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娃考上珠三角公务员后的真实生活

文：湾区费曼

本文原载于知乎，系公众号“体制内入门指南”独家授权转载稿件，文章内容纯属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本公众号观点，未经授权，不得转载，否则将追究法律责任。

十多年前，国际金融危机爆发，经济步入下行区间。

我来自农村家庭，晃荡在大城市，身上揣着借来的500多块，求职四处碰壁。住过一线城市拥挤的城中村，借过同学的钱维持温饱，找过亲友暂时投靠。后来在朋友帮忙下，找了一份可以糊口的政府合同工。工作期间，认识到”百无一用是书生“，认识到自己没有什么市场需要的实际技能，参与公考是一条相对保险的道路。

机缘巧合之下，通过省考，进入了大湾区某个城市成为了一名普通的公务员，期间参与了市内选调、也经历过升职。回顾这么多年来，长期在体制内工作和生活，我自己确实发生了很大变化，思想、谈吐和形象都烙下体制的影子。

一、工作上循规蹈矩

公务员各方面的制度越来越健全，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后，顶层制度的四梁八柱搭建起来，各项党内法规相继修订完善，有了“八项规定”，倡导构建亲清政商关系。

我工作上可以用循规蹈矩形容。

工作时间，基本上是早上八点半上班、下午五点半下班，偶尔因为紧急任务，需要晚上或周末加班，工作任务一般在上班时间都能完成，但基本是满负荷运转。公务员虽然不受劳动法保护，但政府部门最能体现劳动法精神。没有福报996，这点相对于互联网企业，非常有优势。大部分公务员加班，是实在有任务才加班，不会为了表现自己工作忙，把工作拖到下班以后才开展。

如果从工作方式来看，主要是办文办会办事。办文就是写公文，上行下达。办会就是传达精神、部署工作。办事就是审批执法、业务办理、项目跟进。大部分公务员每种工作形式都会用到。

我个人办文比较多，也就是起草各种公文，比如主题教育民主生活会各类文稿，全年工作总结等等。由于有比较长时间的积累，也掌握了一定的方法，个人感觉也不是特别辛苦。

一般只有进入体制后，才能更深入地了解党委、政府部门的职能和运作方式。体制外是很难了解体制内是如何运作的。对于一些政府部门，比如教育、卫生、住建等部门的工作，大众可能比较好理解。但对于组织部、机关工委这些部门，估计大家不一定很了解。

过去我也不了解党委、政府的运作，进入公务员队伍后，随着工作时间的增长，对各部门也有一定的了解。

在工作上，政府部门不参与市场竞争，所以公务员没有类似销售业绩的任务，当然现在很多岗位都有项目、指标或考核任务，但比起市场化的残酷竞争来说，压力还是小很多。从外部形式上看，政府为社会运转服务，为老百姓服务。但从内部看，对于公务员个人而言，领导是权力的支配者。因此，大家的工作重心和着力点就是贯彻领导的工作部署。

学会观察领导表情，学会揣摩领导意图，这也是我进入体制后学会的一项技能。当然，也有不少人不以为意，觉得工作稳定，只要不违法违纪，工资正常发，对领导保持比较远的距离或比较冷淡。但从个人前途和方便工作着想，多关注一下领导或关心一下领导，也不用耗费太多精力，在升职上总有点好处。

公务员其实大部分岗位不需要专业技能。办会办文，只要有三五年以上工作经历，也都能运用自如，这方面每一个公务员差别并不明显。

这几年，网上一直流行着一个观点，”保持随时离开的能力“。

对此，我表示怀疑。进入体制以后，只要超过三年以上，就很难离开。因为工作技能已经基本与社会脱节。如果回归市场化竞争，就像一个羊羔去到猛兽云集的稀树大草原，无法存活。千万不能拿自己的业余兴趣和别人谋生技能相提并论。如果离开体制，一定是从头开始、脱胎换骨、凤凰涅槃。

特别是前几年互联网创业思潮兴起，一些公务员辞职离开体制，如果是头脑一时发热，那谋生会非常艰难。

从今年新冠疫情来看，几乎所有消费需求都大幅度萎缩，前面辞职的公务员估计也有后悔的念头。

至于本人而言，对于职业生涯，以《肖申克的救赎》作一个不太恰当的类比：

“这些墙很有趣。刚入狱的时候,你痛恨周围的高墙;慢慢地,你习惯了生活在其中;最终你会发现自己不得不依靠它而生存。这就叫体制化。”

二、成长上持续进步

个人思维和职业道路选择上，可能已经体制化。

另一面，没有996，业余的时间比较有保障。如果自己合理利用时间，在有益于个人身心的事情下投入精力，在成长上还是可以持续的进步。

这几年来，我一直持续玩健身、学英语。

进入健身房玩健身，至今也八九年时间，和私教学过课程。一周一般去一两次，周末或下班的时候过去，出一身汗，身心愉悦。虽然玩那么多年，没有练到四肢发达、八块腹肌，但也还保持着比较健硕的身形。

英语也坚持学习了好几年，现在玩推特、看油管无障碍，阅读一些大众畅销的英文原版书也是顺畅自如，充分利用互联网学习了解西方的文化，打开一扇新世界的大门。现在网上有很多好平台，比如coursera、edx、可汗，懂英语会让你思维丰富起来。

此外，有两年，闭门谢客，利用周末和晚上学习时间，潜心苦读。以400多分通过了司法考试（现在叫法考）。

公务员自由驾驭的时间更多。我认识一些朋友，在互联网大厂上班，一般只有周日才休息，但周日这天他们几乎都是用来补觉，个人状态看起来总是很疲倦。要学一点兴趣和技能，基本是没有时间支撑。

过去经常有出去”跑一跑“”看一看“的机会。特别是”八项规定“以前，上级部门经常会组织培训活动，在一些大城市或旅游城市举办业务培训。国内很多大城市都走了一遍，体会了各地不同的风土人情，欣赏了祖国壮美秀丽的大好河山。“八项规定”以后，公务员培训也进一步规范，到外地培训机会也骤然减少。

三、消费上看菜吃饭

我的消费很普通。

穿的衣服，上班的时候中规中矩，一般是休闲西裤和普通衬衫，都是比较大众化的牌子，比如优衣库。

吃的饭菜，大部分是自己煮，到“钱大妈”买菜，下班后回家自己做。每周可能会下次馆子，品尝品尝不同口味。单位食堂饭菜比较可口、菜式也多、餐费不高，算是一个比较大的福利吧。

大额消费只有汽车，普通的丰田雷凌，皮实耐用。

一套非常普通的房子，2015年房地产大爆发前买的，够住。

如果是现在，大部分公务员即使工作几年也很难储备起首付。工作十多年来，见证了一轮又一轮的房价大涨。现在疫情期间，湾区的房价已经比较平稳，处于横盘的状态。除了深圳房价有可能会暴涨外，其他地方估计还会横盘一段时间，未来还会继续涨起来。

个人比较看好大湾区的城市群发展，几个大城市都会有地铁串联起来，比如正在规划的广州28号线。对于目前的楼市，我觉得优质的一二线城市依然有投资价值，国家扶助实体的资金最终还是回到楼市上面，即使综合长期的人口因素，个人还是看好房市，所以做好储蓄，有机会就“上车”吧。

在抗风险方面，公务员都有医保，还参加各种医疗互助保障计划，健康抗风险这块非常强。这个应该是所有行业都比不过的，即使你是互联网大厂。也是这份职业最让人安心的地方。之前看新闻，网易旗下的游戏公司，把一位患有心脏病的员工，以各种卑劣的手段让其“合法”离职。那位老员工作为上海交大毕业的高材生，因长期熬夜加班患有心脏肥大，每月需要支付大量治疗费维持生命，而且身体再也承受不了高强度的工作任务。让人感到很心痛。

四、交友上保持距离

在职场上，有一句经验，就是切勿交浅言深。

这句话，我觉得同样也适用于体制内。我自己不参加小团体，不搞亲疏远近，下班就回家。工作上领导交办什么任务，就开展什么工作。和别的同事保持一定距离，自己有什么心事家事，也不要和别人说。初进体制，有一些同事，可能会和你套熟络，但还是要有一颗提防的心，话题最好就是限制在天气、楼市、宏观经济、体育赛事上，打打哈哈就可以了。因为在体制里面，一个小单位，领导岗位和职级职数都是有限的，每一位同事都是潜在的竞争对手。

所以，目前我所处的人际关系还比较简单，互相交往也比较顺畅。虽然我自己承担的工作比别人多，但我自己也不是特别计较，年轻人就干多一点。自认是个辛苦命，因为一路都是写材料写过来，推脱也不是那么容易推掉。

在交友方面，公务员是比较受欢迎。通过各种介绍，自己也认识一些各行各业的优质女青年。即使在珠三角这种市场经济发达的地区，长辈还是比较认可这个职业的。主要是收入比较稳定、时间相对宽松，有财力和时间照顾家庭，是一个比较理想的经济适用伴侣。

但公务员在择偶上还是比较慎重的，高额的消费估计是负担不起了，特别是有房贷的情况下。哪些高额消费呢，比如奢侈品包包、高档化妆品、高档进口汽车、大别墅。所以如果你想通过体制内的职业，迎娶白富美，住进湾区大豪宅，几乎不可能。

在前几年”猪在风口都能飞起来“的互联网创业潮期间，不少公务员都有过辞职的念头。这个可能和各个地区体制内收入不同有关。因为工作上，曾经和北京、湖北、湖南、广西、贵州、河南等地方的公务员了解过大概待遇收入，也比较过珠三角各个城市和广东非珠三角城市的大概收入。可以说，珠三角那几个热门城市的收入在全国来说，都是比较靠前的。如果加入房价因素和对接一线城市资源方面，则属于性价比较高的城市。但是，偏内陆的地区，如果公务员考虑辞职，个人认为也是合情合理的想法。

形势总在变换，特别是新冠疫情以来，公务员又成了一个非常热门的职业。因为国际国内消费整体萎缩，市场上竞争博弈也更加残酷。能不能在竞争中存活下来，是一个值得深入思考的问题。

如今已是盛夏时节。

这几晚凉风习习，晚饭过后，我走在灯火明亮、散发着人间烟火的街道，享受着闲暇和惬意，舒缓着白天的劳碌。粗茶淡饭、一席布衣。闲时读书，怡然自得。

以上，就是我在进入体制前后的生活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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