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生长的“大系”
岁末已来。每当此时，我们总会郑重地对这一年进行盘点。在文化领域，“中国历代绘画大系”是2022年毫无疑问的热门。
到2022年年底，历时17年的“中国历代绘画大系”文化工程即将结项，编纂出版60卷226册，收录海内外263家文博机构的中国绘画藏品12405件（套）。
这一年，由“大系”出发，更多可能开启——一连串大展巡回各地，诸多中华名画亮相网络平台，一部纪录片观看创下纪录，各个领域研究铺陈开来……
千年古画穿越时空，走进大众生活、学术空间。“大系”开启持续的生长模式，背后的动能是什么？
观众在中国国家博物馆欣赏《千里江山图》
实现“大系”项目形态上的变革，一直是“大系”团队在思考并践行的方向。
2005年，“大系”由《宋画全集》为开端，试图解决文物的藏用两难问题。历经17年，那些难得一见的绘画珍品，因为“大系”，面向公众迈出了史无前例的一步。
但众所周知，书籍装帧显然无法实现中国古代书画的最优欣赏状态。如何让更多人尽览凝萃着中国数千年历史文化的绘画珍品、散落在世界各地的传世瑰宝，感受其华美与神韵？
“中国历代绘画大系”成果在北京展出
目前，“盛世修典——‘中国历代绘画大系’成果展”正在中国国家博物馆展出。一拨拨观众，沉浸于1700余件历代绘画精品的出版打样稿打造的6000平方米的文化空间；前几天，“大系”宋画英国特展和欧盟特展又先后在伦敦、布鲁塞尔亮相，让世界感受浙江“宋韵”。
对观者而言，《女史箴图》的古代女性如对面而坐，《千里江山图》的青绿气韵让人置身其中，更不用说由全球领先3D高保真数字测量与重建技术呈现的“石窟”长廊，8座石窟的10组龛像，跨越时空而至。
当“大系”成为一场展览，它制造出很多有趣的瞬间：年轻人身着汉服，组团观展；老师与家长带孩子就地临摹；在国博的巨大展区中徜徉，很多人笑言“腿都走废了”……
就拿项元汴与天籁阁来说说。天籁阁主项元汴，在中国美术史上堪称是私家收藏的第一人。《五牛图》《女史箴图》等传世名画、法帖，都曾经归藏天籁阁。项元汴收藏的“宝贝”，汇成了一部以晚明为节点的书画史总集，天籁阁也成了当时文人墨客的向往之地。事实上，这些在“大系”项目之前知晓关注的人并不多。如今，它得以通过展览展示给嘉兴市及各地游客。
“大系”以一场场展览，将审美培育置于普通的日常生活。由“大系”衍生的精彩展览，不只奔赴于当下生活，也让中华悠久文明跨越数千年的岁月与现代人实现了跨时空“对话”。
“中国历代绘画大系”成果在北京展出
如何让大众由一张画，了解一段历史，触碰一种精神，进而生发更多体悟？“大系”仍在不断探索。
试想，当那些古代的生活场景跃然眼前——建筑、车马、服饰、器具、花草虫鱼，以及一个个早已消隐于历史中的人物，都鲜活了起来，会发生什么？
2020年9月起，“学习强国”推出由“大系”转化衍生的短视频专栏“每日中华名画”，“大系”迈出了普及与转化的重要一步。
在栏目中，无论是《千里江山图》《韩熙载夜宴图》这样的“名门闺秀”，还是那些以笔墨出彩的“小家碧玉”，每一件作品诞生的背景、隐藏的故事、画家的甘苦，都被从不同角度、不同侧重点得以呈现，不少作品是第一次被公开推介。目前，“每日中华名画”已连续播出820余期，累计获得2.27亿次的阅读量与1068万次的点赞量。
在今年10月，三集纪录片《盛世修典》创造的数据，也值得一说。10月17日至19日，它在浙江卫视首播，网络端实时直播累计观看人次突破3000万，微博相关总话题阅读量破亿。直到今天，这个数字仍在增长。
正是因为“大系”提供了一个宏大而独有的图像体系，才能让庋藏于世界各地的中国绘画名作，以及活跃于历代典籍中的“明星”画家，走到了公众面前，重新“活”起来，由此解读不同时代下的社会动态、思想变迁，进而在更深层次上呈现出我们鲜活生动的民族文化史。
“触摸当年的生活，感觉久违的温度。”这句话来自著名历史学者邓小南，她以此阐释书画作为古人留下的原始材料，对于学者贴近特定历史时期的特定情境的重要性。
“大系”正是将这种生活和温度，带到了这个时代。
如果细节难以触及，思考也将难以引发。
拿《宋画全集》来说，“大系”项目组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充分依靠各方力量，历经17年努力，系统梳理、广泛搜集国内外公立文博机构收藏的1100件五代两宋辽金时期传世画作。在它面世前，无人能说清全球宋画遗存的总量到底有多少，分布于何处。
如今，这个问题已被梳理清晰：目前，宋画存世约1300件左右，其中约1100余件入编《宋画全集》，其来处也于书中历历在目。
当“大系”将高标准图像，置于学者的面前——从艺术的角度，可见其笔墨韵致；从文化研究角度，可探寻其隐含的历史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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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大系”，浙江大学先后组建了中国古代书画研究中心、文化遗产研究院、艺术与考古学院等；“大系”成果将转化为课堂教学资料、学术研究成果、学校美育平台，建立了艺术人文教育的新高地。
当研究人员以科学的方法，在艺术中取样，“大系”在学术领域的生长就不限于中国绘画史的研究，还为相关学科如历史学、哲学、社会学、宗教学等提供了难得的宝贵资料。
笔者想到一个插曲。当“大系”传至海外，美国农业部一位昆虫学家在创作于一千多年前的《写生珍禽图》里，找到了现在已经绝迹的昆虫身影。这个细节，让艺术学与生物学有了更多的思想连接。
无独有偶，中科院昆明动物研究所有一位研究员是《宋画全集》的“粉丝”，他从宋徽宗的《芙蓉锦鸡图》中发现了距今九百年前的鸟类杂交最早记录，他的这一研究成果还登上了国际鸟类期刊《鹮》。
如今，随着“大系”影响力的增强，更多国之瑰宝走进科研论文、学术论坛，被更多专业领域的专家关注，由一家私藏变身众目可观。
四
2022年10月15日，在“中国历代绘画大系”项目即将结项之际，习近平总书记作出重要批示，勉励项目组“继续深入挖掘中华文明赓续传承的基因密码，为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作出积极贡献”。
17年时光荏苒。由画到书，到展览，到纪录片等，再到涉及各个学科的学术研究，“大系”及其生长出来的“果实”如此受欢迎，也反映出对“大系”成果的研究、阐释、应用和普及，还有广阔的探索空间。
“大系”之所以能持续生长，源自“大系”团队始终不变的初心：文物要“活”起来，要大众化，天下之公器应让天下共享。
这样的初心，决定了“大系”的高标准。我们再向前看，“大系”生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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