夜班劳动津贴。 从长远看，要根据《基本医疗卫生与健康促进法》，建立健全符合医疗卫生行业特点的人事、薪酬、奖励制度，体现医疗卫生人员职业特点和技术劳动价值。2021年7月，国家卫生健康委、人社部等5个部门联合印发的《关于深化公立医院薪酬制度改革的指导意见》明确提到，要逐步提高人员薪酬中固定部分的比例，稳定医务人员收入预期。目前，很多地方都在对医务人员薪酬制度进行改革试点，比如福建省三明市推出实行全员年薪制，宁夏回族自治区、广东省深圳市按岗位设置工资水平等。 有关部门和医疗机构应充分考虑、制定符合医务人员职业特点的人事、薪酬制度，以落实法律规定，切实保障医务人员合理收入，保持医务人员队伍的稳定。只有医务人员的劳动得到尊重、价值得到体现时，他们才能更好地为百姓健康服务，为健康中国建设护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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