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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辞海》(1989年版)以及它的增补本,竟无“小吃”条目,倒是《现代汉语词典》(第5版)有“小吃”释义:饭馆中分量少而价钱低的菜;饮食业中出售的年糕、粽子、元宵、油茶等食品的统称;西餐中的冷盘。
定义概念,内涵不宜过于“求实”。就像这一定义,远远不能满足一个吃货对食物的想象。简单一点,“小吃”不就是民间所说的“小菜”和“点心”吗?馒头、包子、烧饼、饺子、面条、油条、豆浆、稀粥等等,虽是天天见面的“大路货”,却因为馅料、浇头不同,变幻出各种花样,让人百吃不厌。除此之外,那些囿于地域、时节、技艺的食物,花样繁多,才真正体现小吃的独特性。三和菜,是金华餐桌的必备冷盘——腌萝卜、黄豆芽和豆腐干。但实际上,金华人喜欢“和”进更多内容,比如千张丝、海带丝、红萝卜丝等等。菜是素菜,用的油也是素油。各自炒好,最后统统回锅,“和”成什锦。“淡醋一分,酒一分,水一分,盐、甘草调和其味得所,煎滚,下菜苗丝、桔皮丝各少许,白芷一二小片掺菜上,重汤顿,勿令开,至熟食之。”《吴氏中馈录》中的三和菜有丝丝甜味。
汤溪的卜
金华汤溪“的卜”,是一只用麦芽糖包着芝麻馅的小圆饼,比巴掌略小,薄如蝉翼,一不留神就一个下肚,唇齿留香。 初听“的卜”,总觉得名字怪怪的。细细打听,这只早已落户汤溪的“点心”,自问世以来就没人给它取过一个正经名字。1998年,丰子恺的小女儿丰一吟女士前来汤溪寻根问祖,在丰氏祖居品尝之后,拍案叫绝,随手写了篇《的卜情》,总算有了“芳名”。的卜不能充饥,也不像馄饨、汤圆那样制作方便。笔者来婺城谋生15年了,也就尝过三二回,可遇不可求。听汤溪老人说,“的卜”流香的日子,年脚也就近了——小孩添一份甜蜜,大人则多了一份忙碌。
义乌东河肉饼
义乌东河肉饼与别地饼食一样,要和面、揉面、醒面,但更讲究面的筋道。因为它要先包裹剁得细细的肉末,再将其拉抻为薄如宣纸的面皮,倘无特别的韧劲,怎能承受那般“摧残”?贴烤鏊面,咝咝作响。吃到嘴里,除却耐嚼,那一抹柔柔的口感,实乃东河肉饼脱颖而出的资本。“一根面”亦须拉抻,难点在于“不断”。在浦江街头一小店,曾见拉面师傅把一小块面团啪啪地摔在砧板上,捡起,攥住两端,一扬手,又一扬手,长条面团在他手中抛、甩、抻了几个回合,便魔术般牵扯出细细缕缕清白光滑的面丝,再抖一抖,顺手将它丢进翻滚的锅中……
浦江一根面
凡事就怕认真。瞧那娴熟动作,令人想起维吾尔族的达瓦孜,仅凭一根长杆在几百米的高空上行走,别人心惊肉跳,他们却收放自如。
华夏小吃,多半是时节的贡献,诸如中秋的饼、清明的馃、端午的粽、过年的糕……民以食为天的国度,节日和日常的分野,也是用食物来表达的。东阳城里,只要新米入仓,家家都蒸糖饧,故有“七月半,糖饧顿”“七月半,食米饧”之俗语。新米浸透,加少许茴香、姜末、橘皮、食盐和适量清水,磨成米浆,舀入蒸笼,蒸熟一层再添舀一层,至少三层。一俟米浆全熟,起笼揭盖,用小刀将其划成棱形,用一根竹签挑着吃。磨浆时,调入红糖的叫糖饧,不加调料的就是米饧。在少年时代,在笔者老家潘庄,糖饧是最令人难忘的点心。那时,家中吃口多,难得蒸食一回,好在街头巷尾时不时会出现兜售的小摊。那一声声悠长的吆喝穿巷而来,仿佛具有磁性,引诱小孩翻箱倒柜找硬币。就算找不着,也会偷拿新米前去兑换。俗话说,麦北稻南,南甜北咸。糖饧由稻米衍生,而锅巴则是由米饭派生,更是廉价便捷。“大锅饭小锅菜”是餐饮界的口诀。大锅者,铁镬也。米饭盛完,留在镬上的饭皮,就是“锅巴”。 跳出农门、去杭州求学之前,难得吃上米饭。但是,只要锅里有饭,总会央求妈妈顺着锅沿滴几滴猪油,再往灶膛内加烧一撮松针,烀一烀,铲起整张锅巴——色泽金黄,抹点豆酱或者撒些细盐,掰一块入嘴,牙齿像在跳舞,那嘎嘣嘎嘣的声音仿佛天籁。薄薄锅巴,小小食物。民间小吃的平民性、普适性、创意性和智慧性,正是其绵绵流长、源源不断的动因。“食物成为愉悦的来源,和儿时的记忆有关”,小吃也是一种刺激的冒险,一次幸福的回味。只是,少小离家之后,这种快乐就无法复制,美味也只能在梦中粘贴了。小吃,关键在小。因为小,所以它的姿态放得很低——朴素平和,温情亲民,就像离我们最近的邻居,总给人以稔熟而亲切的感觉。 小吃千万种——各美其美,美美与共,道不尽亦尝不够。“大菜”无非那几个菜系,而“小吃”则不然,地有东南西北,料分米面杂豆,搭配荤素兼具,质感冷热皆有,口味酸甜辣香鲜。大餐离不了小吃。叠床架屋似的山珍海味,自有其美不可言之处,但天天顿顿吃,即便经济条件许可,肠胃亦会承受不起。倒是风味小吃,只要用心用情,十天半月不重样,一点问题都没有。
传统小吃几乎都是路边摊起家,即便已经拓展为颇具规模的店面,犹带着路边摊特性。比如,馄饨之于东阳上卢,牛杂汤之于义乌上溪,糖饼之于金东傅村,肉沉子之于兰溪游埠……路边摊勾人,就算是达官贵人,也未必扛得住思乡的“蛊惑”。正因如此,饮食一道,最该夸赞的还是民间的自由创造。
金华特色饼一条街
街头小吃,用料不多,制作不繁,但风味突出,俗中见雅。它们也许不太在意精美,但笃定下饭顶饥。此乃风味小吃之“宿命”。义乌工商职业学院老师楼洪亮是浙江省烹饪名师,从事金华传统糕点寸金糖、红回回、油金枣、婺味月饼等制作几十年,一册《吴氏中馈录》翻得滚瓜烂熟,被人尊称为“楼师傅”。
楼师傅糕点
每每向楼师傅讨教有关小吃的话题,他都答得很专业。文而化之,大意是说——小吃是有灵性的,必然受到烹制人的“气息”影响,其他人再怎么学习摹仿克隆,品质总是差强人意;
许多传统小吃只有手工制作才能确保产品活性,依托现代机械扩大生产规模,虽能提高生产效率,但无法保证原始技艺的到位;
城市是现代文明的产物,有了小吃,城市才有了活力与生机,才有了性格与色彩,小吃越丰富,市井气就越浓郁,城市就越开放,市民就越智慧;
人之味蕾是有记忆的,最早吃到的那一口,通常是“妈妈的味道”和“故乡的滋味”,稍微怠慢便会“掉粉”。
各类小吃
小时候常吃到,长大了难吃到,所以成了回忆;在故乡能吃到,在外地吃不到,所以成了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