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开“喊穷”第一城，撑不住了
财政紧张，葫芦里能否再装“新酒”？
作者 | 秋池
编辑 | 赖镇桃
电影《我不是药神》里有一句经典台词，“世界上只有一种病：穷病。这种病你治不了，也治不起。”
对于普通人来说，昂贵的医药费就是一座大山，将他们阻挡在医院的大门外。
作为国家出钱创办、纳入财政预算管理的医院，一般可以报销60%到70%的医疗费用，所以一直是普通老百姓看病就医的首选，公立医院的诊疗量占比八成以上。
但如果公立医院也陷入财政危机，影响的就不只是普通老百姓，还有整个社会的运转。
近日，辽宁葫芦岛市卫健委日前在答复市政协委员就后疫情时代完善公立医院投入补偿机制建议的提案时称，“2020年以来公立医院债务有不断攀升的趋势。医院债务攀升主要受疫情影响，尤其我市今年的疫情，给公立医院正常运行造成了巨大影响，债务水平急剧上升。”
地方财政首要的就是“三保”——保基本民生、保工资、保运转，如果连“三保”都难以保障，地方就真的要过“紧日子”了。
近日，葫芦岛市卫健委官方坦陈，“因全国持续不断的疫情影响，财政收入也受到较大冲击，形势紧张，既要确保按时还债、又要确保机关事业单位人员工资发放，维持正常运转都非常困难。”
葫芦岛的葫芦里也没药了。
收入减少，债务增加
新冠肺炎疫情发生以来，由于人员流动减少以及疫情防控等原因，医疗系统受到较大影响，尤其是公立医院承受了巨大经营压力。
今年7月初，国家卫健委发布《关于2020年度全国三级公立医院绩效考核国家监测分析情况的通报》称，在新冠肺炎疫情背景下，为确保疫情防控、日常诊疗同步开展，各医院加大防控力度，运行成本增加，运营压力加大。
相关数据也印证了这一点。
2020年，全国20个省份医疗盈余为负，占比62.5%，较2019年增加56.25个百分点；753家三级公立医院医疗盈余为负，占比43.5%，较2019年增加25.89个百分点。
参加2020年度绩效考核的二级公立医院数量分布
全国三级公立医院医疗盈余率为-0.6%，较2019年下降3.6个百分点；医院资产负债率为44.09%，与2019年基本持平。
拿葫芦岛来说，据澎湃新闻的报道，早前，有市政协委员就后疫情时代完善公立医院投入补偿机制提出了几点建议。
葫芦岛市卫健委逐项答复时表示，近年来，尤其2020年疫情发生以来，各级政府对医疗机构的政策扶持及投入力度不断加大，实施重大疫情防控救治基地建设、核酸检测能力建设、应急卫生救治体系建设等，用于基础设施、医疗设备投入，尤其是今年的绥中县和建昌县疫情，市财政更是投入了大量资金，阻止了疫情蔓延。
债务攀升、财政紧张的情况下，葫芦岛市医疗机构基础设施投入及大中型医疗设备购置，需要巨额资金的保障，补偿机制更是难以落实。目前看，仅能在医疗机构履行一类公益机构职能时（如落实疫情防控任务等），一事一议，申请财政给予专项补助。
从葫芦岛市卫健委的回复来看，不难发现，对公立医院补偿机制难以落实的原因是，葫芦岛市因为在今年市级财政投入了较大资金在绥中和建昌两县的疫情防控上，导致财政出现较大困难。
江南智造总局(ID: changsj001)注意到，2021年全年，葫芦岛市一般公共预算收入64.2亿元，同比下降7.6%。其中：税收收入44.3亿元，同比下降2.2%；非税收入19.9亿元，同比下降17.7%。
辽宁省葫芦岛兴城海滨度假区
而去年全年全市一般公共预算支出234.6亿元，同比增长18.3%，其中卫生健康支出21.9亿元，同比增长17.7%。
入不敷出，大抵如此。
海港小城，为何不富裕？
去年年底，鹤岗成为国内首个财政重组的地级市，地方“破产”，多少让人觉得魔幻。但和鹤岗不同的是，葫芦岛所在的辽宁省财政自给水平尚可。
2021年，黑龙江的财政自给率只有25.5%，排名全国24位，但辽宁的自给率能达到46.9%，排名全国第8位，杠杆率也只有50%左右，远不及60%的国际警戒线。
只是，这次葫芦岛卫健委的“公开喊穷”，让这座海港小城受到外界持续关注。
葫芦岛，原称锦西，辽宁省辖地级市，辽宁沿海经济带渤海翼港口城市，与大连、营口、秦皇岛、青岛等城市构成环渤海经济圈，是中国东北进入关内的重要门户。
图源：环渤海经济圈
除了财政收入不强外，葫芦岛本身就是一座不折不扣的小城。
从面积上来看，葫芦岛市总面积1.04万平方千米，在辽宁14座地级市中排名第7，占整个辽宁省的十四分之一。葫芦岛地理位置优越，是山海关外第一市，毗邻河北省秦皇岛市，扼守东北华北咽喉。
2021年，葫芦岛全年地区生产总值841.7亿元，不足千亿，这样的经济体量在整个辽宁省排名第12位，全省倒数第三。
从产业结构上来看，第一产业增加值147.6亿元，增长4.0%；第二产业增加值308.9亿元，增长7.7%；第三产业增加值385.1亿元，增长5.5%。
地区生产总值三次产业构成为17.5: 36.7: 45.8。从产业结构上看，工业占比明显偏低，甚至低于全国平均39%的水平。
跟很多东北城市一样，葫芦岛也曾是重要的工业基地，为新中国建设发展做出重要贡献。
1950年，在葫芦岛锌厂废弃的厂房里，新中国的第一组锌锭就此诞生。1999 年7月7日，辽宁省省长张国光到葫芦岛锌厂考察时曾明确指出葫芦岛锌厂作为辽宁省的知名的重点企业，它的发展一直 受到省市政府的高度重视，工厂完成了由小到变大的飞跃，成为国家特大型企业、亚洲最大的锌冶炼基地。
除了锌厂，葫芦岛还是重要的石油冶炼基地。1960年6月，第一列运送大庆原油的火车抵达锦西，石油五厂成为全国第一个炼制大庆原油的企业。
时至今日，金属冶炼和石油化工依然是位列葫芦岛的支柱产业。
2021年石油化工产业完成工业总产值400.8亿元（占规模以上工业的44.7%），增长72.9%。有色金属产业完成工业总产值243.2亿元（占规模以上工业的27.1%），增长10.1%。
除了这两大支柱产业，船舶机械产业完成工业总产值50.3亿元（占规模以上工业的5.6%），下降23.4%。能源电力产业完成工业总产值75.4亿元（占规模以上工业的8.4%），增长16.2%。
而统计数据也显示，以上四大支柱产业产业占据葫芦岛规模以上工业的86.2%。
不难发现，即便是在工业在三次产业结构的占比没有达到全国平均水平的情况下，葫芦岛的工业也依然是依靠重化工业。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葫芦岛的转型。
来源：葫芦岛市统计局
如何避免下一个“鹤岗”
公立医院债务攀升，财政收入下降，或许只是葫芦岛发展中遇到的众多难题的一个缩影。
很早之前就有分析指出，葫芦岛市规模以下工业发展存在的突出问题是，产品科技含量较低，市场竞争力不强。规模以下工业先天基础较差，低层次的产业、劳动密集型产业所占的比重仍然较大。
不仅如此，产品的科技含量低，企业规模小，总体上很难形成品牌优势，缺乏竞争力，以提供初级产品和满足低层次的消费需求为主，难以满足产品质量升级的需求。
对低层次化工产业的依赖，还带来了地方环境问题。近期，葫芦岛市龙港区居民在社交媒体平台频频发布求助、投诉等信息，称当地化工企业超标排放导致空气刺鼻、异味扰民。
图源：网络
持续的异味侵扰还能追溯到2021年，一家专门处理危险废物的工厂仓库爆炸。而且经当地环境局走访，空气的污染源还不止这一废弃仓库，不少化工厂也都是元凶。
对于这些问题，《葫芦岛市工业发展“十四五”规划》也明确的提出要在改造升级“老字号”、深度开发“原字号”、培育壮大“新字号”工业结构调整三篇大文章上取得新成效。
具体来说就是将从推进工业绿色低碳发展、支持民营工业快速发展、推动创新平台共享发展、推进两业两化融合发展四个角度推动工业高质量发展。
此外，作为我国重要的军工基地，葫芦岛也提出军民融合，打造发展新高地。
《辽宁日报》2018年的一篇报道就曾透露出，葫芦岛参与军民融合的企业已达30多家，其中规模以上工业企业18户，涉及装备制造、船舶工业、核电配套、新能源、新材料等多个行业。
葫芦岛去年实施了AP1000核电主管道、老虎重装机器人关节减速器等军民融合重点项目12个，军民融合产业产值超过110亿元，增幅超10%。
事实上直到今天，东北在很多重工业尤其是军工领域依然有巨大的优势。
葫芦岛的葫芦能否再次装新酒，值得关注。
作者为南风窗长三角研究院特约研究员
排版 | Daniel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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