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子：美国东北部抗疫日记（24）：抗疫和复工的拉锯战
是以生命为重，还是以经济为重，在东西两岸与中西部/东南部、民主党与共和党之间，美国社会还在进行着拉锯战。
菊子东北部疫情日记持续更新中。1. 拉锯战
星期一，5月4日，美国参议院重新开门了。
《纽约时报》星期一的新闻总结，开宗明义，点出了美国现在正在发生的拉锯战。
华盛顿特区（DC）并不安全。实际上，华盛顿特区已经成为冠状病毒的新热点之一。在美国10个最大的都市地区中，DC最近的病例增长最快。华盛顿市市长已下令关闭不必要的企业。而众议院则以国会最高医师的建议为由，推迟了返回华盛顿的行程。
但是，参议院仍然决定复工。由参议院共和党领导人米奇·麦康奈尔（Mitch McConnell）挂帅，参议院单院复会，集中体现了全国各地更广泛深远的党派分歧。
2020年1月，美国公共广播公司（PBS）的FRONTLINE节目拍了一部四小时的纪录片系列《美国大鸿沟：从奥巴马到特朗普》（America’s Great Divide: From Obama to Trump），开始进行2020年选举年报道，探讨了日益严重分裂的美国政治。当然，这个节目，又被病毒抢戏了。从一月以后，所有的新闻都是病毒。对付病毒的不同态度，又加剧了两党之间的分歧。
随着天气转暖，人们在周末纷纷返回公园、海滩，许多民主党领导人和一些共和党州长都耐心劝告他们要谨慎小心。公共卫生专家也和这一部分政治人物态度一致，因为全国范围内的新病例数仍然接近高峰，并未明显下降。
但是，许多共和党领导人则开始采取不同的方法。《纽约时报》在下面这张图表中，用不同的颜色标记了各州不同的政策：
深绿色：部分复工 浅绿色：取消命令，或者很快会复工 黄色：停工或限制
根据这些颜色，可以看出一种倾向：东南地区比较保守，我们麻州所在的东北地区比较谨慎，仍然实行居家令，东南地区和中西部和东北、西部相比，更急着复工：
图一. 美国各州居家令政策变化。图片来自《纽约时报》
为什么会有所不同？有差别是自然而然的，保守的东南部和中西部人口较少，而且，保守派人士通常对政府干预和命令不满。越来越大的党派分歧，也反映了两党领导人之间对病毒的根本不同看法。
共和党人将重点放在长期停工对经济造成的损害上，而许多民主党人继续将病毒视为可怕的威胁。他们认为，因为缺乏川普总统一直答应却没有提供的测试手段，现在就重新开放，会不必要地牺牲很多生命。
总之，开还是关，开多大、怎么开，是以生命为重还是以经济为重，在东西两岸与中西部/东南部、民主党与共和党、参议院与众议院之间，美国社会还在进行着拉锯战。就目前形势看，拉锯战还处在胶着状态。
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设计了这个交互式工具模型，运用流行病学框架和经验估计，模拟国家放松封锁政策对健康和经济的影响。模型设计了两个变量——政府政策和民众态度，预测到六月底不同选项下的最好情况和最坏情况。模型跟踪的有几项指标：确诊人数、死亡人数、工作数量（百万）、GDP变化。
这个交互式工具是这样操作的：用户同时指定“政策”和“行为”。“政策”代表重新开放的程度，有三个选项：
1. 基本政策：截至4月30日，每个州都保持目前的限制政策。有些州可能需要进行其他调整，以控制其感染率。
2. 部分重新开放：各州立即取消紧急声明、居家令和关闭学校的命令。
3. 全面重新开放：各州立即取消上面列出的所有命令，取消对商业和餐馆运营的所有限制。
行为方面有两个选项：
1. 基本行为：每个人都保持目前的社会疏离行为。
2. 减少距离疏散：个人放松社会疏散努力，到2020年12月底完全恢复疫情前的行为。
图二. 美国健康和经济情况预测 （截至2020六月底，按不同情况区分）
按照这个模型，到六月底，最注重健康的情况是：政府保持最严格的政策，民众遵守最严格的隔离措施，结果是：
确诊人数：2,257,123 （225.7万）
死亡人数：116,523（11万6千）
工作机会减少数量：1860万
GDP下降：11.6%
最注重经济和开放的情况是：政策全面开放，民众也停止遵守隔离措施：
确诊人数：24,665,108（2466.5万）
死亡人数：952,210（95万2千）
工作机会增加数量：410万
GDP下降：7.9%。
死亡数字看着也吓人：最好的情况下也有11万6千人，最坏的情况是95万2千人。
2. 麻州也有人抗议
按上面第一张图表，麻州属于居家令比较严格的黄色地区。州长查理·贝克是共和党人，但在共和党人眼里，他和民主党人也差不多了。麻州是深蓝州，民主党占绝对优势，选民投票选举一个共和党州长时，往往有权力制衡的考虑，不希望全州上下左右全是民主党人控制。反过来，要赢得选举，这个共和党州长也不会过于保守。
前麻州州长比尔·韦德（Bill Weld）就在共和党内挑战川普，还准备2020年作为共和党人竞选总统。他赢不了，表示一下态度而已。川普在共和党内另一名最大的挑战者米特·罗姆尼，以前也是麻州州长，后来才搬到犹他州去的。
现任麻州州长查理·贝克批评起川普来，也是针锋相对，毫不犹豫。川普宣布限制移民绿卡的政策时，媒体问查理·贝克怎么想，他两眼一眨也不眨地回答：“我反对总统的决定。我反对这条命令。这条命令没有任何意义，也不会使我们更加安全。”
图三. 麻州群众在议会大厦外抗议州长命令。 图片来自网络
麻州目前的居家令到5月18日到期，很可能还会延长，而且，公共场合戴口罩的命令明天生效。小小麻州，不到七百万人，在美国算是重灾区，继续关闭，应当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是，还是有人心里不痛快。周一就有几百人聚集在马萨诸塞州议会大厦外面，呼吁结束旨在减缓冠状病毒传播的限制措施。
召集这次聚会的，是去年9月备受争议的“异性恋骄傲”（Straight Pride Parade）游行的团体，和右翼保守派电台主持人杰弗里·库纳（Jeffrey Kuhner）。下午1点左右，这次“自由集会”的示威者挥舞着美国国旗和川普2020标志，还举着“结束关闭”、“所有工作都是必不可少的”和“媒体是病毒”的牌子，大张旗鼓地抗议示威。
库纳对人群说：“我可不想粉饰太平，美国正在全国性自杀。我看到教堂关闭，我看到经济崩溃，成千上万的企业破产和倒闭，所有这些，就是因为一个讨厌的病毒？因为一个在绝对最坏的情况下，也不过是一种有传染性的流感？”
医生、传染病专家和其他专家一直认为，这次冠状病毒大流行，比季节性流感要危险得多。
一个叫“极乐美国”（Super Happy Fun America）“的组织，2019年参与组织了“异性恋骄傲游行”，招引来的人群中，反对的人多，支持的人少。星期一，他们承认也参与组织了这次集会。
集会声明说，政府因为COVID-19而采取了前所未有的经济关闭措施，美国人正在因此而遭受苦难。他们呼吁麻州公民5月4日出来，要求州长及其“奴才们”允许人民恢复工作，遵守宪法。
聚会上，大多数抗议者都没有戴口罩。全州戴口罩的命令要星期三才生效。
一位拒绝透露全名的61岁男子说，他是从鳕鱼角骑摩托车过来的，和妻子一起来参加抗议活动。他说：“我们应该能够自己决定要不要工作、要不要保持距离，戴不戴口罩。我认为人们会对政府发的钱上瘾——这就是政府的过度干预。”
抗议人群中还有新冠患者。珍妮·莱格特（Janine Largent）说，她和女儿最近刚刚从COVID-19中康复。她说，这么多没有个人防护装备的人拥挤在一起，让她有些担心。她自己戴着手术口罩。“我为其中一些没有口罩的人感到紧张，有些人还上岁数了。“但是，她还是来参加抗议活动，要求重新开放经济，因为“这个时候，我们必须抗议，否则我们将一直永远被‘追踪’下去，但人民要自由。”
图四. 标语上说：进步派的查理（·贝克）就是病毒。照片来自网络
3. 推特上的情绪
我们每天接触的人毕竟有限，能看的资料也有限，不能代表更多的人群。这里，我再引用一份宾大的数据模型，看看推特上反映出的美国人四月中旬以来的情绪。
这是宾大的宾夕法尼亚医学数字健康中心（Penn Medicine Center for Digital Health，@PennMedCDH）和世界福利项目（the World Well-Being Project, @WWBProject）一起合作搞的实时地图，跟踪美国人如何看待新冠，以及疫情如何影响他们的精神健康。为了方便阅读，我把5月5日的数据图表截图、组织了一下。
这四张是情绪表：焦虑、压力、感情和孤独感。
图五. 焦虑
图六. 压力
图七. 乐观程度
图八. 孤独感
下面是几种常见的症状：呼吸困难、发烧、身体发痛、疲倦、失去味觉/嗅觉、恶心、发冷。
图九. 推特上最常被提起的症状（从左至右依次是：呼吸困难，发烧，身体酸痛，疲劳，丧失嗅觉/味觉，恶心，发冷）
第一栏是呼吸困难，第四栏是疲倦。这两项指标都不是非常准确，人一紧张，就算是没有生病，也会觉得呼吸困难、疲倦。但是，我揣测，这里统计的是这些词语在推特的出现频率，还是反映出了人们对这些症状的关注程度。
下面是四个最常见话题：医疗卫生、抢购、政治和财务忧虑。
图十. 常见话题：医疗卫生
图十一. 常见话题：抢购囤货
图十二. 常见话题：政治
图十三. 财务忧虑
当然，这里跟踪的只是上推特的这一部分人口的情绪，不能完全反映全美国民众的情绪。不过，这些毕竟是实时数据，比我们任何人能够直接接触的人数要多。大致看一下，虽然有高低起伏，这些数据基本上还是平稳的。时间再长一点，可能更说明问题。
不过，我真希望疫情快快结束，让这些图表都成为历史。
【作者简介】菊子：武汉人，燕园学子，北美码农，个人微信公号“菊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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