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赴一场甜蜜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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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末初冬，万物生息进入平缓，但百姓的鼻尖和味蕾往往不会寂寞。

此时，有风吹稻香，有黄酒冬酿，还有大闸蟹的黄满膏嫩、糖炒栗子的绵糯清甜……味道总是满满当当。而在水乡江南，金黄色的柑橘正悄然结满枝头，轻轻剥开一颗，细密的香雾便滋滋喷散开来，淡淡的清甜随之弥漫。放入口腔，丰沛汁水肆意流淌，裹挟着秋冬的微凉，带来一身清爽通透。

“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当前，柑橘陆续进入白居易笔下“琼浆气味得霜成”的丰盛期，一年中最美味的柑橘盛宴拉开帷幕，这是江南少不了的甜蜜滋味。

美丽的橘园

一

橘树，喜温暖湿润环境，好肥沃酸性土壤。暮春初夏开花，深秋结果，果味酸甜，广泛种植于长江以南。

每年四月，橘树体态初成，星星点点、白如轻纱的橘花开满枝头，在微风的轻拂下，清新的花香弥漫满城。有诗云：“路入绿荫春未老，细花如雪惹衣裳。”

橘花

待到六月，绿珍珠般的小青橘逐渐爬满整株橘树。循着自然界优胜劣汰的规律，部分青橘自然脱落，是为“橘实”。因有药用价值，橘农的孩子则纷纷加入一场“捡橘实换零花钱”的游戏，在橘林里奔跑撒欢。

从春天爆出花芽，到夏天一粒粒结实，再到一点点长大沉甸甸地压弯枝头，每一颗蜜橘都是大自然的馈赠和橘农汗水的累积。

橘子除了直接食用，还有许多新鲜的吃法。橘子含丰富的维生素C，可以榨汁喝；橘皮洗干净能加工橘子酱；橘肉搭配其他水果制成沙拉，健康又减脂；橘子还可以熬制果茶、烹饪拔丝甜品、做成罐头，甚至可以烤着吃。据说在计划经济年代，全国人民消耗的橘子数量中，有七分之一是台州的；世界人民吃的橘子罐头中，有二分之一是台州生产。

柑橘罐头生产

结果后的蜜橘，不止扮演着水果的角色，更可作为天然药物，守护着一方百姓。正所谓“一个橘子七味药”，陈皮、枳实、枳壳、橘络、橘核、橘肉，甚至橘叶都可入药。橘皮制成陈皮后，常用于治疗胸腹胀满、不思饮食、咳嗽痰多等症状，《本草纲目拾遗》中记载，橘络具有“通经络滞气、脉胀，驱皮里膜外积痰，活血”之效，橘核则有理气、止痛之功，橘肉更是止渴润肺、疏肝行气的良药。

柑橘品种类型繁多，是橘、柑、橙、柚、枳等的总称。其中，柑是橘与橙的杂交后代，橙是柚和宽皮橘的天然杂交种，柚和橙又杂交出了葡萄柚，我们熟知的柠檬是青柠和橙子杂交的产物，甚至佛手也是这个家族的成员。在浙江本地，“吃橘带皮”的涌泉宫川蜜橘、甜酸适口的“果冻橙”、“橘中爱马仕”的象山红美人、汁多化渣的黄岩“本地早”等就是其中的出色品种。

黄岩蜜橘中最有名的品种“本地早”

开放的生命属性，让柑橘家族的成员互为发生奇妙反应，人工的参与则大大缩短了柑橘家族新成员出现的周期。珍贵的馈赠既得缘于自然天成，也少不了人与自然之间心心相连的默契合作。

二

橘的俗字为桔，古称“吉果”，似乎诞生伊始就被烙上了美好吉祥的印记。

一方水土，孕育一方风物。台州流传一个传说，很久以前，东海边有位老药农，经常到海岛采药为百姓治病。有年秋天，他无意间来到一个岛屿，被一棵叶如巨伞、果实金黄的绿树吸引。他将果实带回去给邻居品尝，几天后，领居家两个面黄肌瘦的孩子，奇迹般变得面色红润、生气十足。这个果子就是后来的橘子。

虽然是传说，但这份美好的寓意，被先民保留了下来。经过几千年的精心培育和种植，橘子也被赋予了更多文化内涵，不但有祭橘神、放橘灯、供橘福等民俗，凡造屋上梁、新娘喜果、婴儿满月等，也会用橘子作吉祥物。

放橘灯

如今，橘树因为四季常青，树姿整齐，春季香花洁白，秋冬金果满树，再加上自带的吉祥属性，也成为园林造景中一抹靓丽的色彩。

说起全国有名的橘乡，大大小小少说也有几十处。但是要论栽橘历史最悠久的莫过于浙江，其中台州黄岩、临海最负盛名。

地属亚热带季风区的台州，十分适合柑橘生长。尤其是永宁江、灵江两岸，独特的土壤、气候和地理条件，成就了这里橘子的独特风味。公元3世纪，史书就有关于台州蜜橘的记载。1700多年前，沈莹所撰《临海水土异物志》中记录，“鸡橘子，大如指，味甘，永宁界中有之”。“鸡橘子”即黄岩蜜橘的前身。

到了唐代，黄岩蜜橘被列为朝廷贡品，至元代，年贡橘量已达2万余颗。南宋时期，气候开始转冷，太湖东、西洞庭山等柑橘产区渐渐不适应柑橘栽培，而黄岩西部有高山阻挡，又有永宁江横贯全境，两岸冲积平原沙质土壤深厚，江水潮涨潮落，尤其适宜宽皮柑橘生长。

勤劳聪明的黄岩先民发明了蜜橘筑墩栽培技术

为抵御涝害和潮灾，勤劳聪明的黄岩先民发明了蜜橘筑墩栽培技术，不仅降低了橘树的地下水位，而且通过潮水淡水的交替灌溉，提高了果实糖度和品质。这个技术一直沿用至今，并远传海外。明初永乐年间，日本有一僧人到天台山进香，返程时购食柑橘后，甚至带着种子回到九州鹿儿岛播种，芽变后广为种植。

江水的清冽，泥土的丰厚，阳光的热烈，成就了黄岩蜜橘的独特风味，一代代果农的匠心独运，则让这个古老的作物不断焕发出新的生命力。

三

浙江四季水果繁盛，但在黄岩，当下的时节是属于蜜橘的。

澄江两岸，黄橙橙的蜜橘密匝匝地挂在枝头，渲染出半个大地的金黄。金橘剪的咔嚓声、扁担承重的吱呀声、三轮车的哐啷声、封箱打包的滋滋声交织成曲，让黄城的每个角落都变得生动起来。

历尽岁月凝练，黄岩蜜橘在满足无数味蕾的同时，也逐渐成为一种乡愁的味道。以前的黄岩几乎家家户户种橘树，或在庭前屋后栽上几棵，或在山上田地里种上一片，孩子就是在橘树的陪伴下长大的。很多外出打拼的黄岩人，闻到橘子的香味，都会不由生出思家情绪。

山川风物，四时美景，各有千秋。但在黄岩人的记忆中，大抵都不及那一抹金黄的颜色。生于斯，长于斯，橘乡的孩子对蜜橘的记忆铭刻在心头。田淹没了再开，橘树毁了再栽，一代又一代人用潜心贯注和深耕细作成全了黄岩蜜橘的甜蜜滋味。深厚的历史、文化和情感积淀，也让这颗蜜橘成为流淌在黄岩人血液里的精神基因和情感共识，且随岁月流动，越发厚重、绵长。

四季轮转，又是一年橙黄橘绿。试问一句：能否与君一起，共赴这场甜蜜之约？

《蜜橘礼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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