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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玉环市档案馆里,珍藏着这样两张照片。其中一张摄于上世纪70年代末,照片里,夹道欢迎的群众、依次驶来的车队、随风飞扬的彩旗,见证着漩门大坝的通车仪式。自此,楚门半岛和玉环本岛之间的漩门湾上架起了一条大坝,和大陆遥遥相望的玉环人结束了孤悬于海的日子。另一张的拍摄年代近一些,记录着2022年漩门大坝的撤坝仪式现场。照片上,轰鸣的挖掘机在大坝两侧张开巨臂,“1977-2022”几个金黄色的数字镌刻着漩门大坝辉煌的一生。人们相聚于大坝之上,依依不舍。两张照片定格了漩门大坝的“一生”,也记录了当地的两次重大抉择。今天我们不妨翻开故纸堆,说一说漩门大坝从建到拆背后的那些事。
1977年10月1日漩门大坝通车典礼(左图);2022年漩门大坝拆除启动仪式现场(右图)玉环岛是浙江省第二大岛。这座海岛曾孤悬海上,为一湾百余米宽的半月形的漩门海峡所阻隔。海峡水流湍急且漩涡众多,被称作“龙窝”“险峡”,曾切断了玉环百姓外出的谋生路。自古以来,玉环岛与陆上的通行,主要依靠渡船。渡船过海凶险难卜,人翻船落水被漩涡卷走是常事,因此常有鲨鱼在渡口“守猎”。“漩门湾,鬼门关,眼望漩涡泪斑斑。”当地经久流传的民谣,诉说着人们“望湾兴叹”的无奈。漂洋过海尚且可靠经验和勇气,真正要命的还是资源问题。上世纪70年代的玉环,以农业为经济支柱。海域面积是陆地面积的5倍,人均耕地面积不足0.46亩。淡水资源更是严重匮乏,常面临“大旱三六九,滴水贵如油”的窘境。行路难!资源难!发展难!而漩涡翻滚处,却是滩涂绵延,写满了丰腴:如果建设一条大坝,将一举多得,不仅可促成围垦造田10多万亩、建成一个蓄水1亿立方米的海湾水库,还可以打通一条交通大动脉……因此,建设漩门大坝再也等不起了。早在1932年,玉环民众代表就向当时的省建设厅提交了“要求堵塞漩门港以资启发富源”的提案,1948年还被列入省水利实施纲要,却因工程艰巨、资金困难等因素,百般期待终成空。新中国成立后,人民的堵港意愿重燃,政府牵头、群众自发的勘测调查、抛石实验不断,只为答出这道证明题——“漩门是能够堵住的”。上世纪70年代初期,玉环民众数十年的奔走呼号终于有了结果——1975年,漩门堵坝工程正式启动。
1975年11月拍摄的漩门港旧貌
1975年,漩门工程指挥部成立。数以百计的人里,既有远道而来的专家,也有业界熟手老匠人,更多的则是一批在玉环土生土长的热血青年。他们聚集而来,准备为一项将要改变玉环面貌、改画玉环地图、事关玉环今后重大发展的工程大干一场。然而,“改天换地”注定会面临种种难题。人心不齐怎么办?那就宣传先行。自古以来,漩门湾给人们留下了“心理后遗症”:群众对于漩门堵港的心理其实很矛盾,既希望围堵成功,又缺乏信心。为了消除这种疑虑,宣传干部们开着宣传车,在周边村落里挨家挨户发放宣传资料,用高音喇叭、电唱片播放宣传口号,打下了良好的群众基础。“绝不把漩门工程留给下一代”“立下愚公移山志,誓把漩门变通途”,也成了一代漩门人难以忘却的回响。缺乏资源和设备怎么办?只能自力更生。没有水泥和灰浆,工人们靠着人力劈山采石,硬是削平了半个山头。在机械化设备严重缺乏的年代,仅仅靠人力小推车很难搬运轻则四五百斤,重则三千斤的巨石。乐观积极的工人发明了“土吊车”“漏底船”“三角锄”“三角龙门架”等土机械,极大地提升了工程的效率。似乎每个人都卯足了一股劲儿。高峰时期,工地上钢钎凿、板车推、肩膀抬、畚箕挑,多拉快跑的劳动者达千余人。漩港两岸,飞扬的小红旗、回荡的号子声,与澎湃的海潮一起,沸腾了。1977年5月23日,漩门大坝终于合龙。有位参与大坝工程的水利测量员,儿子就在当天出生。“双喜临门”之下,他兴奋地给孩子也取名为“合龙”,玉环民众的喜悦之情可见一斑。对玉环人来说,漩门大坝改画的不止是一处地图。大坝围垦10万亩土地,相当于再造一个“陆上玉环”,同时让玉环结束了孤岛时代、通山达海,让改革开放、民营经济高速发展的春风吹到了漩门湾两岸,从而跻身经济百强县……
漩门湾堵港促淤施工现场
时间一晃来到2022年,发生了开头所描述的,当地人万般不舍拆坝的那一幕。那么,大坝有什么不得不拆的理由吗?其一,堵坝后由于洋流注入的减少,漩门湾水体交换周期成倍延长,各项水质指标明显恶化。2017年,玉环明确了建设海湾城市的发展定位,要求“恢复和保持水系的自然连通和流动性”。撤坝建桥让漩门重开,便成了扮靓绿岛蓝湾的破题之举。其二,当时,一座宽39米,双向共6车道的现代化大桥——月环桥,在漩门上方已经“登场”。在通行使命交接后,漩门大坝,这位陪伴玉环人45年的“老伙计”也就到了“退伍”时刻。朝夕相伴多年,漩门大坝早已成了玉环的路标,一过大坝,便是家了。漩门湾两岸,“大坝糕头”“大坝小炒”这些颇具地域特色的小店也成了一代又一代人的集体记忆。建时有多不易,拆时便有多不舍,但大家曾经“笑着建坝”,后来也是“笑着撤坝”。
漩门湾两岸新貌
在建与拆里,过往的遗憾得以弥补。当时陆岛交通问题其实有三种解法,包括造桥、结合水力发电和堵坝,然而困于造桥技术和物资有限,综合考量后才决定选取填海筑坝的“下策”。随着经济、科技水平的发展,当地终于有能力办以前办不到的事,也有能力弥补过往的遗憾。在坝与桥里,发展的理念不断迭代。漩门之选亦是时代之选。40多年前,人们抱着人定胜天的勇气、征服自然的胆量,为小县开辟一条生路;而40多年后,人们秉持尊重自然的思想、保护生态的愿望,为强县谋划发展蓝图。从“大坝时代”到“大桥时代”,是发展目标的延续,也是发展观念的更迭升级,“碧海银滩也是金山银山”的观念正逐渐深入人心。在破与立里,新的序章徐徐拉开。撤坝后,整个湾区水面面积达5万多亩,总蓄水容积达1亿多立方米,全面提升了玉环市域防洪排涝能力。此外,总投资11.46亿元的拓浚扩排工程也得到持续推进,助力改善漩门湾水环境及周边生态环境,漩门海峡蕴含着无限的发展新生机。而今放眼漩门湾,东西两侧风光各具特色,一侧波光粼粼、高楼叠影,另一侧帆影幢幢、飞鸟翔集……重新“打开”的漩门显得如此开阔。【档案资料】
两张照片分别拍摄于1977年和2022年,现收录于玉环市档案馆,在《漩门的前世来生》《玉环摄影选集》等漩门大坝相关书籍中均有选用。两次事件分别以《玉环岛人民改画地图》《玉环再改图》为题,刊发于《人民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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