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硕先生的金石“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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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4年,在杭州孤山,西泠印社成立。今年11月,西泠印社迎来建社120年系列活动。巧的是,它的首任社长吴昌硕先生诞辰180周年纪念活动也拉开了帷幕。
吴昌硕先生素有集“诗、书、画、印”于一身、融金石书画为一炉的美誉,其中尤以“印”闻名天下,被称为“石鼓篆书第一人”。
在篆刻上,吴昌硕为何能艺领群雄,拥有这么高的地位?笔者以为,可从先生的金石“三味”中窥得一斑。
一
近而立之年就离开家乡的吴昌硕,可谓在外“漂泊”半生,因此,这金石“三味”中的第一味,便是“乡愁之味”。
吴昌硕在印中常忆家乡风物,从中便可窥得其童年野趣。先生出生在湖州安吉鄣吴村,那是一个峰峦环抱、树木葱茏、阡陌交错的地方。他的童年多在青山绿水间的“诗情画意”中度过,或是在檐前一块大砖石上用笔蘸清水习大楷,或是借钓鱼之名,步行十里赏遍溪边梅。
《吴昌硕的梅花世界》一文中曾提到,村外十里处有一小溪名曰“梅溪”,因两岸遍植梅花而得名。许是缘于此,一枚暗含梅花意韵的印章——“梅溪钓徒”便在他的刻刀下诞生。
吴昌硕39岁时,已离开家乡10年。这年冬天,他开始定居苏州,刻了一方“归仁里民”的印章,并在边款中篆刻说明:“归仁吾鄣吴邨里名,亦里仁为美之意。壬午冬昌石记。”此印尚属其早年风格,线条浑厚,整体磅礴大气。
在明代之前,鄣吴村被叫作“归仁里”,意为有仁爱的邻居所居之地。吴昌硕以“归仁里民”自居,想来认同家乡乃是仁德之地,而在异地的冬季刻下此印,也让思乡之情更深一层。
另有一印——“半日邨”,指的也是鄣吴村,由于村前、村后各有一山,使得村庄的日照时间短,被戏称为“半日村”。吴昌硕的父亲还曾著有诗集《半日村诗稿》,不知是忆起父亲的教诲,还是忆起家乡的独特风光,吴昌硕篆刻了这方印,边款中刻“孝丰鄣吴邨,一名半日邨。甲寅秋,老缶。”
创作此印时的吴昌硕已进入古稀之年,艺术风格已成熟老辣,但乡愁仿若一壶老酒,在这“半日”的风光中越酿越香。
二
“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在昌硕先生的篆刻作品中,一方“明月前身”章,道出了他金石“三味”中的第二味——“相思之味”。
60多岁时,吴昌硕在一次梦醒后看到明月高悬、月色如洗,于是刻下“明月前身”这一印章。这方印与他众多“粗头乱服”风格的作品大不相同,线条清秀、婉转,刀刀似见珍视与伤感,充满了意境美。
该印边具两面,一面是一幅仕女背影图,一面刻有小篆印文:“元配章夫人梦中示形,刻此作造像观,老缶记。”造像与印文相结合,让观者似乎窥见他梦中之人——早逝的未婚妻章氏。虽仅有背影,但衣袂飘飘,在月光中如梦似幻,看得见却抓不住之情令人感怀。
章氏与吴昌硕一样同是安吉人,两小无猜的他们早早定下婚约,感情甚好。可惜还未正式成婚,二人因战乱在家乡无奈离别。待到吴昌硕一年后归来,惊闻章氏亡故,悲痛欲绝。
晚年的吴昌硕,篆刻之艺已自成境界,但是他在刻这方“明月前身”时,悲从中来,泪眼模糊,几难运刀。也许正因为此中情过于深重,才被人评价为“印绝,款绝,情更绝”的“三绝”之作。
吴昌硕一生爱梅,仔细观察会发现,自“明月前身”刻成之后,他所作的梅花画作中多钤印着那方“明月前身”。垂暮之年的吴昌硕作《重游泮水》二诗,其中一首又提到“珍重吴刚频历劫,可怜孤负月前身。”
也许正是这年少之情分外纯粹,才让今人观之顿觉万分珍重。因此,对这方“明月前身”章的解读也从未停止。比如围绕此印,2006年上映的电影《明月前身》,就曾试图以镜头的视角呈现出吴昌硕心中那难以磨灭的情感。
三
对吴昌硕而言,若故乡、亲人为“小家”,那么国家天下便是他情之所系、最为牵挂的“大家”。在他刻刀下方寸之间蕴含的第三味,便是“家国天下之味”。
1894年,中日甲午战争爆发。年过50岁的吴昌硕不顾家人劝阻,以随军“参佐戎幕”的身份参与战事。在战事间隙,他镌刻了一方“俊卿大利”印,印中的“利”字最大,凸显了对“无往不利”的坚定信念。而且虽在军旅途中,他的刀法却不急切,圆转流走、畅通自然、正大雄强,正合着“大利”的美好愿望。
此印边款还刻有:“野坫当门水,层阴背郭峰。壑冰狐听老,兵气雁知凶……”仿佛可见,枕着边塞寒风、战马啸声的吴昌硕正辗转反侧,一边是“小我”在战争中流离失所的苦痛,一边是“大我”期盼家国能大胜的祈愿。“小我”与“大我”在刻刀下融为一体,直抒对胜利的渴望。
甲午战争虽战败,但并未磨灭吴昌硕的济世为民之志。1899年,他得别人保举,代理安东县令之职。然而,戏剧性的是,他仅上任一月就辞官归去,其中的缘由,与他骨子里的“平民”精神有一定关联。
一到安东任上,他就解决了百姓饮“咸水”之难。他在县衙前凿深井一口,被百姓命名为“昌硕井”。然而晚清官场中,对上级的逢迎、同僚间的倾轧等“潜规则”常有。他到任时,正逢秋粮征收,大小官员沆瀣一气,“外快”颇丰。吴昌硕生性淳朴忠厚,难免碍了当地同僚之眼,做事倍感掣肘。
身处如此官场,无奈溢于言表,于是他索性辞官而去。他刻下三方“一月安东令”印,一方朱文,两方白文,既发泄郁气,又调侃自嘲。
有专家评论称:“闲章不闲,在吴昌硕所刻诸印中堪称精品。”其中最大的一方白文印,最显奇恣洋溢之特色。此印中,吴昌硕将“月”拉得极长,与他为官一月之短形成鲜明对比,自嘲意味十足。“安”居中且最长,祈“天下安”的愿望浓郁,又似有现实与理想冲突的不甘意味……
吴昌硕先生的金石“三味”中,蕴含着他丰满的一生——他惦念的家乡山水,他难忘的相思之苦,他心系的家国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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