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北京国际电影节因故短暂推迟后,终于又顺利举办。电影节不仅是专业人士聚会交流、提名颁奖的盛会,也是普通影迷抢票观影欢呼吐槽之所在。当然除了主竞赛和展映的电影之外,连电影节的主海报常常也会是热议的焦点……
但一个电影节,无论承办地的环境气候旅游景点有多迷人,出席电影节的国内外嘉宾何等重磅,或是当地文化产业政策的支持。电影可以包含于电影节之中,反过来电影也一样能包罗万象,把电影节本身包裹在光影中。喜剧片可能因为观众缘太好,市场太大,一直受到电影节奖项不成文的冷遇。比如香港喜剧之王周星驰,早年除了凭一部非喜剧片《霹雳先锋》得了金马奖最佳男配角奖,以及凭《审死官》拿下亚太影展的影帝。他甚至要熬到“四十岁高龄”才拿下了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男主角和杰出青年导演奖(《少林足球》)。而美国的金·凯瑞,拿奖运也好不到哪去,演喜剧演得再卖力,也没人会高度认可。只有当主演非喜剧片,如《楚门的世界》《月亮上的男人》《暖暖内含光》,才有可能真正得到金球奖的垂青。而毕业于牛津大学的“憨豆先生”罗温·艾金森,和上述两位相比,则更有复古情怀,他的台词极少。而在表情与动作环节,即使是跟高度扭曲夸张的金·凯瑞相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那压根就是无声电影的演法,还不用安插对白卡。
虽然2011年的仿黑白默片《艺术家》能够得到奥斯卡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等多项大奖,还能在戛纳电影节上得到金棕榈奖提名以及影帝桂冠。
同样是“默片式表演”的憨豆先生,他的电影能被戛纳看上吗?但这并不妨碍憨豆先生大闹戛纳电影节,不是以艺术家式的恼羞成怒,而是在不知不觉中无心插柳。如果不是在一次抽奖中幸运抽中旅游大奖,同时也很想领略下海边风光,憨豆先生根本不会自己破费去戛纳。如果不是因为一连串骚操作,他也不会无心之中,把戛纳评委和他的儿子拆散,并被误会是一名绑架犯……如果不是因为一起有意的放映事故,憨豆先生也不会以自己妙手偶得的DV影像,挽救了一部入围戛纳的大闷片。而这位自导自演还极为自恋的电影人,由同样是中国影迷的老朋友——威廉·达福扮演。就像是影片中的憨豆先生,虽然看起来很“脱线”,脑子少根筋总会弄巧成拙,但另一方面,他却有着大智若愚的心态,总能在无声无息中化险为夷,否极泰来。最可贵的是,就算是交了狗屎运,甚至是一不小心得了金棕榈奖,想来憨豆导演也不会得意忘形、妄自尊大,而是依然保持本色。就好比这部《憨豆的黄金周》的结尾,他看到了阴雨连绵的伦敦,又看到了完全不同的戛纳。于是眼里再也没有别的,只有前方的阳光与沙滩,走出屋外,在正好停下的公交车和货车顶上,如履平地般奔跑,憨豆先生最终直达目的地!如果说英国的憨豆先生是无心插柳,那日本的山田孝之就是有心栽花。《山田孝之的戛纳电影节》虽然不是一部电影,是一出深夜剧,更准确地说是一部“伪纪录片”,拍得假中有真真中有假,让人雾里看花却分外好看。2016年夏天,正在演着《勇者义彦》的山田孝之,突然心血来潮,把山下敦弘导演请到拍摄现场。他公布了自己的一个宏伟计划,就是拍摄一部惊人之作,以夺取金棕榈大奖为终极目标。此时的两人,虽然是有作品的专业人士,但都没有得过什么国际大奖,和戛纳电影节之间,无论如何也联系不到一块去。不过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山田君丝毫不理会别人的看法,为了理想义无反顾地进击开来!他不是光喊口号,毕竟作为日本知名的男演员,手里人脉与资源一大把。换成在中国,知名演员当导演或制作人,那完全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只是好像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谁把戛纳当成真正的目标,还事先大声喊出来。山田君不仅有远大的目标,和丰富的资源,实际执行起来也十分干练,很快就确定了电影题材。语不惊人死不休,他决定拍一个弑亲的故事,就像那部泽维尔·多兰电影的片名《我杀了我妈妈》。山田君找来了以可爱著称的童星芦田爱菜,以制造一种强烈的反差,当然也可能是他在爱菜的身上看出了一种类似苍井优的独特气质。接下来他还拜会了东京国际电影节的相关人员,采访了很多电影制片人,以及曾两获金棕榈的今村昌平,还拜见了影评家佐藤忠男先生。对戛纳电影节的历史进行全方位的了解,从而制定战略与战术,山田弘之首先做到了知己知彼。理论有了,还得有实际,山田君可不是只会纸上谈兵,他马上组织团队拍摄样片,以便直观地介绍自己的项目。特别是去跟曾经合作过的东宝公司谈投资,他声称自己这么多年为东宝赚了五百多亿的票房,要求一亿元的拍摄预算应该并不过分。但可惜的是,东宝负责项目投资的部门并不是这么算账的,就婉拒了他。于是山田孝之只能找自己的一个粉丝出钱投资,还答应了这位“大款”粉丝很多要求。为了找灵感,山田孝之便从粉丝投的钱中拿出一小部分,和导演一起像憨豆先生那样去戛纳进行实地考察,先感受一下当地的氛围。然而,戛纳电影节的评奖不像奥斯卡那样通过集体投票的形式,而是每年换一批评委,所以口味和风向改变很快。于是,山田君在回到日本后,特地找戛纳系日本导演河濑直美取经,一席交谈后大受刺激,茅塞顿开。他决定跟河濑导演一样,不事先写剧本,最多画个概念图,然后就在现场等灵感……因为有上吊的长镜头,山田就找来了擅长此道,每天练习的专家提供技术支持。他还打算让曾经合作过的国民女神长泽雅美全裸出镜,这样一来,可能更符合戛纳评审的专业口味与判断。但理想总是很丰富,现实常常是骨感的,长泽雅美为艺术牺牲的决心,显然没有山田君预料的那么大。在拍摄中也遇到越来越多的问题,山下敦弘导演想尽办法调整,而在山田君的眼中,那是没原则与无底线的妥协。于是二人的矛盾一触即发,剧组撑不下去了,拍摄计划无限期搁置。在这部伪纪录片的最后一集里,山田孝之像《大破天幕杀机》里的007一样,回到了自己的故乡,顺便找回了自我,重新召回了剧组。这回,他不再是为了得奖而拍电影,只是遵从内心,要拍出自己真正想拍的作品。与憨豆先生正相反,山田君的戛纳计划可以说满是欲望与算计,但毋庸讳言,这恰恰也是电影人再正常不过的心态。所谓阳光之下无新事,《山田孝之的戛纳电影节》中的东西只是一些路人皆知的想法与作为,只是用伪纪录片的方式展现而已。这种略显大胆,同时也很“健康”的创作心态,在他后来与Netflix合作的两季《全裸导演》也是一脉相承的。
《全裸导演》第一季(2019)
除了开头所提到的主竞赛抢票或吐槽海报外,没准还可以策划拍摄一部与北京国际电影节有关的电影。当然这个想法也没什么独特的地方,因为有不少国际电影节或公司也会找来一些大师级导演,拍短片凑成一部电影,内容有跟电影节相关的,也有自由发挥的。所以,在这方面北京国际电影节更应该真正与国际接轨,不落人后。当然题材是多种多样的,而电影节在故事中的分量也是可多可少,甚至只是一个背景。斗胆抛砖引玉一下,结合目前中国电影注重科技含量,争相开拍科幻大片的新形势下,想到一个与电影节有关的科幻故事。比如就类似于那部1999年的《惊爆银河系》,外星人也有“盗版”途径能看到地球上的电影,特别是北京国际电影节的电影,并且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于是,外星的统治者为了戒掉外星民众的电影瘾,决定把这届电影节的数字拷贝偷出来,破坏正常的开幕。这就好比香港电影的黄金时代,因为太容易赚钱,引起各路人马的眼红,像黄百鸣制作,张国荣、周星驰主演的《家有喜事》,就有人偷拷贝,打算以此诈取赎金……北京国际电影节的工作人员和警方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针对外星人偷电影拷贝事件制定了全盘的战略与战术,和外星邪恶力量进行不屈不挠的斗智斗勇。他们不但抢回了所有的数字拷贝,保证了北京国际电影节的如期举办,而且还抢在美国电影公司的前面开辟了全新的外星电影市场,从而继续在更广的空间与更多的维度下宣扬与传播中国文化,而这部科幻悬疑电影就不妨取名为《没有电影的电影节》。
当然,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科幻创意,但也就如同上文说的,不管是电影人自身还是电影节,只有以一种理解与开放的心态,求同存异与兼容并蓄,彼此才能换位思考,才有可能真正服务于电影本身,让中国电影的创意和趣味、内涵与价值得到显著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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